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裏的洛陽,和往日不同,多了幾分肅殺之意。
李淳風抱起師妃暄的屍體朝着夜色之中遁去。
葉千秋擡手,将寇仲和徐子陵二人弄醒。
二人的思緒還停滞在先前被祝玉妍等陰癸派衆人挾持的狀态當中。
當二人清醒過來的時候,第一眼便看到了葉千秋,又看到了在一旁站着的石之軒和甯道奇。
二人的臉上都露出驚訝之色。
這還是二人第一次見到石之軒和甯道奇。
石之軒和甯道奇的氣質讓寇徐二人都感覺到了這兩個人的不簡單。
石之軒和甯道奇雖然和葉千秋一起進入洛陽,但從淨念禅院出來之後,卻是并未一起進入董家酒樓。
直到今夜,他們才随同葉千秋一起出現。
不過,他們顯然更在意陰癸派妖人的死活。
寇仲一個鯉魚打挺,從屋頂上翻起身子,朝着葉千秋道:“閣主,祝妖婦和陰癸派的妖人呢?”
這時,徐子陵瞬間反應過來,他的身體經過和氏璧的改造,目力已經可以看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當他看着屋頂上七零八落的那些屍體時,聞着空氣之中散出的那淡淡的血腥味,也大概是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果不其然,徐子陵翻身而起,朝着前邊走了過去。
看到了一具又一具的屍體。
最後,他看到了婠婠的屍體。
徐子陵的面上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
婠妖女死了?
雖然,他們之間隻是有過短暫的幾次會面,但是,婠妖女還是在他的心裏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這時,寇仲顯然也已經看到了周圍的屍體,尤其是邊不負的屍體。
他的臉上露出笑意,道:“哈哈,老邊這個狗屎棍子死了!”
“咦?淨念禅院的和尚?梵清惠?”
“我滴個乖乖,閣主,您下手可真狠……”
寇仲一邊在屋頂上走着,每看到一具屍體,臉上就不由的泛起驚訝之色。
“到底發生了什麽?”
“怎麽這些秃驢也都死了?”
寇仲和徐子陵走了過來,滿臉的疑惑。
這時,葉千秋道:“行了,先回去吧。”
葉千秋話音一落,身影便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石之軒看了那滿屋頂的屍體,然後不再猶豫,跟着葉千秋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至于甯道奇,他看着梵清惠的屍體,終究是微微一歎,沒有再做停留。
反倒是留下寇徐二人一頭霧水,看着這滿地的屍體,不知該說些什麽。
“嗨,我們也走吧。”
“管那麽多幹什麽。”
“梵清惠和這些和尚死了不是好事嗎?”
“最起碼,沒人再拿什麽和氏璧說事了。”
“哈哈,我寇仲真是天命之子,我若現在起事,沒了慈航靜齋的阻撓,豈不是更有機會一統天下!”
寇仲攬着徐子陵的肩膀,朝着遠處掠去。
在衆人離去之後不久。
一道身影出現在長巷的屋頂之上。
那是一位風流倜傥、文質彬彬,宛如玉樹臨風的年青英俊男子。
隻見他手持畫上美女的摺扇,正輕柔地搖晃着,一派悠然自得之狀。
不過,當他看到那滿地的屍體,看到那些躺在地上之人的面孔之後,臉上直接泛起了無比驚訝之色。
他的身形在屋頂和長巷之中不停徘徊着,越是往裏,他的面色越是震驚無比。
“道信、嘉祥、智慧、帝心……”
“梵清惠、了空、不貪、不懼、不癡……”
“天君席應、辟守玄、辟塵、婠婠、邊不負、聞彩婷、旦梅……”
“長白雙兇、歐陽希夷、晁公錯、尤楚紅……”
“李淵二公子李世民……”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些人居然都死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就在這時,一道雄壯的身軀沖天而降。
落在了那英俊公子的身旁。
那人身穿夜行勁裝,臉上戴着一個五彩缤紛,卻猙獰可怖的木制面具,頭發披散,面具邊沿處可見濃密的虬髯,狀極駭人。
雖看不到他的廬山真貌,但緊身衣下顯示出來的體型已有懾人之姿。
其高度不但可與寇仲等三人相比,且非常壯碩,這可從他的虎背熊腰、寬闊的肩膀、粗壯的脖頸以及一雙特大的手掌看得出來。
他的身體每一個部份分開來看都予人粗犷的感覺,可是揉合起來整體而觀,卻是健美勻稱,有着靈巧矯逸、健美無瑕的完美姿态。
他手上的兵器是一條渾體烏黑,油亮閃光、長達丈二、粗如兒臂的木棍,也不知是取什麽木材制成。
此時,他雙足落在長巷之中。
看着地上秦王李世民的屍體,眼中泛起一絲驚疑。
這時,他朝着不遠處的英俊公子說道:“師弟,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英俊公子站起身來,臉上亦是滿臉的驚駭,他朝着那虬髯大漢道:“師兄,幸好我們都來遲一步。”
“不然,恐怕今夜我們也得死在這裏。”
那虬髯大漢道:“你的意思是,這些人中了天機子的埋伏?”
