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忘看着這個相貌與自己妻子相似的男孩，他也未曾将冷硬的神色緩和，孩子打擾了他看書，他出聲問:“何事？”</p>

“最近幾天，我纏着娘講完了和你的故事。”男孩揚起唇又笑，如陽光明媚。</p>

沈忘敷衍的“嗯”了一聲。</p>

男孩名叫沈小魚，名字是他娘取的，雖然他覺得這個名字随便得與他的氣質不符，但鑒于這是他娘取的名字，他沒敢反對，登仙府上下都知道他是沈忘的兒子，可是每一個見過他的人都說他與他爹不像，因爲登仙府的弟子從沒看過沈忘笑，可沈小魚從不吝啬自己的笑容，他還靠着這個從那些師姐們的手裏得來了不少好東西。</p>

沈小魚又道:“聽完了故事後，我有許多事情想不通，不過現在又好像想通了一點。”</p>

沈忘這次倒是給面子的接了話，“說來聽聽。”</p>

“比如說，我娘在挖出爹的金丹時，爹竟然都沒有反抗一下，一般而言，哪怕是面對再親密的人，身爲修者的本能不也應該排斥一下取自己金丹的人嗎？”沈小魚悄悄地看了眼坐在岸邊的父親。</p>

沈忘道:“說下去。”</p>

“可是換個角度想想，如果爹你早就知道了娘會取出你的金丹的話，在早有準備的情況下，倒是有可能可以坦然處之。”沈小魚一手摸着下巴，說:“但我娘并沒有和爹你商量要取你的金丹，爹你卻早就知道了，也就是說，這個結果是爹你引導而來的。”</p>

沈忘未語，卻也沒有打斷兒子的話。</p>

沈小魚又觀察了一會兒，見他爹沒有生氣的意思，他又繼續說道:“可是我娘是通過拂柳師叔知道的真相，也是因爲拂柳師叔的話，我娘才決定要替爹換回金丹……爹，我想不通的是，你是怎麽做到讓一心向着住在思過谷那位的拂柳師叔幫你？”</p>

離塵仙君被換回金丹後，他沉寂了好一段時間，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怪任何人，原本他多年的榮光就是從他人身上竊取而來的，可他到底也還是不願意見曾經的那些師弟師妹，更不願意面對他人的同情的目光，于是他住進了思過谷裏過起了與世隔絕的日子，他若能心無旁骛，再專心修煉幾百年，曾經令人豔羨的修爲也不是沒有可能回來。</p>

但偏偏，他讓蘇暖暖留在了思過谷裏，蘇暖暖出事後大受刺激，猶如驚弓之鳥，離塵非是看重容貌的膚淺之輩，也許他還未曾發現自己對蘇暖暖是何感情，他隻是覺得自己放不下這個弟子。</p>

對于沈忘将蘇暖暖的臉毀了的事情，離塵能明白理由是什麽，而現在的他，也隻能勸蘇暖暖潛心修煉，或許有朝一日能重新化形。</p>

有朝一日，究竟是什麽時候呢？</p>

誰也不知道。</p>

沈小魚對離塵與狐妖的事情不感興趣，他又拽了拽父親的衣角，“讓人幫忙做事，不過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誘之以利，但我覺得這幾個方法，爹你肯定都是看不上眼的，所以……”</p>

水光點點，池子裏浮現出了一條白色魚尾，那純白折射着陽光，水光裏少了寒意，多了幾分暖意。</p>

沈小魚毫不掩飾自己的興趣，他抓着父親的衣角，擡起的小臉上有興奮之色，“爹，你威脅了拂柳師叔，是不是？”</p>

沈忘垂着眼，看着池子裏的這個性子與他南轅北轍的孩子，他眸中暗光意義不明。</p>

換做登仙府其他弟子，在沈忘這涼嗖嗖的目光下早就發抖了，可沈小魚并不怕，那條白色魚尾又是高興的拍打出了一個水花，他笑出聲，“我猜對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