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差孤身一人坐在房間裏,緊閉的雙眼,仿佛在有意識地阻止自己去看到什麽。
夕陽下,黃昏無限蔓延開來,籠罩住了整個房間,讓這裏變得越來越昏暗。
“父親大人,您在思考什麽, 是遇到什麽難題了麽?”
7歲的甯次剛剛放學,按理來說,他在這個時間點應該會繼續訓練一段時間,然後吃晚飯,飯後寫完學校留的作業,就可以上床休息了。
但聰明的甯次發現了些許的不同尋常。
父親大人作爲分家的家主,此時表現的有些過于沉悶了。
連房間的燈都沒有開。
甯次走進來, 一臉恭敬地坐在日差的對面。
整個過程, 他都表現的極爲規矩,每一個最細微的動作,都恰到好處,說明他受到了極爲嚴苛的禮節教育。
這是日向族人們都要遵循的禮儀,哪怕面對自己的至親,也絕對不能失禮。
“甯次……”
日差終于開口了,聲音有些沙啞。
他望着自己的天才兒子。
甯次的天賦,遠超火門、德間這些日向家的優秀年輕人等人,可以說,未來很多年,甯次都将是分家的領袖人物。
但是……
日差看了一眼甯次的額頭。
又長又厚的頭簾垂下來,遮住額頭,更遮住了那個卍字符号。
分家人的命運啊,籠中鳥……如果沒有這該死的籠中鳥,甯次才是日向第一天才, 他将有完整的白眼, 有不受遏制的超強天賦。
“父親大人,還在爲我而擔心嗎?我已經走出來了, 既然這就是我的命運, 那我就會賭上這條命保護雛田大人。”
甯次神色恭敬,已經認命了。
從被種上籠中鳥開始,年幼的甯次已經開始思考“命運”這種虛無缥缈的東西,并且開始認命。
“可這本來就不是你該承受的……雛田她也根本就沒有資格讓你用生命去守護。”
日差有些失态,低沉說着。
案幾下,雙手攥緊。
雛田……雛田算個什麽東西?天賦差勁倒也罷了,就算是宗家長女,也不一定是超級天才,這本就無可厚非,可就連意志上,雛田都脆弱不堪,軟弱可欺!
這樣的貨色,如果不是因爲運氣好出生在宗家,還有一個族長老爹,受到最精英的教導……
連廢物都不如!!
日差面色冰冷,他對雛田一直都很有看法。
曾經還當着日足的面,對無能的雛田表現出殺意。
這樣的廢物,憑什麽能不被種上籠中鳥烙印?隻憑是宗家出身?
“大哥這些年唯一做對的事情就是生二胎, 隻希望花火不會像雛田那樣……”日差低沉說道。
“……?”
甯次愈發迷茫,完全不懂,父親大人爲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就在這時。
整個日向一族,忽然間就炸開了鍋,無數喧嘩聲響起,緊接着就是陣陣的交手聲音。
“怎麽了,爲什麽外面會有打鬥聲?是其他村子的人入侵了嗎?”甯次臉色一變,下意識就要起身準備戰鬥。
唰!
日差猛然出現在甯次身前,神色複雜,伸出手來一把按在甯次的肩膀上,将自己的兒子重新按回了座位上。
“甯次,不要管,這跟我們沒有關系……”
“沒有關系?可其他族人明顯正在跟什麽人戰鬥。”甯次愈發困惑。
日差隻是搖頭。
父子倆就這麽對視着,陷入沉默。
又過了一會兒。
房間内的光線越來越昏暗。
沙沙沙……
有蛇類爬行的聲音響起。
“哼哼哼,日差,你是專門給我準備這種環境的嗎?知道我們蛇類比較喜歡昏暗的環境?”
一條小白蛇不知從哪裏爬了進來,蜿蜒前行,腦袋高高揚起,吐着信子。
“蛇?白蛇?”甯次一愣,小臉緊繃。
白蛇?