英俊公子微微颔首,臉上露出無比凝重之色,道:“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任何的可能。”
“天機子再強,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将這麽多高手一網打盡。”
“但是……從這些人的傷口看,他們都是受到了緻命一擊,但又不太像是偷襲。”
“出手殺他們的人,是絕對的大宗師高手。”
“據江湖傳聞天機子的背後還有一座天機閣。”
“莫非,這一次是天機子率領天機閣的所有高手,才将這正邪兩道的高手給全部伏擊?”
“怪,實在是太怪了!”
“這麽一股強大的勢力,爲何從前在江湖上,卻是一點風聲都沒有聽過。”
這時,那虬髯大漢道:“今夜這些人之所以出現在這裏,目标隻有和氏璧。”
“你怎麽知道天機子出現了?”
那英俊公子道:“前幾日,我親眼看到天機子進了董家酒樓。”
“雖然隻是驚鴻一瞥,但也足以認出他的身形。”
“李淳風、寇仲、徐子陵三人盜和氏璧。”
“旁人或許不知道李淳風和天機子的關系。”
“但是,我卻是聽妃暄說起過李淳風和天機子的關系,李淳風乃是天機閣少閣主。”
“而天機子就是他的師父,至于寇仲和徐子陵,這兩個人曾經和天機子同時出現在宋家貨船之上。”
“并且追随天機子從揚州一路前往過成都。”
“這二人那一身的邪道功法,有八九成就是得自天機子。”
“現在看來,李淳風三人盜寶,完全是出自天機子的授意。”
“不然,無法解釋爲何今夜會有這麽多的宗師級高手同時死亡。”
“除了天機子和天機閣的高手之外,我着實想不到世上還有誰有這樣的實力,能一舉滅掉如此多的宗師級高手。”
虬髯大漢道:“陰癸派的人死了不少,但是沒見到祝玉妍的屍體。”
“祝玉妍說不定還活着。”
“師父若是知道今夜之事,定然會十分高興。”
“師弟,你還沒有師父的下落嗎?”
英俊公子聞言,微微搖頭,道:“師父他老人家神龍見首不見尾,如果他老人家不想在我們的面前出現,便是我們怎麽找,也是找不到他老人家的。”
那虬髯大漢道:“陰癸派元氣大傷,師父若是出山,定然能在很短的時間内一統聖門。”
“如果師父能一統聖門,那可是大大的好事。”
“我便可以做一番大事業。”
“便是光複大隋,也不是沒有可能。”
英俊公子聞言,看了那虬髯大漢一眼,然後說道:“師兄,我們得馬上離開這裏了……”
虬髯大漢微微颔首,然後一把抄起地上李世民的屍體,道:“師弟,保重了。”
話音一落,虬髯大漢的身軀便隐沒在了黑暗當中。
英俊公子見狀,亦是搖身一起,回到屋頂之上,來到婠婠的身旁,看着婠婠的屍體微微一歎,然後将婠婠的屍體一把抄了起來,幾個起落之間,便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
董家酒樓之中。
葉千秋将宋師道、寇仲、徐子陵叫到一處。
宋師道三人已經知道了今夜發生在洛陽城中的事情。
此時,三人已經經過了最初的震撼,現在都在等待葉千秋對他們的吩咐。
葉千秋先朝着宋師道問道:“師道,你覺得人生的意義是在那裏?”
