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三萬鐵甲!
朱拂曉雖然不在乎三萬鐵甲,但剛到手的好東西就這般送出去,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見到朱拂曉表情變化,秦瓊苦笑着道:“天子聖旨,更有侍郎虞世基親自宣旨監督,當時大帥正在閉關,下屬也來不及通知大帥,隻能自作主張将鐵甲送了出去。”
朱拂曉沒有責怪秦瓊,其實莫說是秦瓊,就算朱拂曉自己,面對着天子聖旨也要選擇遵從。
“剿匪之事如何了?”朱拂曉問了句。
“大帥閉關兩個月後,大軍便已經蕩平各大山寨盜匪。那山寨中的盜匪早就聽聞風聲,一個個逃入深山老林,或者是直接下山扮作良民。各路大軍圍剿的隻是空寨罷了!”秦瓊低聲道:
“那些盜匪與百姓混在一處,還有的盜匪直接進入大家族,化作了大家族的護衛、夥計,各位将軍也不敢将五姓七宗得罪死。此事有五姓七宗和稀泥,便就此不了了之,各路大軍一把火燒了山寨,就算剿匪結束了。”
“雖然各路盜匪被擊散,但如今天下情況,大帥又不是不知道,隻要那些盜匪頭目不死,世家不滅亡,想要拉起一股盜匪不過輕而易舉罷了。這才不過一個月,近些日子瓦崗、杜伏威、王薄、單雄信等人又開始在天下各地活躍,有了複辟的迹象。尤其是杜伏威,這厮竟然還敢在清河郡作亂,在山中招收盜匪流民四處流竄作案,咱們追之不及。”
“杜伏威又開始在清河招兵買馬,在那山中設立山寨,盤剝過路商旅。要不了多久,便會再次發展壯大,成了氣候。”
“天子下旨,您被赦封爲清河郡太守,負責執掌清河郡大小一切事物。”秦瓊恭敬道:
“這杜伏威、清河郡的世家門閥,就是您邁不過去的坎。”
“清河郡情報可曾準備好?”朱拂曉看向朱丹。
朱丹聞言地上一摞文書,朱拂曉一目十行,過了閉合書籍一會道:“原來如此。清河郡有四大家族。清河崔家、清河杜家、清河虞家還有一個琅琊王家的分支,清河王家。”
這四大家族把持着清河郡的所有生意往來,把握着清河郡的所有命脈。
清河郡八成田地,都在這四大家族手中。
“這些日子韓國公愁的頭發都要白了”朱丹道:“四大家族不斷與官府做對,清河縣的衙門内主薄、師爺紛紛請辭,大小管事紛紛離去,隻留下一個空蕩蕩的衙門。”
朱拂曉聞言便知道,這是自己的鍋。自己在洛陽城做的太過,眼睜睜的看着儒門三大宗師慘死卻無動于衷,眼下便是來自于天下儒門的報複。
就算朝廷給你封官,可是你總不能光杆司令,一個人維持整個衙門,你需要手下來幫你将一條條政令實施下去。
現在的情況就是所有的官差都跑了,不敢與朱拂曉牽扯上任何瓜葛,生怕被儒門打壓、被天下士子報複。
所有人都等着看好戲。
“不用想我也知道,清河郡的日子很難。”朱拂曉将公文書放下:“大軍開撥,随我一道進入清河郡。”
沒有士子幫助自己治理天下,朱拂曉并不怕。
沒有人幫忙又如何?
左右不過是一郡之地罷了,他又不是打天下,他可以直接實行軍事管制。
到時候在鹽鉄、各種生意上卡住各大世家的脖子,就不怕各大世家不屈服。
朱拂曉一聲令下,大軍浩浩蕩蕩向清河郡城而去,七千大軍一道進入清河城内,然後朱拂曉一聲令下,大軍接管了整座清河城。
朱拂曉率領三百士卒進入清河城,一路上看着街頭殘破的屋子,寒風中鼓蕩的門窗,街頭凍死的乞丐,瞳孔不由得猛然一縮。
這個世界是沒有棉花的,至少現在棉花還沒有在天下間普及開來。
街頭來往的百姓俱都是身軀瘦弱,幹瘦的猶若是一隻隻黑猴子。富貴的身上披着胡裘,窮人隻能裹着薄薄的單衣、稻草,瑟瑟發抖的低着頭在街頭走過。
有賣炭翁在街頭,身前煤炭堆積,但人卻穿着薄薄的單衣,在寒風中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今年清河郡煤炭暴漲了三十五倍。”朱丹騎馬跟在朱拂曉身邊:“因爲刀兵之禍,延誤了秋收,百姓更是糧食緊缺。那些盜匪之前入城,已經将城中所有百姓搜刮了一空,糧食、金銀都被盡數奪走,可以說整個清河郡百廢待興。今年若不能做出及時調整,整個清河郡三十萬人口,怕要凍死一半。”
“有這麽嚴重?”朱拂曉愣住了。
但是看着街頭百姓那薄薄的單衣,朱拂曉忽然有些了然,這些盜匪搜刮的不單單是百姓金銀,就連百姓的衣服、稍微值錢的鍋碗瓢盆,也一并搶了。
看着一路上面黃肌瘦的百姓,朱拂曉心如刀絞,隻覺得來到了人間煉獄。
若不曾看到這幅慘狀,那倒也是罷了,心中并不會有任何觸動。那所謂的死傷,也不過是一串串冰冷的數字而已。
但看着那一張張充滿了絕望、麻木的面孔,朱拂曉又不是鐵人,怎麽會沒有絲毫波動?