甯次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大蛇丸,據說昔日的三忍之一叛逃時,就展現出來了變身白磷大蛇的忍術。
其次想到的,就是學校裏很多孩子都在偷偷談論的事情,據說玄逸大人有一隻寵物,是一條白色的小蛇,很可愛。
“田心神姬大人,請問事情怎麽樣了?”日差看着這條白蛇,神色立刻就變得畢恭畢敬起來。
别人不知道這條名爲田心神姬的蛇是怎麽回事。
可日差通過查詢古老的文獻,倒是發現了些端倪。
龍地洞的古老仙人,其地位相當于妙木山的深作和志麻兩位仙人,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古老生命體,現在居然成爲了那一位的寵物……
每想到這裏,日差就感到一陣心驚肉跳。
那等層次的強者,連随手玩弄的寵物,都強到這種誇張的程度。
至少這隻寵物絕對比他要強大太多了。
“怎麽了,小鬼,你很喜歡我嗎?”田心神姬吐着信子,倒是不急于跟日差搭話,反而饒有興趣地看着甯次。
“這位……大人?晚輩不敢冒犯。”甯次趕忙低下頭,心中狂跳。
隻是迎着這條小蛇的目光,甯次都覺得快要窒息了。
“田心神姬大人,甯次他隻是有些好奇,請您見諒!”日差趕忙按着甯次的腦袋磕到地上,急的滿頭大汗。
田心神姬立刻失去了興緻:“你們人類真是無聊,不過這小鬼看上去味道很不錯的樣子,好歹也是那老女人的後代……”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她也就是說說,再吃人,那個男人絕對會把她先給烹了。
“火門那邊已經動手了,進展超乎想象的順利,你們的族長這麽多年都沒有上過戰場,隻怕也沒有殺過人吧?看樣子是不需要我暗中出手。”田心神姬有些無趣地開口,“日差,你也安全了,事後無論變成什麽樣子,都會與你無關。”
“那分家呢?這次是叛亂是火門帶着一些分家人發起的,我也提供了情報,事後宗家一定會對分家進行清算。”
“火門既然成功了,你覺得宗家還敢拿你們怎麽樣?”田心神姬冷笑起來,她搖擺着身子,伴随着陣陣煙霧升騰而起。
這條白蛇幻化成了人形,發飾精美,一席和服盡顯奢華和貴氣。
她緩步走到日差面前,面帶微笑,實則冷的讓人心中發寒:“火門隻要不死就夠了,剩下的事情已經與我無關,甚至于……跟你也無關,你懂麽?”
日差緩緩閉上眼睛。
确實,日向一族的未來,隻會跟那一位有關。
就連火門這個性情急躁,野心勃勃的家夥,其實都已經被利用了。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哦,大概是從前幾年,那兩個能召喚隕石的神秘人出現時,那一位就盯上了火門。
火門背着宗家和分家跟那兩個神秘人交談了什麽,又知道了什麽情報才铤而走險反叛宗家,日差也無從得知。
但那個男人一定知道。
日差沉默不語。
甯次擡頭看了田心神姬一眼,頓時驚呆了,怔怔地看着眼前這個美婦人,看着看着,不知道怎麽回事,小臉騰的一下就紅了。
單單是這種撲面而來的壓迫感和貴氣,就比他們日向一族的大人們還要有威嚴,讓人不自覺地看向她。
甯次心中狂跳,第一次見到田心神姬的人形形态,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田心神姬一臉無趣地看着這兩人,重新變化成一條小蛇爬走了。
如果不是那個男人的命令,她堂堂的龍地洞仙人——好吧,就算沒了這層身份,她也是個影級強者,現在卻要來做這種雜事。
“不過,日向一族倒是不算什麽,整個家族連個能拿得出手的家夥都沒有,隻怕他看重的東西,也壓根不是日向本身……”
田心神姬一邊爬,一邊思索着。
她好歹也活了幾百年,最簡單的邏輯能力還是有的,再加上跟随了玄逸這幾個月,也在默默觀察着玄逸。
所以,如果他的目标不是日向本身的話……是大筒木?羽村的後裔?
田心神姬狠狠打了個寒顫,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日向還好說,畢竟混血了千年。
可如果目标真的是羽村的純血後裔們,那問題就大了,根本就不是她能參與進去的層次。
“父親大人,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等田心神姬走後,甯次回過神來,問道。
“甯次,我所做的這些事情,不隻是爲了我自己,是爲了你。”日差摸着甯次的頭。
籠中鳥之術雖然束縛了分家,但也的确在很大程度上保護了白眼血繼不外傳。
他們日向一族的震懾力,畢竟比不上宇智波一族。
寫輪眼要是被外族人挖走,宇智波一族絕對瘋了似的去搶回來。
但日向不行,當年被挖走的那一隻宗家長老的白眼,還是玄逸在戰場上奪回來的,最後移植給了伊呂波。
從家族的層面上來說,過去使用了幾百年的籠中鳥之術,絕對算不上錯。
但現在已經不行了。
沒有陷入内耗的宇智波一族,接連湧現出萬花筒寫輪眼,眼組織和曉組織中也都有多名萬花筒忍者,這給日向一族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白眼,還可以跟寫輪眼争一争,但跟萬花筒寫輪眼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相比于解除分家的籠中鳥之術,我更想隻讓我的兒子遠離這個詛咒,相比于整個分家的未來,我更希望我的兒子能擁有一雙超越白眼的眼睛!”
