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楊昭一雙眼睛看向韋雲起,眼神裏露出一抹迷惑,按道理來說,對方不是那種反抗旨意的人。
“雖然不知道是誰爲殿下遞來的條子,叫殿下如此笃信對方,就連三日後口服井水的消息也盡數相信,但此事聽起來未免太過于匪夷所思。殿下爲未來儲君,身上不可有半分污點,一點風險也絕不能承擔。”韋雲起道了句。
“愛卿的意思是?”楊昭眉毛一挑,看向了韋雲起。
“此事交給老臣,暗中将消息傳出去就是,到時候那群被逼上末路的百姓,自然而然便會去嘗試。況且城中百姓每日裏都取水做飯、飲用,即便是沒有這诏書,也無妨。”韋雲起道了句。
楊昭聞言點點頭,拿起案幾上令符,轉身交給韋雲起:“愛卿言之有理,既然如此,就将此事交給愛卿去辦吧。”
韋雲起接過令符,對着楊昭躬身一禮,然後轉身退了下去。
走出太子府,韋雲起看着手中令符,露出一抹疑惑:“真是匪夷所思的消息,此消息若傳出去,隻怕會贻笑大方。不知是何人,竟然如此蠱惑殿下,井水還能治病?當真聞所未聞。”
“不過既然是殿下親自交代,還需将消息傳出去。”韋雲起拿着令符,快速向五城兵馬司走去。
現在五城兵馬司掌握在天子手中,五城兵馬司巡視整個洛陽城,想要傳遞消息,當然是五城兵馬司的速度最快。
第二日
城中不知自何處湧起小道消息:兩日後隻要喝下井中清水,就可以自動治愈體内疾病。
此消息一經傳出,哄傳整個洛陽城,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洛陽周邊的各大縣城傳遞了去。
短短兩日時間,已經是天下皆聞。
洛陽城中
三皇會
各路名醫彙聚,各家家主也是紛紛彙聚在一起,宇文盛的眼神裏露出一抹不安:
“查出來了嗎?消息是從哪裏傳來的?”
“同一時間,洛陽城中流傳着這個消息,等咱們反應過來之後,早就不曉得是誰傳出的消息。”三皇會的管事眉頭皺起,眼睛裏充滿了難看之色。
“定然是虛妄之言,區區一個井水,也能治病?不過是有人故意搗亂,混淆視聽而已,不必在乎。”獨孤盛搖搖頭。
他是不相信井水能治病:“繼續賣藥!或許是有人想要散播謠言,将咱們的藥價給诓騙下來。”
井水治病,無稽之談。
衆人隻是随口提了一句,然後繼續商量着,接下來該炒那一種藥材,該在那一個城市賣藥材。
有錢人自然不會相信流言,而是拿着大把金銀去三皇會買藥材,以求續命。
沒錢的窮苦百姓卻是心存希望,眼巴巴的盯着井水。
雖然隻是流言,但處于逆境中的人們,是不會去理智的分析流言是否靠譜,隻會将其當成最後的救命稻草,然後死死的抓住。
第三日,天才剛剛放光,街頭古井前就出現了無數排隊打水的人,街坊鄰居提着木桶,排隊在街頭、村口,不斷打水。
然後當人們看着那依舊清澈的井水,帶着将信将疑的表情喝下去,然後所有人都驚呆了。
一個時辰過後,衆人的症狀緩解。
兩個時辰過後,衆人開始退燒。
三個時辰過後,身上的紅點竟然退去。
街頭衆人奔走相告,然後洛陽城沸騰,洛陽城周邊所有被瘟疫困住的城池沸騰。
韋雲起府邸
今日是第三日,韋雲起早早起身,穿着便服走在街頭,看向了那排隊的古井。
雖然心中明白,這不過是虛妄之言,但韋雲起心中依舊心懷僥幸,忍不住起床前來親自觀察。
大隋現在已經亂成一鍋粥,在不将這疫情壓下去,距離天下大亂不遠了。
伴随着街頭的人喝下井水,韋雲起心也逐漸提到了嗓子眼,一雙眼睛看着那喝水的百姓。
“沒見什麽效果。”韋雲起一顆心逐漸沉了下去,但卻依舊心有不甘,繼續站在角落裏等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候什麽,隻是單純的想要站在這裏,就這麽等下去。
或許在等那本來就虛妄的奇迹出現。
“退燒了!”
就在韋雲起精神恍惚,想入非非之際,忽然一道狂喜的聲音在街頭傳來。
聽到那聲音,韋雲起不由得精神一震,連忙向人群看去。
大内深宮
太子楊昭面色忐忑的站在宮殿中,不斷來回的踱步,目光裏露出一抹不安。
“殿下,井水來了!”有侍衛快步來到楊昭身前,遞上了水桶,水桶中滿是清水。
楊昭拿着金碗,舀起一碗井水,手中端着清水看了半天:“沒看出這井水有什麽奇妙之處?”
