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月兒讓那烏雲給擋住。
就在葉千秋等人駐紮之地的三十裏外。
蒙古人的大營便駐紮在此地。
從大勝關以北雖然都已經是蒙古人的地盤。
但是蒙古一旦開拔,便過城不入。
蒙古人世世代代習慣了住營帳,所以行軍打仗,自然不會進城。
在這座蒙古大營之中,有一營帳比之尋常蒙古營帳大了一倍,這正是蒙古人的王帳。
這帳中陳設簡樸,此時雖然已經是深夜,但是帳中燈火通明。
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男子身着布服,正坐着看書。
就在此時,隻聽得帳外有人急匆匆的走進來,朝着那青年男子禀報道:“王爺,不好了!”
那青年男子蹙眉不已,道:“怎麽了?”
那蒙古軍士面色有些難看,道:“王爺,你出去看看便知道了。”
青年男子也不猶豫,直接随着那蒙古軍士出了營帳。
出了營帳之後,二人在大營間走了一段路,隻見那營地正中央卻是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堆用人腦袋堆積起來的小山。
那些人腦袋個個瞪着眼睛,個個都是死不瞑目。
而在那些腦袋下面,還寫着一行漢字。
“殺我漢人,掠我漢地,血債血償。”
此時,周圍已經有一隊蒙古軍士在周圍戒嚴。
那青年學習中原文化日久,自然認得那漢字,他朝着一旁的蒙古軍士問道:“什麽時候發現的!”
其中一個蒙古軍士出陣禀報道:“王爺,已經有小半個時辰了。”
那青年看着那數百人腦袋堆砌起來的小山,揮了揮手,道:“将他們埋了。”
随即,立馬往王帳之中往回走,一邊走還一邊說道:“去請招賢館的幾位英雄來見。”
那青年身後的軍士應命離去。
……
王帳之中。
那青年坐在中央。
片刻後。
門外有軍士報一聲有客人到了,帳門開處,走進四個人來。
當先一人身材高瘦,臉無血色,形若僵屍。
第二人極矮極黑,其後兩人一個身高八尺,粗手大腳,臉帶傻笑,雙眼木然。
另一個高鼻深目,曲發黃須,是個胡人,身上穿的卻是漢服,頸懸明珠,腕帶玉镯,珠光寶氣。
那四人一進帳,便朝着那青年行禮,道:“王爺!”
青年擺了擺手,道:“大家請坐。”
“不知王爺深夜将我們幾個叫來,有何要事?”
青年道:“就在半個時辰前,帳外營地之中,突然多了數百蒙古國斥候的腦袋。”
“若是尋常敵人,本王還不擔心。”
“本王擔心的是這割下數百蒙古國斥候腦袋的是中原的異人。”
這時,隻聽得那胡人說道:“王爺,大蒙古的國土廣闊無邊,區區中原,又有能有多少異人高手。”
“請王爺放心,若是真有人敢來王帳刺殺王爺,那定然是有去無回!”
那青年聽到此言,微微颔首,道:“諸位有心了。”
……
拂曉之時,正是萬籁俱寂之時。
此時,卻是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之聲。
是陸無雙和馮默風踏馬而來。
二人翻身下馬,來和葉千秋彙報情況。
陸無雙道:“師父,事情已經辦妥了。”
葉千秋坐在一顆大柳樹下,聽了陸無雙的話後,微微颔首,他眼中精光一閃,站起身來,走到了程英的身旁。
在程英的懷中,看了看尚在熟睡當中的孩子。
程英抱着孩子一夜未睡,此時看到葉千秋過來,急忙說道:“師父,怎麽樣?”
