陰沉沉的天空下,将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的中年身影在走過街道轉角後,消失在了伯尼的視線當中。
站在窗口處的伯尼因此收斂目光,并擡手摸了摸下巴。
這個博斯韋爾,搞複仇計劃搞到自己頭上來了,真是……
搖了搖頭,伯尼轉身走向卧室。
那天他隻要求對方進行一場有深度的複仇,而沒有提及更多,但對方的選擇與行動卻始終在伯尼的預計之内。
所謂的深度複仇,指的自然是巴澤爾殺人滅口的根本原因,或者說是剛才對方所提起的那條聖水利益鏈暴露與否的問題。
而對方想要在這件事情上“複仇”,單憑他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辦到的。
因此聯系與本地教會隐隐對立的羅茲主教,就是個很理所當然的選擇了。
一個陌生人,甚至于一個死靈生物想要聯系一位教會主教可不容易,且風險很大。
所以聯系一位可以聯系到羅茲的,危險性沒那麽大的人,再利用這個人把這事捅到羅茲那裏去,才是正确選擇。
這一切都不出伯尼所料,唯一算是意外的,就是這位沒有去找别人,而是找上了自己……
漫步在樓梯口緩緩向上前行間,伯尼不自覺擡眼看了看房頂。
因爲有隔層擋着,除了一片木質天花闆外他自然看不到其他東西。
但伯尼清楚的知道,在這座房子的房頂上,或者可能就在煙囪口,有一隻烏鴉正悄然蹲在那裏,觀察着這座房子周圍的一切——
利用自己當這個傳聲筒,正常來說是情理之中的一個選擇,畢竟在内厄姆一共也沒幾個羅茲主教的嫡系屬下,對方的選擇餘地本就不多。
但如果考慮房子外那些監視伯尼的烏鴉,這個選擇就很有意思了。
不過……
踏步走到二樓卧室中的伯尼坐在了床邊一張椅子上,随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将那位假死的修道院院長引來内厄姆,也不單單隻是想讓聖水這件事情有個合理的途徑暴露出來啊……
深邃黑暗吞沒了伯尼的意識,再一睜眼,他已然來到了黑霧世界的小木屋内。
一陣隐約的氣泡浮動聲随之傳來,順着聲音低頭看去,一具被拴住腦袋與四肢,浸泡在一個方形玻璃器皿中的漆黑小人随之映入眼簾。
這是之前從封魔甕中爬出來的那隻惡魔。
因爲有銀色絲線拉扯束縛,眼下這隻小惡魔正四肢大張,呈大字型被浸泡在一片淡綠色的液體底部,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沉睡當中。
它當然不是在真正的睡覺,而是那些綠色液體麻痹了它的意識,讓它思維昏沉無法動彈,同時也讓它的身體變得更容易被伯尼分解……
聖水一事已經初步展開,但想要更進一步,卻需要少許時間去發酵。
所以趁着這個空閑,伯尼決定将眼下這個已經準備完畢的解剖工作完成。
于是看了幾眼後,他将容器旁邊一個長方形盒子打開,從裏面一排銀光閃閃的器具中抽出一柄小号手術刀以及其他一些必要工具。
随後伯尼目光轉回方形容器内的解剖目标。
書桌上昏暗蠟燭靜靜的照耀下,這小東西如同墨汁一般的皮膚表面顯得朦朦胧胧,不太起眼,但身上隐隐流轉着的一些暗紅色紋路卻相對清晰的存在着。
這種紋路之前是看不見的,是它長期浸泡在淡綠色液體中的成果。
而伯尼接下來需要做的,就是将這些紋路連帶其附着的器官給依次摘下來。
這對于伯尼來說很簡單,前世在地獄的後期生涯中,他曾經對包括惡魔在内的大部分生物身體有過專門的研究,
知道怎麽做能讓目标承受更多的疼痛,也了解怎麽做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将對方分成“完好無損”的若幹份。
于是在觀察了一會後,伯尼捏着小号手術刀精準無誤地插入了小惡魔腹部的某個位置。
稍微用力一切,巴掌大的小惡魔腹部表皮就被整齊切了開,露出内部緩緩蠕動着的一切。
有黑色血液随之從傷口處溢出,但因爲浸泡的淡綠色液體排斥,黑色血液卻能隻在傷口表面湧動,而無法擴散開來。
因此伯尼視線毫無阻礙,手術刀輕微幾次切割後,就切斷了一些關鍵組織,最後用鑷子從中夾出了一顆拇指大小的微型腎髒。
昏暗的燭光籠罩下,這顆腎髒黑中帶硬,隐隐有種金屬質感,其上也在緩緩流轉着一些暗紅色紋路。
這表明它是儲存某種超凡能力的容器,如同伯尼現在身體上的嗓子和嘴巴一樣。
看了幾眼後,伯尼将這東西放在一旁銀盤中,随後準備繼續動作。
隻是盡管浸泡小惡魔的淡綠色液體具有一定麻痹作用,但當他這次低頭看去時,卻發現對方還是因爲身上少了一部分而蘇醒了過來,正頗感茫然地在淡綠色液體中睜大雙眼。
漫長的封印讓這隻惡魔已經萎縮的體積非常迷你了,因此它看起來并不吓人。
甚至如果不考慮這小東西嘴巴中那兩排尖銳的牙齒,以及暗紅色的豎瞳,它現在的長相甚至還有些萌。
不過緊接着這種虛假的表象就蕩然無存了,隻因對方蓦地張嘴尖叫了起來,同時被勒緊的四肢不斷晃動掙紮。
淹沒于容器中液體内,它的叫聲如同一陣陣嗆水般的咕哝,陣陣氣泡随之浮現。
而那本來清澈純粹沒有受到污染的淡綠色液體,也因爲對方身體顫動而被甩出的黑色血液給污染的不再透徹,如同有墨汁從中蔓延。
伯尼見此皺了皺眉,随後用夾子将對方平躺的姿勢轉變成了癱靠在容器側壁,讓它的身體顯露在外,也讓它腦袋擺脫了液體的裹挾。
“您饒了我吧,我,我不是故意在您面前顯擺的啊!”