就在此時,前方街頭傳來一道敲鑼打鼓之聲,隔着人群叫好聲此起彼伏。
朱拂曉順着人群緩緩策馬而行,轉角處看到了一個大戲台,戲台下彙聚着數千人影,将那戲台圍得水洩不通。隻聽一道中性的聲音遙遙傳來:
“諸位父老鄉親,我等爲何遭受如此厄運?全都是那朱拂曉惹的禍!上回說到朱拂曉狂性大發,毒死了白鹭書院三十士子,卻因爲得人皇重視,竟然颠倒黑白指鹿爲馬逃避罪過,叫那無辜士子爲其頂罪,上了斷頭台。這回咱們就說一說朱拂曉此賊人與此次清河縣的人間慘劇!”
朱拂曉騎在馬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台上站立着兩道人影。
人影年紀不大,作小厮打扮的臉上長滿了雀斑,整個人看起來故作鎮定,眼神裏卻露出一抹難以察覺的忐忑。
那手持驚堂木,站在高台中央的,是一位十四五歲左右,女扮男裝打扮的少女。
少女肌膚細膩,雖然經過可以修飾,變得黝黑,但卻依舊瞞不過朱拂曉眼睛。
雖然整個借助妝容變了模樣,但卻依舊瞞不過朱拂曉法眼,可以看得出高台上的少女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高台上
小燕子站在謝曉燕身邊,袍子下的雙腿不斷打擺子:這可是清河郡,是哪個大魔王的地盤,自家小姐公然抹黑對方,真的好嗎?
一邊謝曉燕掃過下方人群,目光落在了小燕子身上,感受到了身邊少女的忐忑、不安,桌子下的手掌拍了拍小燕子手掌:“莫要怕,我聽人說那大魔王閉關了,現在整個清河府衙一團糟,哪裏有時間管咱們?”
“我謝曉燕日後就是那大魔王的一生之敵,我要将其惡事傳遍天下,叫天下百姓看到此人的醜惡。此人日後是我謝曉燕的一生之敵,我一定要将其搬倒,免得這大惡魔危害人間!”謝曉燕站在高台上,心裏不斷爲自己打氣,然後素手拿住驚堂木,猛然一拍案幾:
“各位父老鄉親,咱們今日就說一段‘朱拂曉助纣爲虐,凃害清河百姓。數九寒冬,路上盡骨骸’的故事。”
“話說諸位看官可知:天下盜匪爲何要造反?爲何要彙聚于清河郡?爲何要攻占清河,将清河内的百姓的洗劫一空,叫諸位老少爺們數九寒冬餓着肚子、忍受着饑寒,活生生的被凍死?”
謝曉燕聲音高昂,眼神裏滿是氣憤,猶若一個聖鬥士,周身籠罩一層聖光:“此事還要從當年的老鸹灣大劫案說起。話說當年老鸹灣朝廷四十艘大船被劫,其上三萬鐵甲、數十萬擔糧草消失一空,諸位可知是誰做的?”
“就是那賊人朱拂曉,此人身爲朝廷命官,竟然勾結盜匪吃裏扒外,害死了八千押運官差,然後勾結盜匪張金稱,奪取了那糧草與鐵甲。”謝曉燕氣的臉蛋上紅暈渲染:
“那三萬鐵甲,便是此次清河之禍的開端。”
“……”
看着台上義憤填膺的謝曉燕,朱丹頓時面色漲紅:“胡說八道!此人竟然敢信口雌黃污蔑哥哥,合該當誅。”
“來人,給我将這信口雌黃之輩殺了!”朱丹恨得咬牙切齒。哥哥在他的心目中是神聖的,是無所不能的,豈容他人污蔑?
一邊張北玄面色古怪的看向朱拂曉,這謝曉燕雖然說的有些誇張,但卻也八九不離十。
“這丫頭怎麽知道的?”
張北玄心中奇怪,知曉此事的寥寥無幾,但不論是誰,都不會輕易洩露出去。
四目相對後,張北玄便要動手,卻被朱拂曉攔住:“慢着,聽他說。”
張北玄動作一頓,然後看向朱拂曉,壓低嗓子道:“公子,此事真不是我洩露出去的……”
朱拂曉伸出手,打斷了張北玄的話:“好好聽着,莫要言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