葉千秋一手按在那孩子的胸前,又傳了些許先天真氣,護着孩子的心脈。
又查探了一番孩子的氣息和體内狀況,然後說道:“命總算是保住了。”
“不過,孩子還是太小,受了重傷,不适合在外奔波。”
“這樣好了,英兒,你和無雙現在就帶着孩子走,往南去,去大勝關找郭大俠夫婦,暫時安頓下來。”
“順便,将蒙古人南下的消息帶給他們夫婦二人。”
“讓他們早做打算。”
“待這邊大事一成,蒙古人大軍若是撤了,消息自然會傳到你們耳中,你們自行回山便是。”
“若是蒙古人大軍不撤,爲師會南下與你們彙合,再謀他策。”
葉千秋深知蒙古大軍南下,絕對不是一兩萬人的事情。
以蒙古國今日兵力之雄厚,兵鋒之厲害,此番南下最起碼要在十萬之衆。
憑借他一人之力,縱使是蒙古人擺開陣勢變成靶子讓他殺,也要殺好久。
所以,眼下最好的辦法,還是先執行斬首行動,暫時拖延蒙古人南下的計劃。
面對這滔滔大勢洪流,葉千秋不是深感無力,隻覺得有些心累。
他此刻已然深切的體會到了,爲何修行之人大多數都要隐居山野,很少會一直在塵世之中修行。
逢此亂世之際,想要憑借一己之力,力挽天傾,除非心志堅定者,否則定然會生出厭世之感。
無論是在天龍世界,還是在大唐世界,葉千秋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送走了陸無雙和程英,葉千秋收拾心情。
和黃老邪說道:“師弟,今夜,咱們就去闖一闖那蒙古人的大營。”
黃老邪聞言,大笑一聲,道:“理當如此。”
馮默風看着葉千秋,心中卻是在想着,師伯的武功已經臻至了天下無人能敵的地步。
縱使是那蒙古大營之中,有再多的蒙古兵也是無法留下師伯和師父的。
馮默風心中很是高興,能和師父、師伯并肩作戰,着實是他此生最大的幸事。
收拾一番後,馮默風腿腳不便,葉千秋讓他上馬騎行。
此地方圓幾十裏内,皆無人煙。
從蒙古人那裏搶來的四匹馬,陸無雙和程英騎走了兩匹。
還剩兩匹,馮默風騎了一匹,帶了一匹。
黃老邪和葉千秋輕功卓絕,便是不騎馬也一樣飛奔如斯,掠地百裏不在話下。
更何況是區區三十裏地。
三人在荒山野嶺間奔行不到半日。
便已經遙遙看到了蒙古人的大營駐紮之地。
站在山嶺之上,葉千秋遙望那蒙古人的大營,隻見那大營之内,兵帳排列整齊,四周方圓,皆有蒙古大兵在四周巡邏。
葉千秋見過不少雄兵鐵軍,蒙古人的這百戰之師比起大唐世界當中突厥人的騎兵氣勢還要強烈三分。
在天龍世界當中,昔日的十萬遼軍,比起這蒙古大軍來,也是遠遠不如。
蒙古人能席卷中亞,兵鋒之盛,可謂是當世罕見。
葉千秋三人在山峰上站定,望了許久。
良久之後,葉千秋卻是朝着黃老邪問道:“師弟,你不是說老洪進了蒙古人的大營探聽虛實嗎?”
黃老邪聞言,拿出玉箫來,放在嘴邊,緩緩吹奏起來。
箫聲緩緩傳了出去。
一曲吹完,黃老邪道:“老乞丐若是還在大營當中,聽到我的箫聲,自然會來找咱們了。”
葉千秋亦是微微颔首。
此時,剛剛隻是正午時分。
時間還早。
馮默風取了幹糧遞給葉千秋和黃老邪。
三人一邊吃着,一邊等待着洪七公的到來。
可是,眼看着兩個多時辰過去。
已經到了日薄西山之時。
還是不見洪七公的人影。
黃老邪蹙眉道:“老乞丐還沒有出現,莫非是出了什麽意外?”
葉千秋卻是搖了搖頭,道:“那倒未必,憑借老洪的實力,他但凡小心一點,都不會陷在這蒙古人的大營當中。”
黃老邪道:“要不我先下去看看。”
葉千秋搖了搖頭,道:“不用了,再過兩個時辰,天就黑了。”
“默風,我有一件事,讓你去辦,不知道你敢不敢去?”