對方一能正常開口就發出一陣懊悔地哀嚎,那痛哭流涕地模樣顯得可憐極了,“我那時候剛剛醒,眼神不好使啊……”
“身爲一隻痛苦惡魔,你竟然還怕疼?”
伯尼發現對方的痛苦不是僞裝的,因此有些奇怪,
“難道長時間的封印讓你恢複了人性?”
“我是個雜種啊!”
對方哀鳴,“一半轉化成了惡魔,一半其實是魔鬼……”
相比欲望占據主導的惡魔,魔鬼的确更像人類一些。
伯尼聞言釋然地點了點頭,然後手中繼續動作。
對方因此發出一陣尖叫,但在伯尼瞪了它一眼後,它卻被吓得猛地一哆嗦,瞬間老實了下來。
随後它就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第二顆腎髒從體内被“巨大”的夾子夾了出去。
“你是哪個年代誕生的雜種?”
見他這麽老實,伯尼随口問了一句,當然手中動作沒停,開始切起了對方胸膛處的皮膚。
“光輝曆137年,我是光輝曆137年堕入地獄的……”
巴掌大小的惡魔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胸口被“巨大”的銀色手術刀切開,然後又見到裏面肋骨一根根被摘除,疼的哼哼唧唧,臉部不斷抽動。
但源自痛苦惡魔的“血脈”,在這種疼痛之餘,它偏偏還感覺到了一種快感與興奮,乃至于喉嚨處偶爾咕哝作響一番,心情因此異常複雜。
“我還以爲你是血色紀元的惡魔呢。”伯尼遺憾地說。
“這個,我倒是知道一些上個紀元的秘聞……”對方小心翼翼地接茬。
伯尼聞言不置可否,用巧勁将其胸骨撬開後,他轉而問道:“你的主人是哪位?”
“阿維切克伯爵,阿維切克·薩米爾·悲鳴,他是痛苦之王基普林的眷屬。”
“基普林啊,呵呵。”
“您認識他?”
“不認識,聽說過。”
伯尼邊說邊将手術刀對準小惡魔那顆正在飛快跳動的心髒,比比劃劃着,仿佛在琢磨從哪開始第一刀。
“他死了一千多年了。”
這話讓原本因心髒被瞄準而顫顫巍巍的小惡魔瞬間瞪大了雙眼,随後即恐慌又驚喜地叫道:“基普林已經死了?!”
“當然。”
“他是怎麽死的?”
小惡魔問,随後突然察覺自己語氣有些問題,于是忙心虛地道:“呃……我是說,您能告訴我,告訴我他是怎麽死的嗎?”
“你和基普林有仇?”伯尼挑眉問,手術刀則在同時割開了對方身體與心髒相連的主動脈。
“所有生命都和痛苦之王有仇,”小惡魔痛苦地回答,“尤其是痛苦之王的子民。”
“這倒是。”
伯尼理解地點了點頭,随後邊割第二刀邊解釋道:“他死在了混沌要塞,被兩位大天使伏擊,屍體被分成了十三份,到現在還沒人能找的到呢。”
“這可真是一個令人興奮的死法啊。”
小惡魔因此咧嘴笑了一聲,随後又小心翼翼地問。
“那……那是誰繼任了痛苦王座?安奇羅?還是阿納斯塔西娅?沒記錯,也就他們倆個有資格了……”
“阿納斯塔西娅。”
伯尼回答,仔細從傷口看了看對方體内後,發現自己剛才的第二刀切錯了位置,不由歎了口氣,感覺手藝有點生疏。
不過被他捅刀子的小惡魔卻暫時沒心情理會這個問題,聞言後大爲興奮,“阿納斯塔西娅!我曾經爲她收集過實驗材料,她當時還誇我效率高!”
“是嗎?”
伯尼聞言視線從對方胸口處脫離,與其對視了一眼,“你早說啊,你早說我還能多照顧照顧你。”
“不用,不用,您輕點就好,輕點……”
小惡魔陪笑地回答,“如果可以的話,能留我一條命就更好了……”
“我考慮考慮吧。”
伯尼回答,對方見此以爲阿納斯塔西娅的面子很好用,于是迫不及待地又問。
“您認識阿納斯塔西娅?”
