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割草月,大部分村莊裏的農民都在下田清理雜草,不過莫裏挨的住戶基本以養豬爲生,所以我們應該能見到很多人。”
順着小溪緩緩前行間,騎在馬背上不斷颠簸着的金發少年适當地進行着講解。
顯然他說的并沒有錯,當三人來到小溪盡頭一處被茵茵綠草與幽深森林所圍攏着的村子前時,入目所見的确看起來很熱鬧。
隻是這種熱鬧與正常熱鬧卻并不一樣。
放眼看去,于村子前一處此起彼伏的丘陵空地處、一群穿着亞麻衣物的農民正背對着三人所在圍觀着什麽。
而在他們圍繞内部,則隐隐傳來一陣陣氣急敗壞的叫罵與狂亂的犬吠。
三人見此互相對視一眼,随後腳踢馬刺加快了些許步伐。
靠近後他們這才發現,這處村口空地被圍觀着的,竟然是六個膀大腰圓的村民,與三條瘦骨嶙峋的野狗!
六個村民不知爲何渾身髒兮兮的,而今正呈四面八方之勢圍堵着三條野狗,手中一個個還都拿着棍棒與掃帚。
然而他們的圍堵并不順利,那三條野狗一個個身姿靈活,圍繞着村口一座低矮的長茅草屋上蹿下跳時,将周遭圍上來的村民耍的團團轉。
甚至不時來個穿裆掃尾,絆倒那麽一兩個膀大腰圓的漢子。
乃至于這幾個村民一個個累的氣喘籲籲,面紅耳赤,長時間運動之下,反應卻越來越慢。
最後他們甚至都被幾條狗反竄到屁股後亂叫挑釁,也都沒有及時作出回應。
那副模樣顯得異常笨拙,也惹得周邊圍觀村民不斷哈哈大笑。
按理說正常情況,是不大可能會有這種狗戲弄人的事情發生的。
不過當伯尼仔細一看,就明白到底是爲什麽了。
這三條狗都是玩家……
與此同時,他們不僅是三個玩家,而且還在用一種伯尼沒遇見過的方式進行着對話——
當先一位灰毛聳耳,嘴巴與鼻子處黑乎乎一片的小土狗在繞着兩個村民來回挑釁咆哮時,頭上還在不斷往外冒着透明泡泡。
伴随着泡泡浮現的,是一陣陣令伯尼即陌生又熟悉的口音和話語——
“我說阿風老鐵,咱們要不幹脆跑了吧,這在這耍幾個NPC有啥意思啊。”
“還沒把人救出來,怎麽能跑呢?”
“要能救當然要救,關鍵這不沒救出來嗎,看情況,咱這圍魏救趙的計劃已經失敗的不能再失敗了。”
“救不出來也要報仇!”
“我靠,咱們和那厮又不認識,哪來的同仇敵忾啊?”
“湊熱度啊大兄弟,現在那事都上熱搜了,咱們就算救不出來人,順便擱這拍個小視頻,再起個誇張點的标題,發布出去分分鍾上百萬播放量你信不?”
“沒錯,正道的光!”
“是吧是吧,還是阿海懂我。”
“阿海是誰?”
“阿凱、阿凱、說錯了,這遊戲語音輸入不太标準……”
……
三條狗聊的火熱,其中牽頭的那個是一條看起來和柯基有些像的短腿狗,頭上飄着的遊戲昵稱倒是很霸氣。
LV6-最炫民族風。
伯尼見此眯了眯眼。
這個玩家算是他遇到的級别最高的了,但級别高有時候并不能算是好事。
因爲據他了解,等玩家到了十級之後,所要面臨的生存環境必然會比現在要嚴酷的多……
這時旁邊年輕執事已經翻身下馬,正皺眉詢問村口一位看熱鬧的矮胖婦女。
“這裏發生了什麽?”