馮默風聞言,隻說道:“但憑師伯差遣。”
葉千秋微微颔首,道:“你不是說蒙古人正在大肆招攬鐵匠嗎,你先下山去,混到蒙古人的大營裏去。”
葉千秋望着那蒙古大營,悄然說道:“蒙古軍自鐵木真以來,蒙古軍攻城,總是驅趕敵國百姓先行,守兵隻要手軟罷射,蒙古兵随即跟上。”
“此法既能屠戮敵國百姓,又可動搖敵兵軍心,可說是一舉兩得,殘暴毒辣,往往得收奇效。”
“如今,這蒙古大營之中,估計還夾雜了不少漢人百姓。”
“這次斬首行動成功之後,還需要将這些漢人百姓給解救出來才行。”
“默風你的任務,就是找到這些漢人百姓的關押之地。”
馮默風聽了,隻說道:“默風明白。”
當即,馮默風便朝着山下奔去,直奔蒙古人的大營而去。
黃老邪聞言,深以爲然。
二人繼續在山上等待。
等待夜幕的降臨。
到了夜裏二更時分,四下無聲。
洪七公依舊沒有人影。
葉千秋和黃老邪朝着山下飛掠而去。
……
葉千秋一馬當先,闖入了蒙古人的大營。
葉千秋和黃老邪雖然功力卓絕,但是闖入敵營之後,隻見蒙古軍營重重疊疊,闖過一座又是一座。
若隻是葉千秋一人,倒也無人可以發現他的蹤迹。
但是黃老邪終究不比葉千秋,隻闖到一半,便給巡查的小校發覺。
軍中霎時間擊鼓鳴鑼,立時有三個百夫隊圍了上來。
其餘軍營卻是寂無聲息,毫不驚慌。
葉千秋其實也沒想着隐藏行蹤,他既然能進來,也能出去。
隻是,此番非要找到蒙古人的主帥大營才行。
此時,黃老邪早已奪了兩枝長矛,當先開路。
葉千秋站在黃老邪身後,負手而行,來人的兵器還未到他的身上,已經倒飛出去,将那附近的營帳都給壓倒。
兩人一前以後,向前急闖。
二人身處蒙古營中,敵兵生怕傷了自己人馬,不敢放箭,少了一件最厲害的兵器,否則若在空曠之地,萬箭齊發。
反倒是便宜了葉千秋,會反而受到萬箭反噬。
二人邊戰邊進,敵兵愈聚愈多,數十枝長矛圍着二人攢刺。
葉千秋不慌不忙,擡手揮去,便是一大片人倒下。
他現在把動靜搞大一些,手中凝聚出兩個掌心雷來,朝着那圍過來的蒙古兵身上砸去。
黃老邪揮舞長矛,敵兵矛斷戟折,頃刻間,死傷數十人。
蒙古兵剽悍力戰,自恃人多,一人死了,自然有另一人補上。
十人死了,自然有十個人補上。
黃老邪和葉千秋一路殺将過去。
留下一地的屍體。
而蒙古大營之中,牽扯的蒙古兵也越來越多。
越來越多的蒙古兵從軍帳之中冒出。
黃老邪一邊向前,一邊朝着葉千秋說道:“若今夜隻是我一人,恐怕還真就要陷在這裏了。”
源源不斷的蒙古兵,在不停的補充上來。
而若是黃老邪一人前來,此時,面對無窮無盡的蒙古兵,恐怕隻能放棄行刺計劃,全力逃遁。
眼見四下裏敵軍蜂聚蟻集,除了舍命苦戰,黃老邪還真想不出别的方法。
葉千秋回道:“師弟,莫要分心,”
二人又沖了數座軍帳,葉千秋隻見左首立着兩座黑色大營帳,他心念一動,擡手将一個敵兵給滅了,然後和黃老邪道:“師弟,去那邊。”
此時,蒙古兵聽到呼喊聲源源不斷的趕來。
葉千秋和黃老邪已經朝着那兩座黑色大營帳進發而去。
就在這時,隻見前方火光照耀。
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男子,在一衆軍士的簇擁之下,出現在前方。
隻見那青年男子大手一揮,身旁有一人頓時走了出來。
隻見那人身材高瘦,臉無血色,形若僵屍,朝着這邊的葉千秋和黃老邪高聲喊道:“二位是何方高人,竟然敢夜闖大營。”
“王爺見二位武功不俗,乃是當世武學大家。”
“二位若是能就此罷手,王爺求賢若渴,不計前嫌,可迎二位爲座上賓!”