日差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都把甯次捏疼了。
時代變了。
單靠精英上忍,根本就沒有能力庇護家族。
“火門……”日差低聲念叨着。
……
日向族地的中心,日足的府邸前。
火門正大口噴血,甚至噴出了些内髒的碎末,無論怎麽看,他都已經丢了半條命了,就算不死,隻怕今後身體也要落下永久的病根,算是廢了。
周圍,那一道道目光投來,帶着無盡的震驚之意。
正在相互交手的族人們,也紛紛停下動作,在滿臉的驚恐和迷茫中拉開距離。
那些被日足的籠中鳥之術給放倒的叛亂者,痛苦得到緩解,擡頭看去,用複雜的神情望着日足和火門。
居然真的走到了這一步……
“呼呼呼,日足大人,你大意了,最後還是我成功了!你對家族真正的秘密根本就一無所知!”
火門大笑着,欣喜若狂地退後幾步,看着手中那沾滿了鮮血的兩顆眼球。
靠着卷軸中封存的大量瞳力短時間大幅度強化他的缺陷白眼,趁着日足一手維持籠中鳥之術,一手向他發動攻擊的瞬間,火門的決死冒險做到了。
“我的眼睛居然被你……你的眼睛又是怎麽回事?!不,那個卷軸到底是怎麽回事?!那東西應該隻是記錄古老的傳說和記錄籠中鳥之術而存在,是族長代代相傳的象征,可爲什麽……”
日足失去了光明,驚怒交加中,努力護住自己不争氣的女兒連連後退。
他心中同樣不解,到底怎麽回事?
日向家的封禁卷軸,應該跟宇智波一族的那個石碑一樣,是世代傳承下來的寶物,是文物,是象征,是記錄情報的載體,本身不該含有任何強大力量才對。
爲什麽,18歲的火門居然能忽然擁有這種程度的速度,以及剛才那一瞬間爆發的瞳力,仿佛将他的全部動作都看透了才出手,不惜兩敗俱傷同歸于盡也要拿到他的眼睛一樣……
“我聽說,大蛇丸那個家夥掌握着一種能複活死人的術,能在不接觸的情況下用術式控制死人,而且那些死人自己同樣也能施術。”
火門握住兩顆眼球,臉色慘白中飛速後退:“封禁卷軸的真正價值就在于能讓我發動卷軸内的籠中鳥之術,你們所施展的所有籠中鳥之術,都是從卷軸上學去并使用的,術的真正源頭被封存在這卷軸裏。”
這幫家夥,真以爲籠中鳥之術隻是單純的爲了保護家族而存在?錯了。
籠中鳥之術是誰開發的,已經無從考證。
開創者是日向一族的還是大筒木一族的,都無從得知,是善意還是惡意,也無從知曉。
但火門真切發現了這個術還有更可怕的用法,不隻是爲了控制分家爆掉分家人的頭。
如果那個沒眼睛的神秘人告訴他的情報都是真的,再結合他的推測,從寫輪眼到輪回眼,從白眼到轉生眼……
隻要能有一雙高度純淨的白眼,再有龐大的瞳力進行堆積……一定能成!
“所有分家人的白眼都遭到了封印,所有被抹殺的潛力和無論怎麽拼命修煉都增長很緩慢的瞳力,大部分都通過籠中鳥之術流進這封禁卷軸中了。”
火門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但這是值得的。
他看着所有人,像是真正的家族族長一樣。
“你是從哪裏知道這些情報的?!連曆代的宗家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又是怎麽知道并能夠控制住這卷軸的?”一名宗家長老趕來,厲聲大喝。
“我啊,當然是從遠親那裏知道的了,據那個人所說,他已經活了好幾百年呢,隻要他想,其實還能繼續再活個幾百年……他可是有關注過我們這些血脈遠親。”
這短短幾秒過去,火門就快要死了,氣息也迅速衰微。
胸腔内,大量的内髒被日足一巴掌拍的,受到了嚴重破損。
但是,火門提着最後一口氣,伸出兩根手指,以閃電般的速度将自己那滿是缺陷的眼睛挖了下來,然後将日足的眼睛裝上去,并用粗淺的醫療忍術進行治愈。
源源不斷的瞳力從卷軸中湧出,最終進入了火門的這雙眼睛中。
另一邊,正在黑暗森林中等待考試結果的玄逸,緩緩睜開了眼睛。
一條小白蛇娴熟地爬到他身上,鑽進了他的袖子,嘶嘶嘶地訴說着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