“你們都過來看看,這井水有什麽奇怪之處嗎?”楊昭看向宮中侍衛。
衆人圍了上前,一雙雙眼睛盯着井水,俱都是連連搖頭。
就在衆人心存疑惑之際,一陣腳步聲響,韋雲起喘着粗氣,自宮門外跑了進來:“殿下,大喜之事!大喜之事啊!那井水果然玄妙,竟然将所有瘟疫都給化解了。”
“此話當真?”太子楊昭聞言頓時面露大喜之色。
“千真萬确!此事臣親眼所見。”韋雲起道。
“好!好!好!就叫那群門閥世家把藥材砸在手裏,當成柴火去燒吧!如今,孤王方才出了心頭的一口惡氣。”楊昭放聲大笑,心中一口郁悶之氣宣洩了出去。
獨孤府
早晨管事出門去辦事,然後路過那排隊打水的街頭,看到無數百姓争先恐後的喝着井水,不由得嘴角翹起,眼神裏露出一抹不屑的嘲弄:“簡直可笑!”
“可笑到了極點!井水也能治病?”獨孤府的管事不屑一笑。
就在此時,忽然有人歡呼,人群一陣激動:“退燒了!病症在消退。”
此言一出,那獨孤府的管事不由得心頭一緊,連忙上前暗中觀望。待看到果然一群人都退了燒,不由心中惶恐,隻覺得一道驚雷在心中炸響,一道念頭在腦海中劃過:天要塌了!
自家大老爺爲了賣藥材,可是将族中所有店鋪、糧莊都抵押了出去。
這要是藥材賣不出去,砸在手裏不是和柴火一樣?
“大老爺,不好了!不好了!”那管事風風火火,一路進入府中,直接向獨孤盛的卧室撲了去。
獨孤盛正在卧室中酣睡,雖然他從那場災禍中死裏逃生活了下來,但卻依舊傷及元氣,遲遲不能複原。
每日裏都要在清晨晚起兩個鍾頭。
此時那管事驚慌失措的吼叫傳遍整個府邸,驟然将沉睡中的獨孤盛驚醒。
“外面發生了何事?”獨孤盛猛然翻身坐起,驚得身邊膚白貌美的小妾一個哆嗦。
自從獨孤家嫡系死傷的七七八八後,他就越加睡不踏實,每天夜裏腦海中都會有那一張張慘死前不能瞑目的面孔。
死不瞑目的孫子、孩兒!
“放肆,那個沒規矩的,敢在老爺後院大吼大叫。”侍衛一聲怒斥,将那管事打了個大嘴巴子。
管事顧不得頭暈目眩,隻是猶自哀嚎:
“老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那井水果然能治病!”
聲音很大,直接傳入獨孤盛的耳中。
“轟!”
獨孤盛隻覺得大腦一轟:“你說什麽?”
然後便是一口黑血噴了出來,整個人直接栽倒在地,再也無法起身。
“老爺!!!”膚白貌美的小妾忍不住一聲嚎叫,整個獨孤府亂成一團。
不單單是獨孤盛的府邸亂了,所有門閥世家的府邸都亂了。
無數的人自睡夢中驚醒,然後又見一道道人影,連滾帶爬的自青樓中踉踉跄跄奔出來,徑直向三皇會跑了去。
所有人都知道,事情麻煩大了!
洛陽城中,猶若是一道驚雷炸響,談不上天下大亂,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天大的禍事!
大家耗盡家财,買了無數的藥材,現在忽然有了可以治病的井水,你叫大家的藥材往哪裏賣?
簡直天都要塌了。
三皇會内,衆人裏三層外三層的圍在一起,每個人的手中都端着一隻瓷碗,低着頭看向碗中清水,實在是想不明白,爲何這普普通通的清水能夠治療瘟疫?
“怎麽辦?”王岩忍不住開口道了句,看向了各大家族的主事。
“将藥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處理掉!”柴家的一位族老咬碎了牙齒:“能賣多少賣多少!”
“來不及了!”王岩搖頭:“井水治病的消息,早就傳遍了大隋内外所有城池。”
“退貨呢?”河東崔家的一個中年漢子開口。
“采藥的都是山中刁民,你去哪裏找他們?”宇文化及深吸一口氣:“對方早就聽到消息藏起來了。”
“把洛陽城所有井水都填了!”琅琊王家的一個漢子面露殺機:“趁着夜色,将那井水都給污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