那人聲音一出,黃老邪和葉千秋便知那人的内功不俗,應該是一号人物。
此時,四下的蒙古兵也盡數停下腳步,不再朝着葉千秋和黃老邪沖殺。
黃老邪道:“師兄,你怎麽看?”
葉千秋聞言,微微一笑,朗聲道:“敢問哪位是大軍主帥?”
隻見那被衆人團團圍住的青年男子朗聲道:“小王忽必烈,正是此軍統帥!”
葉千秋聞言,回道:“原來尊駕就是成吉思汗之孫,皇子拖雷的第四子,王子忽必烈。”
葉千秋心下定計,給黃老邪傳音道:“先與這忽必烈進營帳之中去,設法擒下他,想辦法讓他說出營中所掠漢人關在何處,救了人之後,我再取他性命。”
黃老邪微微颔首,回道:“好。”
二人聚聲成線,傳音入密。
外人自然是聽不到的。
此時,隻聽得葉千秋繼續回道:“承蒙王爺厚愛,我二人夜闖大營,也隻是爲了尋一位好朋友。”
那忽必烈一聽,倒是疑惑不已,道:“敢問二位要找的好朋友又是誰?”
葉千秋回道:“正是蒙古第一國師金輪法王了。”
“我二人曾與金輪法王相交。”
“聽聞他如今成了蒙古第一國師,所以特來投靠。”
“卻是不想驚動了王爺,敢問王爺,金輪法王可在營中?”
“若是他在營中,且讓他出來與我二人相見便是了。”
忽必烈聽聞葉千秋所說的“好朋友”居然是他親自從藏邊聘來的武學大宗師金輪法王。
自然是驚奇無比。
當下也沒有了多少疑慮。
更何況,他自覺身旁有數位一流高手護着,應該無事。
隻聽他爽朗一笑,道:“原來二位是金輪國師的朋友。”
“金輪國師他奉小王之命,前往大勝關去參加英雄大會,尚未歸來。”
“二位既然到了營中,可先與小王到帳中一叙。”
“想必,最多明日,金輪法王也就歸來了。”
葉千秋之所以擡金輪法王出來,就是知道,達爾巴離開陸家莊之後,并未帶着金輪法王的屍體和霍都的腦袋回到蒙古大營之中來。
而是,朝着藏邊去了。
葉千秋在陸家莊時,曾經對達爾巴施展了精神大法,讓其終身不得再入中原。
達爾巴應該是明白了葉千秋的意志。
忽必烈奉命南取大宋江山,在中原日久,心慕漢化,日常與儒生爲伍,讀經學書,又廣聘武學高人,結交賓客,策劃南下攻宋。
若是換作旁人,見到葉千秋和黃老邪聯手來闖大營,定然不會輕易就信了二人。
但忽必烈才智卓絕,氣度恢宏,對金輪法王又是深信不疑,既然二人提到了金輪法王,他又求賢若渴,疑慮去了不少,當下便請葉千秋和黃老邪入了主帳。
還命人大擺筵席,款待葉千秋和黃老邪。
不多時,營帳内,筵席布滿,酒肉皆有,蒙漢食物各居一半。
忽必烈問了二人名姓,來曆,如何與金輪法王相識。
葉千秋忽悠人的本事也是一流的。
當下編個假名,又胡扯一通,将如何與金輪法王相識的過程說了出來。
忽必烈聽了,倒也沒說什麽。
營帳之中,除了葉千秋和黃老邪二人之外,還有四人。
其中一個就是先前在外朝着葉千秋和黃老邪喊話的那人。
那人乃是湘西名宿潇湘子。
還有一人極矮極黑,乃是來自天竺的高手尼摩星。
其後兩人一個身高八尺,粗手大腳,臉帶傻笑,雙眼木然。
另一個高鼻深目,曲發黃須,是個胡人,身上穿的卻是漢服,頸懸明珠,腕帶玉镯,珠光寶氣。
忽必烈分别引見,那巨漢是回疆人,名叫馬光佐。
那胡人是波斯大賈,祖孫三代在汴梁、長安、太原等地販賣珠寶,取了個中國姓名叫作尹克西。
尼摩星與潇湘子早就聽說金輪法王是“蒙古第一國師”,心中一直不太服氣,但一直沒見過金輪法王,不能和金輪法王較量。
今夜,卻見葉千秋和黃老邪二人來闖營,也是來投奔金輪法王。
自然是冷冷的上下打量二人,臉上均有不忿之色。
二人見葉千秋氣質雖然出衆,好似缥缈之仙,但年紀看起來不大。
特别是和黃老邪一比較,黃老邪看起來更像是長輩。
所以,對葉千秋是沒怎麽放在心上。
酒過三巡,尼摩星忍耐不住,說道:“王爺,這二位敢夜闖蒙古大營,又是金輪國師的好友,武功定然不俗。”
“我等還未見過金輪國師,但既然這二位是金輪國師的朋友,理當也是高手無疑。”
“既然都是高手,我倒是想領教領教這二位的高招。”
忽必烈笑而不語。
潇湘子接口道:“那金輪國師來自藏地,而尼摩星仁兄來自天竺,藏地武功傳自天竺,難道世上當真有青出于藍的事情?”
