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内旺盛的火焰熏烤下,石英坩埚中潔白的液體不斷翻湧滾動。
大量仿佛蒜一般的味道因此而彌漫在這處擺滿了瓶瓶罐罐和青銅器具的房間中。
房間内,一位披着黑色修女袍的年輕女子專注于用銀器攪動坩埚中的液體,最終見火候差不多了,她才用鑷子從中夾出一枚乳白色的石頭。
随後她看向不遠處在隔闆桌旁坐着的那位年輕身影,
“有些燙,需要忍耐一點。”
正默默等候的伯尼聞言擡頭看了看那枚石頭,随後朝對方點了點頭。
修女因此走了過去,将那枚乳白色的橢圓形石頭放在他攤于桌上的手心,一經觸碰,這顆石子就瞬間升騰起陣陣刺鼻煙霧。
随後就見它飛快在手掌中融化開來,順着那些血肉模糊的傷口蔓延四散。
“已經快被黑暗氣息腐蝕到手骨了,要不是我們來的早,你這隻手可能需要截肢。”
修女感慨地說着,随後好奇地擡眼看了看伯尼,
“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主教大人不準許我們說。”伯尼聳肩回答,似乎很無奈。
“好吧,我就知道是這樣。”
修女并沒有追問,口中卻仍在唠叨。
“我們趕過去的時候,好多村民都朝你們那個方向跪拜呢,我從來沒見到過他們有那麽虔誠……可惜你們不是本地教友,不然就能發現未來一段時間工作會變得特别輕松……”
事情在從兇手口中問出詳情後暫時告一段落。
此時夜色褪去,已經是清晨時分了。
羅茲主教與一些前來支援的教會成員仍舊在封印地内處理後事,而伯尼等人則來到了最近的一處村莊中接受治療。
“你們平時的工作也會有很多麻煩嗎?”
手上的石頭還在融化,閑來無事的伯尼随口詢問。
“麻煩多了。”
修女一邊用纖細的銀器引導伯尼手上融化的石頭,一邊抱怨道:“大部分平民都迷信那些民間陋習,我們每個月都需要上門糾正,還要警惕一些異種有沒有混在平民裏,如果負責的區域内出現了一些思想不正的異端,還得受到那些——”
她剛想說那些刻薄的審判員追責,就突然想起來眼前這位好像就是一個律法系人士。
不過,像他這樣既年輕又帥氣的審判員可不多見……
修女腦海中忍不住浮現這個念頭,口中則在糾正自己剛才的“口誤”。
“還得受那些異端家屬們撒潑耍賴……我覺得比你們的工作可要難得多,因爲我們不能動粗……”
她說到這裏有點納悶,感覺自己今天好像有些太話痨。
不過看了看對方帥氣的長相,修女就瞬間釋然了,又覺得自己思想有點堕落,于是暗暗祈禱告了個罪。
然後她開始收拾起桌面上的工具,同時對伯尼道:“累了吧,昨晚那麽亂,你們肯定沒時間歇息。你手上的傷已經處理好了,正常一個星期左右就能痊愈,回去注意修養。”
“好的,非常感謝你。”伯尼起身朝對方點了點頭。
“如果你真想謝,那就等你當上主審官後對我們這些人不要太苛刻就好。”
修女最後還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這方面的話。
伯尼聞言笑了笑,随後低頭看去。
此刻他受傷的右手已經被一層乳白色石頭殼子完全覆蓋住了,内部一股股清涼不斷浮現,将原本的疼痛緩解的非常輕微。
“怎麽樣?”等候在門外的特雷西見伯尼從房間内走出後,一瘸一拐地湊了過來,
特雷西的左腳裸同樣有相同的東西包裹,說來很尴尬,他那傷是伯尼拖拽時留下的。
不過當時“情況緊急”,大家都能理解。
“不會有什麽大礙,就是手暫時動不了。”伯尼回答,随後歉意地看了看對方的腿,“你怎麽樣?”
“我這點傷根本不算傷。”特雷西呵呵一笑,
“就是昨晚死的次數太多,腦子到現在都還很不清醒,不過也算是一個很有收獲的經曆。我準備把它寫成一本書,名字就叫死亡與夢境……你覺得這名字怎麽樣?”
“聽起來還行,不過書名我覺得不夠直觀。”
“這個可以慢慢想,寫一本書需要很多時間呢。不過這事結束,短時間内應該就不會有什麽别的事情忙了,我可要好好歇息一段日子。”
“我們還沒調查到那位失蹤的修道院院長。”伯尼提醒他。
“相對于封印和魔鬼,那位失蹤的院長倒是不那麽重要。”
特雷西說道:“肯定是要調查,但可能不會歸咱們管,這事已經升級了。”
說着,他忍不住問道:“你昨晚到底和兇手說了什麽?我們後來靠近的時候,發現他好像對你很信任?”
“就是講講道理而已,他仇都已經報了,哪還有那麽多堅持。”伯尼簡單地回答。
特雷西也沒追問,因爲在他看來,相對于封印了一位上位魔鬼,伯尼能搞定兇手就顯得很理所應當了。
“可惜他死的太快,很多細節其實都沒有來得及問。”
“是啊,我們準備的也不充分。”伯尼點頭。
“這也算那個豬倌幸運。勾結魔鬼屠殺同類,這種人被燒死都是最輕的了,正常可不會那麽容易就死……”
他們邊往被安排的居住地走邊交流,相比之下,特雷西的态度與之前又有很多不同,顯得更加熱情。
不過這番熱情的談話并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人給打斷了。
那是一襲白袍的羅茲主教,而今他正站一間院子門前,表情不太愉快。
“主教大人,您這是?”
