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徐臣露出了驚愕,随即就笑,“你不喜歡你那位小女朋友了?”
“我唯一愛的人隻有她。”徐言時擲地有聲,微微頓了一秒,緊接着,便是自信的笑,“所以我相信她。”
他相信易謹能把她想要的富士山私有。
“我們徐家對外向來涼薄,倒是沒想到你會對這個易謹,上心到這種程度。”徐臣緩緩說道。
輕抿紅茶,溫熱的茶水流入胃中,讓他渾身都舒暢了。
“您覺得我不該嗎?”
“爲何不該?”徐臣挑眉,“人有七情六欲才算的上人,以前你因着生病而了無生趣,好不容易能遇到一個能帶你入世的人,我理應向這位易謹道謝。”
“不過阿言,你們之間的愛是純粹,可周圍的聲音,以後遇到的挫折和沖突,這都會成爲你們的阻礙。”徐臣說道,“你要是相信她,那就要相信到最後。”
“信任,是你們靈魂溝通的唯一渠道。”
徐言時本來沒有将這些話放在心中,可到最後,他遇到人生中最艱難的時候,卻憑借着這句話,堅持看到了一縷生機。
……
除夕,去年還隻有她和易奶奶在家忙碌的場景已經看不到了。
易謹被趕去和羅鴻羅俊一起帖對聯。
年夜飯都不用她們親自動手,最多也是來了興緻,做上幾個拿手菜,也算是不錯了。
易謹指揮着羅鴻羅俊将對聯都貼好。
這些都是徐老爺子寫的,上次去他家,徐老爺子送程易遠他們走時送的。
未見其人先見其字,徐老爺子的字淩厲非凡,又自成風骨,對徐老爺子此人,易謹隻得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首都禁放煙花,易謹吃完年夜飯,就出了門。
程易遠看她離開的背影,不用想也知道她去幹什麽去了。
人到底長大了,他也不想管得太多,隻臭着臉,低聲囔了一句,“大年夜還往外頭跑。”
蘇之謠聽到他的聲音,便知道他在說什麽。
不由得輕笑,“到底是年輕人,心中感情熱烈,這個時候想見面,也在所難免。”
程易遠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易謹剛從程家出來,便看到了在外等待的徐言時。
他圍的倒是嚴實,渾身上下隻露出一張如玉的谪仙面容,路燈下,眼眸如璀璨星河。
“阿謹。”
來到她的身邊,他的手就被牽了起來,“走吧。”
“嗯。”
二人沿着路往外走。
易謹問他,“去年你給我打視頻,看的地方在哪?”
“不在這邊,你想去看嗎?”徐言時聲音輕快,“我們可以過去上那邊看。”
見他滿臉期待,易謹颔首,“想去。”
徐言時無法拒絕她的要求。
二人上了車,一路前往此行的目的地。
愈發近的高樓大廈,外頭的車流開始多了起來,堵得很。
易謹和徐言時便從車上下來,準備走過去。
外頭五光十色,形形色色的人群接踵而過,面上洋溢的笑容衆多,他們聚集在廣場上,随處可見的家庭圍在一起手中拿着熒光棒,在搖來搖去。
禁止煙火的春節,并不能打消人們對光的熱愛。
二人走到廣場,徐言時對她說,“去年我就是在這邊給你打的電話。”
易謹望着那标志性的高樓,應聲,“我看的出來。”
頓了一下,她拉着徐言時往自己這邊帶,“那時候跟你一起出去的女人是誰?”
這個問話,讓徐言時頓時愣在了那裏。
易謹眯眸,帶了些許危險的意思。
徐言時仔細回想,終于想到了易謹說的是什麽。
扭頭看向易謹,見她渾身都帶着一股‘你不好好解釋就死定了’的氣息。
“噗嗤。”他沒忍住,直接笑了出來。
清亮如玉響的聲音,入耳格外好聽。
“那是我姑姑的女兒,甯雪。”徐言時笑容擴大,帶了些許調侃的意味,“鼎鼎大名的易将/軍這是在吃醋嗎?”