“兄弟可有點不大相信。”
“你們二位既然是金輪國師的好友,也當知曉金輪國師的武功如何。”
葉千秋微微一笑,道:“金輪國師乃是藏地武學大宗師,他的武功自然是勝于我二人的。”
但見尼摩星雙目炯然生光,潇湘子臉上隐隐透着一股青氣。
尹克西則是嘻嘻哈哈、竭力裝出一股極庸俗的市儈氣來。
而那巨漢馬光佐則是端坐一旁,沒什麽挂相的。
尼摩星冷笑一下,站起身來,舉着酒杯走了過來,朝着葉千秋敬酒,隻見他擡出手臂,将酒杯放在掌心之中。
“這杯酒乃是葡萄美酒。”
“我就請這位牛兄弟喝了這杯酒吧。”
葉千秋爲了示弱,站起身來,擡手去取。
那尼摩星冷笑一聲,手掌一翻,酒杯就往地下落去。
葉千秋故意放慢了動作,不過,還是穩穩當當的将酒杯接在手裏。
尼摩星見狀,淡淡說道:“牛兄弟的本事還真不錯。”
話雖然是這麽說的,但是當下對葉千秋便是更加輕視了。
隻以爲,今夜二人敢來闖大營,全是靠了黃老邪。
葉千秋将那酒杯拿在手中,然後一飲而盡,朝着尼摩星微微一笑,道:“多謝。”
尼摩星冷哼一聲,回到自己座位。
這時,黃老邪也知道該自己露一手了。
隻見他淡淡一笑,伸筷子夾了一大塊牛肉,笑道:“這塊牛肉是這盤中最肥大的,我本來不想吃它,隻是偶爾伸筷,偶爾夾着。”
“哪一位朋友有興,盡可夾去。”
說着舉着筷子停在盤上,靜候各人來夾。
馬光佐當即伸筷去接,他筷頭快要和牛肉碰到的時候,黃老邪手中的一根筷子突然橫出,與他筷子輕輕一碰,馬光佐隻感手臂劇震,把捏不定,一雙筷子竟然落在桌上。
黃老邪的那根筷子已然及時縮回,夾住了牛肉。
衆人愕然相顧。
馬光佐還未明白,拾起筷子,五根手指牢牢捏注,心想:”這次你總再也碰不下了。”
伸筷再去夾肉。
黃老邪又是一筷橫出,這一次馬光佐抓得極緊,果然震他不下,卻聽得喀喇一聲輕響,一雙筷于斷爲四截,猶如刀斬一般,兩個半截落在桌上。
馬光佐大怒,大吼一聲,撲上去要和黃老邪火拼。
忽必烈笑道:“馬壯士不須動怒,若要比武,待用完飯再較量不遲。”
馬光佐畏懼忽必烈,恨恨歸座,指着黃老邪喝道:“你使了什麽妖法,弄斷了我的吃飯家夥?”