特雷西見此小心翼翼地問,生怕對方說出口的話是接下來有緊急任務需要處理。
幸運的是,事情并沒有那麽糟糕。
“伊維薩的領主也不知到平時幹什麽的,竟然能讓幾頭野豬大清早跑出來襲擊人。”
中年主教惱火地回答,“本地一位修女被掀翻了裙子,被很多人看見了,現在正哭鬧呢。”
“這?”特雷西聞言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那幾頭野豬……”
“當然是随手宰了。”白袍主教說着,朝他擺了擺手,“你先進去吧,特雷西,我需要和伯尼單獨談談。”
他明顯是有事情要交代,年輕執事聞言點了點頭,然後先進了院子。
白袍主教則遞給伯尼一張卷軸,“看看吧,這是教會對你的獎勵。”
“這麽快?”
伯尼見此有些驚訝。
他感覺這事還沒塵埃落地呢,怎麽獎勵就下來了?
“事關一位強大魔鬼,我在禀報時用了加急手段。”
羅茲主教簡潔地回答。
伯尼聞言點了點頭,随後攤開卷軸看了看,發現裏面提及的獎勵還不少。
最重要的是一份金色升華聖水。
所謂的升華聖水就是在本位格修行圓滿後,想要再近一步時必備的物品了。
沒有這種聖水,超凡者是無法修煉更高位格技能的,也自然就進入不了下一階段的修行。
而所謂的金色升華聖水,比普通的升華聖水還要貴重的多,原因是使用這種聖水可以讓超凡者有資格去争取一份相應的“榮譽”。
也就是世俗小貴族們趨之若鹜的那種,可以傳家的超凡稱号。
除此之外,獎勵中還有一個需要注意的,那就是當伯尼未來晉升爲主教後,會擁有亞摩斯修道院的院長推舉權力。
這句話很簡短,但含義卻很重要。
修道院作爲教會的基本盤,等于是世俗王國的城鎮,而能夠決定一位鎮長的人選,所代表的自然是說這個修道院以後就是你的地盤了。
當然其中還是有很多差别的,亞摩斯這座修道院眼下剛被殺幹淨,也還一個成員都沒有。
所以短時間内這點倒是沒什麽用。
其餘的在伯尼看來就不是很重要了,但這卻似乎是眼前羅茲主教心情不愉快的另一層原因——
伯尼的職位成功确定了下來,甚至因爲這次事情而直接跨了一步,越過了最低級别的助理執事,變成了執事。
然而所處部門卻不是某個教區内的教會法院,而是前往一個叫内厄姆的城市輔助那裏的某位神父處理日常宗教事務……
伯尼因此疑惑地擡眼看向中年主教,對方無奈歎氣。
“我本來想要讓你進入異端審判所當一名審判員,可是……”
他沒說下去,但表情郁悶。
伯尼明白對方爲什麽郁悶。
異端審判所屬于這位背後那個派系的掌權勢力,他進入其中後自然能夠發展順利,甚至受到各方面的照顧和提攜。
但眼下這麽一調換,等于說上面一群靠山瞬間就無處發力了。
“您現在不也是一位主教。”收起卷軸後,伯尼随口說道,倒是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好。
“相信我,我現在可沒有以前在審判所任職時那麽順心。”
羅茲感慨,随後轉移了話題。
“你的職位變了,所以關于超凡能力的選擇也需要改變。這點等你抵達内厄姆後可以去選,其他獎勵同樣也會在你抵達内厄姆後正式分配下來。”
超凡者在每個位格期間隻能學習三種技能,如果學習多種,那麽必然會造成升格時的身體錯亂,無法晉升,甚至造成殘疾。
所以排除那位天使離開前留給伯尼的那個還不知道是什麽情況的能力,伯尼現在還有一個超凡技能可學。
“上次洗禮時我和你說過會給你争取一些額外獎勵,這件事也确定下來了,是一次聖城繁星學院的進修機會,等有時間了你可以申請去深造一下。”
羅茲主教話語還在繼續。
“還有,關于你的身份隻有很少一部分人了解,所以等你到了新環境,一定不要再亂講話了,尤其是昨晚那種話。”
他說到這裏時表情嚴肅。
昨晚他雖然沒靠近,但與其他兩人不同,他是能夠聽到現場話語的。
對于伯尼到底怎麽讓那個豬倌開口的,他實際上有些搞不懂,感覺這位也沒說什麽,對方就老實配合了。
但對于他口中那些犯忌諱的言辭,他卻不得不重視。
盡管羅茲覺得身爲一位新加入沒幾天,還是一位出身于奴隸制社會的人,伯尼說那些話其實很正常……
“如果不是隻有自己人在場,我也不會講那種話的。”
伯尼老實回答。
羅茲主教因此很滿意,随後表示關懷地問了一句:“你那些話,聽起來好像不是在撒謊?”
“我父親因爲覺得從小嬌生慣養不太好,所以早年曾把我寄養在一戶平民家庭裏。”
“這樣啊,”
羅茲主教恍然,随後感慨地拍了拍伯尼的胳膊,“怪不得你和其他同齡人不一樣,真是一個有智慧的教育方法。”
伯尼聞言笑了笑。
那其實是他最初穿越時的親身經曆,不過撒謊不打草稿已經是他的基本能力了,基本上沒誰能看得出來。
又閑聊幾句,羅茲主教匆匆離去,顯然還沒徹底忙完這件事情。
原地伯尼看了看他的背影,随後轉身準備進房間歇息,順便準備去了解一番他交給玩家的那個任務完成的進展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