聞聲,易謹身上的氣息散去,斜他一眼,淡定的說道,“我何時說我吃醋了?”
徐言時在她的脖間嗅了一下,笑眯眯,“我聞到一股酸味。”
易謹捏着他的後脖頸,把他推遠,一副嫌棄的模樣,“小女兒作态才會拈酸吃醋。”
她不承認,徐言時眼底的笑容更甚,緩緩道,“其實那日與我一起去的還有另外幾個女生。”
易謹:……
他故意般的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拉長聲音,“不過那些人我都不認識,也沒認識。”
說完,徐言時仿佛是得勝般的笑,酒窩甜的很。
易謹看他這副洋洋自得的模樣,咬牙切齒,“你故意耍我?”
“怎會。”徐言時往後面退走了幾步,“我就事論事的說話,将/軍坦率一些承認吃醋,景昱也不會笑話将/軍。”
易謹看他面上的小表情,心裏暗笑的厲害,可外表卻仍舊演的像模像樣。
她仿佛是生氣了,扭頭就走。
見狀,徐言時連連追上去,在她身邊,“将/軍生氣了?”
“沒有。”她回答道。
“那你爲什麽一聲不吭的就走了?”徐言時面露疑惑,“難不成是受不了了?”
易謹:……
二人越走越偏,燈光也暗了下來。
他還在等易謹的回答,卻被她猛然拉住,快步往前走去。
腳下一踉跄,徐言時隻能調整自己的腳步,跟了上去。
一個拐角,周圍所有的燈光就都暗了下來,這個地方倒是隐蔽的很,周圍全都是牆面,隻有一個小門開在路口,不注意的話,很容易被無視。
這裏放置了許多雜物,應該是某個店的雜貨屋。
徐言時的眼前一暗,身體就被按住。
嗅到她身上的味道,徐言時不合時宜的心髒加快跳動。
剛才的英勇的調侃,在此時卻完全失了靈,他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易謹的動作,卻怎麽都看不清。
頭頂牆壁的橫截面镂空,一縷縷光線打在對面的牆上,詭秘寂靜。
“你來說說,我怎麽受不了了?”
脖子處被柔軟的發絲輕蹭,帶起陣陣酥麻,讓徐言時心神顫栗,他感覺到了易謹的靠近。
黑暗之中,視覺被削弱,其他的感官卻被無限放大。
他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緊扣,呼吸灑在裸露在外的脖頸上,鼻尖好像也能嗅到那熟悉的清香。
徐言時咬着下唇,擡手把她的背扣住,往自己身上帶。
他們的身高相差也就八公分,徐言時隻需微微低頭,鼻子便蹭在她的耳垂,低聲說道,“我方才說了那麽多,阿謹面色發沉的厲害,還不承認在吃醋嗎?”
她仿佛在悶笑,絲絲縷縷的氣息傳到他的身上。
“何故你爲着别人一句易謹妹妹,就與我鬧了半宿,我就不能問一句?”
徐言時頓時失言,窘迫到了無以複加。
擡手捏住他的後脖頸,易謹把他的頭從自己的身上挪開。
“剛才玩開心了?”
手指從後頸挪到臉側,再往上,四指穿過他的頭發,順勢攏向他的腦後。
“我沒有玩,”徐言時低聲反駁。
“還是我錯怪你了。”她帶了些許懶散的笑。
徐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隻得閉上嘴,一言不發。
鼻尖親昵般的輕蹭他的皮膚,易謹在他的耳邊落下一串話,内容讓徐言時身體有一刹那的輕顫。
“記住了嗎?”她問。
徐言時眼睫往下垂,緩緩的應了一聲。
黑暗之中,她勾起了唇,按着他的後腦,貼上那張綿軟的唇。
他們鮮少在外面接吻,大多數的親吻都在卧室,車上。
她直接的親密總會讓徐言時感到隐秘的快樂。
向來強勢的易謹在此時不僅沒有退後,反而糾纏着他,讓他熱烈回應。
沉迷在易謹給他帶來的極緻感受,徐言時大腦混沌,任由自己沉淪。
“哎呀,你不要在這裏弄啦。”
“沒關系,這邊沒有人。”
“讨厭~”
一牆之隔,傳來的聲音令二人的動作頓時一停。
易謹松開他,呼吸微微淩亂,貼着的胸脯幾乎足以感受到彼此心髒跳動的頻率。
對方人就在外頭,門一打開,他們就會立刻聽到響聲。
那時候可不是簡單的二人尴尬。
四個人都得尴尬。
易謹擡手捂住他的耳朵,低聲警告他,“敢亂聽我割了你的耳朵。”
她能聽他就不能聽?