黃老邪一笑,筷子仍是夾着牛肉,伸在身前。
尼摩星剛剛試探完葉千秋,見葉千秋本事一般。
此時,看到黃老邪輕易将馬光佐給震退,便更覺黃老邪内力深厚,不敢小觑。
他是天竺國人,吃飯不用筷子,隻用手抓,說道:“肥牛肉,大漢子搶不到的,我想吃。”
隻見他突然五指如鐵爪,猛往肉上抓去,黃老邪橫出右邊一根筷子,快如閃電般顫了幾顫,分點他手心、手腕、手背、虎口、中指指尖五處穴道。
尼摩星手掌急翻,呼的一聲,向他手腕斬落,黃老邪手臂不動,倒豎筷子,又顫了幾顫。
尼摩星突覺筷尖觸到了自己虎口,疾忙縮回,黃老邪的那根筷子轉了回去。
仍将牛肉夾住,他出筷點穴,快捷無倫,數顫而回,牛肉尚未落下。
葉千秋瞧得明白,淡淡一笑。
任由黃老邪大展神威。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隻消讓衆人的心思都集中黃老邪身上。
他一會兒動手的時候,便能在頃刻間,擒住忽必烈!
就在這霎時之間,黃老邪和尼摩星二人已交換了數招,黃老邪出筷固然極快,尼摩星能在間不容發之際及時縮手避開,武功也着實了得。
此時,隻聽得潇湘子陰恻恻的叫了聲:“好本事!”
忽必烈知道二人以上乘武功較勁,但使的是什麽功夫卻瞧不出來。
馬光佐是個草包,睜着一雙銅鈴般的大眼,望望這個,瞪瞪那個,不明所以。
尹克西笑嘻嘻的道:“各位太客氣啦!你推我讓,你也不吃,我也不吃,卻讓得菜都冷了。”
說話間,慢吞吞的伸出筷子,手腕上一隻翡翠镯、一隻鑲金玉镯相互撞得叮叮當當亂響。
他筷頭尚未碰到牛肉,黃老邪的筷子已被他内勁激得微微一蕩,原來他竟搶了先着,要使内勁逼得黃老邪的筷子伸不出來。
黃老邪索性将筷子前送,讓他夾着,勁力傳到他筷上,再向他手臂撞去。
尹克西忙運勁還擊。
哪知黃老邪的内勁忽發即收,牛肉本已給尹克西挾去,給他自己的勁力一送,重新又回到黃老邪的筷上。
黃老邪笑道:“尹兄定要推讓,實在太客氣了。”
這一下是黃老邪以巧取勝,他的内力遠勝于二人,但也不敢全力而爲,稍微示弱一點,一會兒再出手時,定然可以一擊得勝。
尹克西中計,同時也己試出黃老邪内力遠勝于自己,好在并未出醜,當即微微一笑,轉筷在盤中夾了一小塊牛肉,笑道:“兄弟生平所愛,隻是珠寶财帛,肥牛肉卻不大喜歡,還是吃一塊小的罷。”
說着送肉入嘴,慢慢咀嚼起來。
黃老邪見狀,心裏想着:“這波斯胡人氣度倒是不凡。”
轉頭向潇湘子道:“老兄如此謙讓,我隻好自用了。”
說着筷子微微向内縮了半尺。
他猜想潇湘子内力不弱,不敢大意,筷子縮回半尺,就是發出内勁時近了半尺,而對方卻遠了半尺。
潇湘子冷笑一聲,筷子緩緩舉起,突然搶出,夾注了牛肉,惜勢回奪,竟給他拉回了半尺。
黃老邪見他手法如此快捷,便運勁回奪,那牛肉便又一寸一寸的移了回來。
潇湘子站起身來,左手據桌,隻震得桌子格格直響,卻阻不住牛肉向黃老邪面前移動。
眼見黃老邪神态悠閑,潇湘子額頭汗珠湧出,強弱之勢已分。
忽聽得遠處有人高聲叫道:“老乞丐,你在哪裏?”
“快快出來,老乞丐呐!”
呼聲初時發自東邊,倏忽之間卻已從西邊傳來,東西相距幾有裏許之遙,似是都由一人喊出來的。
此人的聲音自東至西連續不斷,可見此人身法之快,呼聲中内力之厚,均是世上少見。
帳中各人愕然無比,潇湘子放松筷子,頹然坐下。
黃老邪哈哈一笑,盡顯高人風範,說道:“承讓,承讓!”