“當然,我們可是老朋友了。”
“那她成爲魔王後怎麽樣?”
“沒怎麽樣,”伯尼低頭工作之餘,心不在焉地說道:“隻會啃前任老本,一點創新都沒有,活該最後死的慘。”
“她也死了?”小惡魔聞言一呆,剛剛以爲的一絲希望瞬間蕩然無存。
“死了。”伯尼肯定地說,讓小惡魔更加絕望。
“那,那現在誰是痛苦之王?”
“說了你也不認識。”
伯尼邊說邊看向對方面部,“别動,我要摘了你的眼睛。”
“啊——求您放過我的眼睛吧!我,我還不想當一個瞎眼魔啊……”
“你可以多琢磨琢磨用靈性探索世界,都什麽年代了,還用眼睛呢。”
……
兩“魔”交談間,伯尼已然将對方的一對眼球“擠”出了眼眶,随後看了看旁邊盛放摘取物的銀盤。
兩顆腎髒,一顆心髒,再将夾子中一對眼珠子放進去,這次工作基本完成。
黑霧世界内,伯尼的“系統鑒定”不好用,因此在敲昏生命力頑強的解剖目标後,他端起銀盤來到左側代表着商城的黑色木架子處,依次将這些東西放入其中。
于是随着他的動作,一道道标簽緩緩浮現在了對應格子的下邊——
[痛苦惡魔的心髒,特殊物品,内部含有完整的痛苦惡魔血脈,無兌換條件]
……
[痛苦惡魔的眼球,特殊物品,内部含有一道完整的痛苦惡魔天賦,無兌換條件]
……
[痛苦惡魔的腎髒,特殊物品,内部含有一條完整的超凡能力,無兌換條件]
……
源自玩家體内的商城擁有着永久“保鮮”的效果。
将這些東西放進去後,可以看到原本還在緩緩跳動着的心髒倏然靜止不動,切口處不斷流淌的黑色血液也瞬間凝結了起來。
其他東西同樣被如此的“時間暫停”了。
伯尼随後陷入沉吟。
他摘出這些東西當然不可能用在自己身上,那是很愚蠢的行爲,但他可以将這些東西用在培養下屬,甚至玩家上面。
隻是如果按照正常流程,想要将這些東西移植到某個目标體内,可是要耗費大量生命力量以及精力來完成的,還不一定能完美契合。
不然伯尼也不至于投胎十七年,才踏足光輝之地正式開始計劃了。
不過現在他倒是有一個新選擇,那就是玩家體内一條關于“等級提升”方面的序列。
隻是那條序列主要作用是吞噬附體動物的靈性,能不能改造成吞噬其他方面,卻是個無法肯定的事情……
思考着,伯尼回到書桌處,先是将解剖場地收拾了一番,然後看向旁邊放置觀測鏡片的那個玻璃瓶。
瓶内原本拇指高的水銀色液體已經少了差不多一半,而那代表着正在修複的瑣碎響動,也基本上聽不見了。
似乎這場修複已經結束。
不過伯尼并沒有着急将鏡片從中取出,而是翻開桌上的黑皮書,選擇查看了一下當前爲好友的兩個玩家。
然後他就發現,那個“消失不見”的鹦鹉玩家其實并沒有失蹤,甚至它的位置與伯尼現實中的住所還不遠。
隻是它現在正被人關在籠子裏,根本沒辦法出來。
扣押它的是一個年輕女人,稍微一辨認,伯尼就發現這位似乎是自己的一個鄰居來着,
叫什麽不知道,但她明顯對這鳥很喜歡,坐在鳥籠子前,任憑綠毛鹦鹉張嘴叫罵也不生氣,始終都是一副樂呵呵的模樣。
綠毛鹦鹉因此顯得很頹廢,罵起人來都有氣無力的。
短時間内也沒有需要用到這隻鳥的事情,伯尼于是不做理會,随手又翻到了老鼠那頁。
一經查看,他發現這隻老鼠依舊在老老實實地吃蘑菇升級,不過看起來進度緩慢。
俯瞰視角觀察着它的一舉一動,伯尼想了想後,決定給對方一個新任務,然後好讓這位快速到達十級。
畢竟十級後玩家會遭遇什麽,他也是很好奇的。
可惜,還沒等伯尼有所行動,内心深處就突然浮現出一陣咚咚聲響。
那是現實中有人在敲門的聲音。
因此他從黑霧世界退出。
回到現實,伯尼突然擡頭看了看天花闆。
雖說那裏什麽都看不到,但他敢肯定房頂監視他的烏鴉已經悄然溜走了。
因此伯尼對于門外來的是誰隐隐有了猜測。
果不其然,當他打開門後,映入眼簾的正是許久不見的羅茲主教,
對方此刻發型淩亂,顯得風塵仆仆,似乎趕來的很急,表情則充滿了嚴肅。
謝謝奧黛雷赫之亵渎書友與書友131121233518162的100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