徐言時又難受又氣憤,狠狠的勒住她的腰。
動靜響了十分鍾,對方應當是忌憚着,結束完之後,就立刻走了。
易謹這才松開他的耳朵。
徐言時的精神緊繃的厲害,整個人都沒緩過勁兒來,咬了一口她的脖子,疼的易謹倒吸涼氣。
“屬狗的?”
徐言時吸了鼻子,沒說話。
等徐言時徹底平靜下來,他們才從這邊出去,走到人群之中。
外頭的人隻多不少,大廈上面也開始綻放煙花。
徐言時紅着臉,跟在她的身邊,牽着她不撒手。
電子煙花綻放,到底是假的東西,并沒有真實的巨大煙花漂亮。
可這些東西仍舊給人們帶了濃烈的年味。
沒有煙花,這個年就過不好。
哪怕是電子煙花,那也是好的。
等盛大的煙花過後,萬盞孔明燈仿佛是萬家燈火,緩緩的在眼前所有大廈上面升起。
不斷漂浮,上升,飛遠。
人也是這樣,從最低處被點燃,然後上升,飛遠。
原本相互依靠的人,終有一天,在上升時也同樣會分散,飛遠,歸宿何處,無人知曉。
不過這些,暫時沒有那麽緊要。
徐言時扭過頭,眉眼微彎,“希望以後我們能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他的瞳孔純淨,倒映着的暖黃色燈火的中央,唯有一個人的模樣。
她緊緊的握着他的手,然後點點頭。
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又是新的一年了,徐言時。
……
易謹過年很忙,程易遠和程懷佩到處帶她見人,見的人還舉足輕重,地位不低。
易謹明白她的父親和程懷佩意在何處,現在她唯一能做的也隻有聽他們的安排,暫時在這些人面前混個臉熟。
去拜訪的幾家人,看着易謹站在程易遠身邊,雖然隻有二十來歲,通身氣質卻好的很。
已經獨當一面的大人站出來和她認識,易謹隻走過去,和他們問好,他們的個頭分明力壓易謹,可氣勢卻偏偏輸了下來,别說是分庭抗禮了,一個不過二十歲的少女,卻把他們壓了一頭。
這不是易謹故意爲之,而是她本身帶着的強勢壓力,平時都收斂着不曾洩露,反倒是被别人壓制時,就會自發的形成對抗。
一些人看易謹的視線就多了幾分深思。
接着,在交談之中,他們再次發現,易謹的學識早就超乎他們的想象,無論是談吐還是接人待物,比他們都要妥帖。
自家小輩怎麽傳易謹的謠言?
胸大無腦,靠手段攀上徐家的小少爺,滿腦子的算計。
現在再和真人對比,他們都想把自家的孩子給暴打一頓。
這個易謹,恐怕是一隻擱淺的龍,隻等一朝入海直沖雲霄。
去拜訪幾家人之後,易謹彎彎繞繞,最後還是來到了徐家。
程懷佩坐在副駕駛,目視前方,對後面坐的易謹說道,“前段時間有人編排你,徐老爺子幫你說了話,于情于理你也應該去拜訪。”
“是該拜訪。”易謹說道。
抵達徐家後,來見客的人是徐老爺子,徐臣還有徐戈,本來應該一同過來的徐言時并沒有出現在這裏。
等人進來,徐老爺子先和程易遠和恒懷佩二人說過話後,視線才落到後背挺直,不亢不卑的站在不遠處的易謹身上。
年紀輕輕的一個姑娘,渾身氣勢收斂,仿佛是無害的綿羊。
徐老爺子何等人物,輕而易舉的的看出她身上内斂的傲骨。
“早該來拜訪您,易謹有顧忌,時間遲了些,還請徐老爺子勿怪。”
“不遲,你來就是有心,坐吧。”徐老爺子含笑的看着她。
幾人落座,徐老爺子又說道,“去年易遠來家裏便提到過你,倒是沒想到,短短一年過去,你們倆倒是成了父女。”
程易遠到也不怕打趣,“也許是緣分。”
“去年老爺子就知道小謹了?”程懷佩有些詫異。
徐老爺子樂呵呵的點頭,“那時候你和阿言還沒在一起吧?”