讓坐在主位之上的忽必烈當真是歡喜不已,得如此高手相助,何愁不能一舉滅宋。
黃老邪正要将牛肉送入口中,突然帳門揚起,人影一閃,一人伸手将黃老邪筷上那塊肥牛肉搶了過去,放在口中大嚼起來。
這一下衆人都大吃一驚,同時站起,看那人時,卻是個白發白須的老人,滿臉紅光,笑容可掬。
隻見他在帳内地下的氈上一坐,左手撥開白胡子,右手将牛肉往口中送去,吃得嗒嗒有聲。
葉千秋和黃老邪看到這老人,立馬對視一眼,暗道一聲不好。
因爲眼前這人居然是老頑童周伯通。
老頑童周伯通一出現,當即是打亂了他們二人的計劃。
葉千秋當下不再猶豫,趁着老頑童周伯通還沒顧得上朝着二人看來,朝着黃老邪微微颔首。
當下瞬間身形一閃,人影飄忽之間,便已經到了忽必烈的身前,一把抓住了忽必烈。
而此時,黃老邪也早已飛身而出,點住了離他最近的潇湘子、尼摩星的穴道。
而那邊馬光佐和尹克西反應過來,就要出手。
卻是被葉千秋橫空一指。
登時,正中二人眉心。
二人頃刻之間倒地不起。
這一切變化,就在電光火石之間。
這時,隻見帳門口守衛的武士沖進來,猛喝道:“捉刺客。”
早有四柄長矛齊向周伯通的胸間溯去。
周伯通伸出左手,一把抓住四個矛頭,四名蒙古武士用力推前,竟是紋絲不動,随即使力回奪,但四人掙得滿臉通紅,四柄長矛竟似鑄在一座鐵山中一般,連半寸也拉不回轉。
下一刻,周伯通右手抄起一個盤子,平平托在胸前,突然間盤中一塊牛肉跳将起來,飛入他口中,猶如活了一般。
周伯通不停咀嚼着剛吞下的牛肉,盤中又跳起一塊。
片刻之間,将一盤牛肉吃得幹幹淨淨。
他右手一揚,盤子脫手上飛,在半空中劃個弧形。
他使的是“太極勁”,如太極圖一般周而複始,連綿不斷,若是在空曠處擲出盤子,那盤就會繞身兜圈。
周伯通哈哈大笑,極是得意,手掌運勁,烤羊肉又是一塊塊的躍起,給他吃了個肉盡盤空。
此時,那四名蒙古武士,用力奪回長矛固是不能,而放手卻又不敢。
蒙古軍法極嚴,臨陣抛棄兵刃是殺頭的死罪,何況四人身負護衛四王子忽必烈的重任,隻得使出吃奶的力氣來與之争奪。
周伯通越見他們手足無措,越是高興,突然間喝道:“變變變,兩個給我磕響頭,兩個仰天摔一跤!一二三!”
那“三”字剛說完,手臂一震,四根長矛同時斷折。
他五指使力的方向不同,在兩根長矛上運力外推,對另外兩根長矛卻是向内拉扯,隻聽得“啊喲”連聲,果然兩名武士俯跌下去,如同磕頭,另外兩名武士卻是仰天摔跌。
周伯通拍手唱道:“小寶寶,滾元寶,跌得重,長得高!”
唱的是首兒歌,那是當小孩跌跤之時,大人唱來安慰孩子的。
忽必烈被葉千秋制住,此時驚魂未定,又看周伯通這般厲害,心中已經是駭然無比。
而一旁被黃老邪點了穴道的尼摩星、潇湘子看到葉千秋擡手間,隔空便将馬光佐和尹克西給殺了。
心中驚愕無比。
這時,黃老邪又飛身而出,将那四個蒙古武士給殺了,朝着坐在地上的周伯通說道:“老頑童,你在這裏做什麽?”
老頑童周伯通見狀,也站起身來,看着帳内,朝着黃老邪道:“呀,黃老邪,你怎麽在這裏啊。”
“你有沒有見老乞丐?”
黃老邪見他行事颠倒,哪裏有工夫和他七扯八扯的。
不過,又聽到他提到洪七公,也耐着性子問道:“老頑童,你和老乞丐在搞什麽鬼?”
老頑童卻是擡頭看到葉千秋将忽必烈給制住了。
他臉上泛起好奇之色,朝着忽必烈跑了過去。
葉千秋點了忽必烈穴道,見老頑童過來,直說道:“老頑童,你還認得我嗎!”