“這三條狗不知道從哪竄出來的,把沙丁他們挑的糞全撞翻了,那些糞都是要挑到提姆去賣的,現在賣不了,全撞翻了。”
裹着頭巾的婦女語氣憤慨地回答,但臉上表情卻顯得有些幸災樂禍。
這個世界的農民是知道利用糞便來當肥料的,因此圍繞着糞便所進行的生意很是火爆。
一旁的伯尼聞言嘴角抽動,莫名感覺有些丢人,與他同行的年輕執事可沒有這種複雜心情。
見這情況實在有夠鬧劇,而且随着那幾個村民來回跑,掀起的風中的确隐隐存在着一股子令人作嘔的味道,
于是在皺了皺眉後,年輕執事從腰上的錢袋中掏出一枚線團,稍微一瞄準,就往那邊帶頭野狗腦門上一抛。
線團起先非常緊密凝實,但在半空中卻飛快散亂開來,乃至于當即将落地時,已然成爲了一張縱橫交錯的線網。
這張奇特的網目标明确,方位也非常準确,落地後瞬間将那帶頭野狗罩了進去。
同時它似乎有種奇特的魔力,那條短腿狗亂咬亂叫的極力掙紮之餘,被束縛的卻越來越緊。
這情況來得突然,而且太過“詭異”,旁邊兩條狗見狀慌忙轉身逃跑。
然而年輕執事不過擡起手指朝它們背影一比劃,那緊緊束縛短腿狗的線網上就倏然冒出兩根線頭來飛竄了過去。
并在眨眼間纏繞在了兩條狂奔野狗的後腿上,回旋自動打結,讓它們不自覺摔了個狗啃屎。
一旁氣喘籲籲的幾位糞工見此大喜,也沒細想這張網是怎麽來的,拎着棍子與掃帚就一哄而上。
于是緊接着那邊就傳出一陣野狗們凄厲的哀嚎,沒一會又變成了嗚嗚慘叫,最後叫聲也沒有了,顯然已經給打死了。
村民們沒了熱鬧可看,似乎有些怅然若失,再加上回過神來後他們突然發現這事情發展的有些不對勁,旁邊還出現三個陌生人。
于是慌忙做鳥獸散,沒一會就走了個幹淨。
那幾個挑糞的村民在将三條狗打死後,倒是有些猶猶豫豫地看了過來。
似乎想要感謝,卻又怕惹上麻煩——
因爲是在調查途中,所以三人穿的衣服都是那種尋常的灰色亞麻罩衫與長筒褲子。
不是很顯眼,但再不顯眼,他們身上流露出的氣質也根本不是普通人所能比拟的。
更何況,當時沒細想,可現在回想起來,剛才那張網,明顯不太正常……
生活在一個擁有超凡者與邪惡怪物的世界,平民們自然不會對于這種特殊現象一驚一乍。
但正因爲有所了解,他們看過來的眼神就顯得尤其畏懼,仿佛是在看着森林中的食人猛獸一般。
“我先問問他們有沒有了解相關線索,順便讓你看看質詢的使用效果。”
特雷西低聲與伯尼說了一句,随後朝着不遠處那六個臭烘烘的村民走了過去。
緊接着,就聽到對方開口的聲音。
“願倫農保佑你們。”
村民們聞言面面相觑,随後慌忙回禮,其中一位胡子花白的半老男人回禮後略顯警惕地問道:“這位大人好,有什麽需要效勞的?”
“我們在找一個叫博斯韋爾的中年修士,秃頂、長袍、圓臉……你有見過他嗎?”
特雷西的聲音聽起來很和藹,對方聞言卻搖了搖頭,
“沒,沒有。”
“真的沒有?”
和藹的聲音瞬間變成了一種充滿威嚴的語調,旁人聽了無不吓的渾身一哆嗦。
當事人則仿佛突然面對着至高國王的審判般,臉上原本略顯警惕的模樣瞬間全無,腰闆佝偻,滿臉敬畏。
“見,見過,我知道他是附近一座修道院的院長,我還租過修道院的地種小麥。可……可那已經是兩年前的事情了,沒錯,兩年前!”
特雷西聞言審視了對方幾眼,随後點了點頭,“謝謝你的配合。”
幾位村民見此如獲大赦,彎腰行禮後慌忙轉身走掉了。
年輕執事則走回來和伯尼解釋了一句。
“約修亞之質詢這個能力可以讓我很容易就分辨出對方是否在撒謊,同時用一種精神上的威壓讓他将真相吐露出來,你剛才看到了,普通人很難對抗這種質詢。
“當然,這是在我将質詢修行到一定程度之後才能做到,最開始想要有這種效果,你得需要聖物配合。”
說話時三人開始策馬朝着這座村落内走去。
因爲之前的熱鬧,此時村落的泥土街道上有着一些村民駐留,對方又找幾個人詢問,卻始終沒什麽收獲。
“這裏沒有線索。”
他最終得出結論,“村裏的農婦平時沒事最喜歡偷聽牆腳和打聽新鮮事,她們不知道,那基本就真的不知道。”
說着,他想起之前正是伯尼提議來這裏的,于是話鋒一轉,
“雖然沒有線索,但不代表這裏沒有謊言。這種不耕農事的村子尤其盛産懶漢,偷雞摸狗之類的最拿手,你可以在這裏執行超凡儀式。”
想了想後,他又補充了一句,“放心,我們有權力質詢任何人,挨家挨戶上門去問都沒問題。”
伯尼聞言點了點頭,也沒猶豫,直接從胯下馬匹的馬袋内掏出一瓶銀灰色的液體,打開瓶塞将其一飲而盡。
超凡技能的配套聖水與普遍意義上的聖水是不一樣的,每一種超凡技能都對應一種特制的聖水。
伯尼現在飲下的這瓶味道很鹹,仿佛淚水,喝下後有種苦澀感。
不過當藥效開始發揮後,這種感覺就變成了酥麻。
随後伯尼開始行動,
他并沒有随便找什麽目标就去嘗試,騎馬在這座不大的小村子中慢慢前行間,目光掃視周圍,似乎在找尋着最合适的那個——
雖說随便什麽謊言都能用來當儀式所需,但那種日常瑣碎的謊話當然不可能有那些嚴重隐瞞來的有效。
而一個隐瞞所能起到的作用,自然也不可能有多個隐瞞來的強力。
身爲一個有想法的人,伯尼可沒想按照傳統那種“随機”的方式碰運氣,連自己需要執行幾次儀式才能學會技能都不知道。
作爲一名“神眷者”,作爲一名注定會被很多人重點關注的天才,
他準備一擊建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