易謹點頭。
徐老爺子問她,“我聽他們說你們結識是因爲你救了阿言。”
“是。”
“你們二人這是一見鍾情?”徐臣眼底多了幾分探究。
易謹雙眸澄淨,毫不羞澀的說道,“兩心相悅,日久生情。”
大膽的話,令在場的其他人不由得笑了出來。
她倒是半點都不掩飾自己的想法。
程易遠不着痕迹的狠狠的瞪了一眼易謹。
女孩子家家的,怎麽一點矜持都不懂?
“你這性格倒是半點都不扭捏。”徐老爺子眉開眼笑,轉而又問她,“你對這些天外面的傳聞,是怎麽想的?”
“閑言碎語爾。”
“哈哈哈哈!”
老爺子笑聲爽朗,令易謹十分想不明白,她籠統就說了四句話,何故笑得這麽開懷。
“易遠,看來這個親,我們不結,也得結啦。”
程易遠隻得露出笑。
徐老爺子笑聲緩下來,目光柔和的看着易謹,道,“鮮少有人能真正的無視外界那些嘈雜的聲音,你是不矜不伐的姑娘,年輕人能做到這等戒驕戒躁,浮沉靜心,已經不錯啦。”
易謹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距離真正做到心懷若谷還有很大距離。
不過能聽到這種誇贊,易謹的面上也多了兩分笑。
“您謬贊了。”
“你父親帶你在首都繞了兩圈,今天就别走了,留在這裏吃晚飯。”
“我聽父親和姑姑的。”易謹看向程易遠和程懷佩。
“恭敬不如從命。”
一直在外忙,直到飯點才回來的徐言時這才看到易謹這會兒竟然在他們家中。
他又驚又喜,快步走了過去。
“阿謹,你怎麽過來了?”
沒怎麽掩飾的喜意,令在場的人都不由得發笑。
“如你所見。”易謹回道,“拜訪老爺子。”
徐言時不着痕迹的看向自家爺爺,就見他面上好像沒多少笑容一樣。
他心裏還沉了一下,心中的念頭還沒出來,餘光就瞥見其他人的臉上都帶着笑。
徐言時點點頭,将話題按下去。
“既然人都到了,那就開飯。”
徐言時挨着易謹坐,湊到她身邊,低聲問道,“爺爺他沒有難爲你吧?”
“他難爲我幹什麽?”
“剛才看老爺子的臉色不怎麽好。”徐言時有些猶豫,“我以爲……”
易謹安撫的按了一下他的手,“安心。”
在看徐老爺子,徐言時又見他在笑。
他輕頓,細想半天,這才明白老爺子剛才是在吓他。
細看之下,徐老爺子和易謹說話時溫聲細語的,半點都不像不喜易謹的模樣。
這麽看上去徐言時才發覺是自己想多了。
安下心來大的徐言時吃飯都有胃口了很多。
飯後,易謹和程懷佩不再在徐家多待,離開了這邊。
等到第三天,易謹就準備收拾東西走了。
“這麽快?”程懷佩還想着帶她去自己的上司家中坐坐呢。
“嗯,還有事要忙。”
易謹都這麽說了,程懷佩也不好再攔着她。
大年初三,易謹和易奶奶回了雲城。
順帶着的人還有徐言時。
易謹:在我面前,你可以随意放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