宋師道聞言,微微一怔。
他顯然沒有想到閣主會突然問他這個問題。
宋師道有些愕然之後,方才說道:“人生的意義大概在于能否盡展胸中抱負,成就一番有益人世的功業吧……”
宋師道的這番話說的并沒有那麽堅定。
可見在他的内心當中,或許還有其他的想法。
葉千秋聽到宋師道如此回答,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他朝着宋師道說道:“師道,人來到這塵世裏,有所爲,有所不爲。”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你的心思。”
“你想要娶傅君婥,對不對!”
宋師道被葉千秋這麽一問,愣了愣,方才說道:“是的……”
葉千秋道:“我從前就說過,你想要的是自由,想要的是和自己心愛的女人相伴一生。”
“但是,你喜歡的卻是一個高麗女子。”
“你可知傅君婥對于漢人可是沒有半點好感?”
宋師道的臉上露出躊躇之色,道:“我知道……”
葉千秋道:“我也不怕和你實話實說,我對攪亂中原的異族之人,其實一向沒什麽好感。”
“傅君婥上一次之所以沒死在我的手裏,隻是因爲,她到了中原之後,隻和以楊廣爲首的那些隋室奸惡之輩作對,我且才放了她一馬。”
“但,有句話我不得不告訴你。”
“傅君婥曾經找到傅采林來找我切磋過一次。”
“傅采林敗在我的手下之後,就隐居在了長安,現在已經成爲了李淵的座上賓。”
“我早已經警告過傅采林,讓他不要摻和中原之事,但是他好像沒怎麽聽進去。”
“我對于這種不知所謂,看不清自己身份的外族人,一向隻有三個字,那就是殺無赦。”
“而傅君婥作爲傅采林的弟子,很可能在我去殺傅采林的時候出現,如果她出現,那她隻有死路一條。”
“所以,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宋師道聽到這裏,臉上閃過一抹慌亂之色。
就連寇仲和徐子陵二人的臉上都各自閃過一抹遲疑之色。
宋師道急忙道:“閣主,您的意思是,在您鏟除傅采林之前,如果我能讓君婥傾心于我,您便不會殺她,對嗎?”
寇仲、徐子陵和傅君婥的關系還是不錯的。
現在乍然間聽到傅君婥日後可能會死在葉千秋的手上。
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說話。
他們二人現在也是明白了。
閣主要殺的人,誰也擋不住。
更何況這種異族之人摻和到了中原争霸當中來。
他們也無法爲傅君婥辯駁。
此時,葉千秋卻是說道:“如今天下大亂,隋失其鹿,天下有能者皆可逐鹿。”
“李閥能有今日的局面,和李淵的二公子李世民脫不了幹系。”
“但是,現在李世民死了。”
“天策府的幾名大将也被我一并鏟除了。”
“李淵現在就是沒了牙的老虎。”
“在我看來,現在天下間有能力一統天下,并治理好天下的人,就在你和寇仲之間。”
“眼下,天下間的其餘各方勢力首領,大部分都不具備真正大治天下的才能。”
“五胡亂華之時,漢人的血已經流的夠多了。”
“所以,我希望大亂之後,由漢家正朔定鼎天下。”
“慈航靜齋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梵清惠的腦筋被驢踢了,提出了不切實際的想法,而且還死不悔改。”
“陰癸派的人勾結外族,意欲争鼎天下。”
“所以,她們全部都被我殺了。”
“我殺她們,隻是想還這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當然,這天下間還有很多當殺之人。”
“不過,那就得交給你們去做了。”
“你宋師道如果想将傅君婥娶到手,隻有兩個可能,一是加入争霸天下的大軍當中,有朝一日,你率兵踏平高麗,将她納爲你的妃子。”
“二便是,你成爲天下間頂尖的劍客,成爲天下第一劍,成爲天劍,直接到長安城去當着傅采林的面帶走傅君婥。”
“不過,傅君婥會不會跟你走,你心裏應該有數。”
“而且,這個難度絕對不會第一個難度小。”
“你想成爲天下第一劍的時間,應該要遠遠超出你一統天下的時間。”
“而且,我不會等那麽久,因爲天下大亂的時間越久,死的普通漢人百姓就會越多。”
“如果,你想用你博愛的胸懷去感動傅君婥,那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
“因爲,傅君婥這個女人是死腦筋,如果你不能站在制高點上去征服她。”
“她永遠不會聽你的話。”
“想要征服異族女人的心,那就先征服她們的人。”
“所以,你确定聽明白了我說的話?”