老頑童一看葉千秋,先是“哇”的吓了一跳,然後又在葉千秋身邊走來走去,猛地說道:“我想起來了,你是……你是那個……那個……”
“葉道長!”
老頑童一向天真浪漫,十幾年沒見葉千秋,見葉千秋還是那副模樣,也不覺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他在葉千秋身旁轉了一圈,好似就和昨日才跟葉千秋分别一般。
葉千秋哈哈一笑,道:“老頑童,我教你做一件好玩的事情。”
老頑童最喜歡玩,急忙點頭道:“好啊,好啊,你快說來聽聽。”
葉千秋道:“這蒙古大營之中,關押着不少漢人無辜百姓。”
“你和黃老邪先去放火燒了糧草,引得這營中大亂,我帶着這個活靶子去救人。”
老頑童聞言,哈哈大笑起來。
“放火,我喜歡!”
“黃老邪,走走走,咱們趕緊去!”
老頑童急忙朝着黃老邪招呼道。
黃老邪朝着葉千秋微微颔首,便和老頑童出了大帳。
這時,忽必烈聽到葉千秋的話,頓時心下凜然,開口道:“牛英雄,你不是金輪國師的朋友!”
葉千秋回過頭來,朝着忽必烈淡淡一笑,道:“當然不是,貧道姓葉。”
“金輪法王早已經被貧道送去西天極樂了。”
說話間的工夫。
葉千秋看也不看的,擡手往後一指。
卻是瞬間指出兩道劍氣,那尼摩星和潇湘子的身形登時倒下,俨然已經是眉心一點紅,死的不能再死。
忽必烈看到葉千秋這等神功,着實是驚駭無比。
再聽得金輪法王已經死在了葉千秋手中,也是一點都不懷疑了。
忽必烈卻是平靜下來,問道:“葉道長是爲取我性命,阻止蒙古大軍南下,對嗎?”
葉千秋微微颔首,看了忽必烈一眼,心中暗道,這小子的确有點東西,難怪能定鼎中原,創建元朝。
“你猜的一點沒錯,但是可惜沒有獎勵。”
忽必烈道:“中原地大物博,奇人異士果然多的很。”
“葉道長要殺我,我也沒什麽怨言。”
“隻是,葉道長應該知曉,縱使是殺我一人,也難以阻止蒙古大軍南下。”
“我蒙古鐵騎南征北戰,天下間就沒有不能被我蒙古鐵騎征服的地方。”
“宋朝上下,君主昏庸,臣子庸碌,縱使能擋得了一時,也擋不了一世。”
“葉道長如此人物,如何要爲這末路王朝賣命。”
“道長若是改投我大蒙古國,我将力薦葉道長爲我蒙古國護國法師!”
“憑借葉道長這出神入化的本事,何愁不能名揚四海,擁有數不盡的榮華富貴。”
葉千秋聽到忽必烈這會兒還有心思收買自己,不禁搖頭失笑,道:“忽必烈,你不用白費心思了。”
“你可知道貧道曾經在一年連殺蒙古五十七高官大将?”
“貧道身爲漢人,又豈能做你蒙古國的護國法師。”
“便是貧道答應,那些被你蒙古人殺了的無數漢人百姓也不會答應!”
“昨夜貧道差人送來的禮物,王爺估計已經收到了吧。”
“貧道也不怕告訴你,你大軍三千先頭部隊,已然盡數被貧道斬殺。”
“你蒙古大軍若是敢繼續南下,貧道不日便殺到你蒙古國漠北龍庭,将你蒙古國的根都給盡數鏟除。”
“殺我漢人,掠我漢地,血債血償。”
“貧道說到做到。”
忽必烈聽到葉千秋這話,當即擡起脖子,長歎一聲,道:“那就請葉道長動手吧。”
葉千秋冷笑一聲,道:“想死,還沒那麽容易。”
說着,葉千秋一眼朝着忽必烈看去,朝着忽必烈使出了精神之法。
霎時間,忽必烈的雙眼變得迷蒙不已。
葉千秋直接提溜着忽必烈出了營帳。
此時,營帳之外的東北方向,火光沖天,已然是蒙古大軍的糧草在熊熊燃燒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