宋師道聞言,臉上露出愕然之意,顯然,他也沒有想到葉千秋會跟他講出如此直白的話語。
他現在是徹底明白了。
原來,今天閣主将他叫過來,其實是想讓他逐鹿天下。
宋師道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此時,反倒是一旁的寇仲臉上一臉的興奮之意。
他敏銳的捕捉到了葉千秋話中的意思。
顯然,剛剛葉千秋的那一句“在我看來,現在天下間有能力一統天下,并治理好天下的人,就在你和寇仲之間。”着實是撓到了他寇仲的癢處。
此時,宋師道不說話,寇仲卻是急忙朝着葉千秋說道:“閣主,您真的認爲我有能力一統天下?”
葉千秋笑了笑,道:“我從來不懷疑你寇仲的能力。”
“隻是,我對你的耐心有些懷疑。”
寇仲一臉疑惑道:“我的耐心?閣主爲何會懷疑我的耐心。”
葉千秋笑道:“如果讓你寇仲做皇帝,你會願意每天坐在金銮殿裏,天天伏案批閱奏折?”
“還是你願意天天聽着朝堂之上大臣們的喋喋不休。”
“或者說,你想下半輩子坐在金銮殿之中?”
寇仲一聽,不禁撓了撓頭,臉上泛起尴尬之色,道:“閣主想的也太遠了一些。”
“我寇仲雖然自認爲的确有能力角逐天下,但我是否真的能一統天下,連我也說不準哩……”
“至于,閣主說的那些事,我是一點都沒有想過……”
葉千秋聽了,笑道:“從前沒想過,那現在就好好想一想。”
“如果決定了走上争霸天下的路,那身上肩負的擔子可就要重的太多。”
“如果,真有朝一日你做了皇帝,那你身上肩負的便是這億萬生民的福祉。”
“那可是由不得你半點馬虎和任性。”
葉千秋這番話,徹底讓寇仲愣住了。
聽閣主這語氣,簡直已經将他寇仲看成是皇帝繼承人了……
不過,寇仲決然不是什麽無知之輩。
他能聽得出閣主這話并非是在開玩笑。
他寇仲能成爲一個好皇帝嗎?
寇仲的心裏也沒有答案。
很多事,并不是你想象如何,便是能如何的。
你想象你能做到,但是真到了那個地步,你還真未必能做到。
寇仲想的煩躁,兩隻手在腦袋上亂撓一通,把頭發弄的一團糟,好似蜂窩一般。
此時,寇仲突然說道:“呀呀呀,腦殼痛,不想了,不想了。”
“閣主,做不做的皇帝事,以後再說。”
“但是,隻要您老支持我,我肯定是要揭竿而起,和這天下群雄争一争長短的。”
葉千秋聞言,微微颔首,道:“也好。”
“你有這個志向,我自然是支持你的。”
寇仲一聽,臉上隻有興奮之意,心中一塊石頭落地。
有閣主的支持,他的心裏可就有底多了。
這時,他看着還在一旁發愣的宋師道,笑嘻嘻的上前去攔住宋師道的肩膀,道:“師道,你這人什麽都好,就是有些太優柔寡斷了些。”
“男子漢大丈夫,我拿你當兄弟,你卻想做我寇仲的爹。”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反正咱倆各論各的,你若是連争霸天下的勇氣都拿不出來。”
“我寇仲可是一百個瞧不起你。”
“閣主說的對,你想征服娘,就得先征服她的人。”
“你想玩什麽情啊愛啊的,也得先把人搞到手再說。”
“像你這般瞻前顧後的,什麽時候才能将娘給拿下。”
“要我說,你現在立馬回嶺南,你宋閥在嶺南的勢力那麽大,雖然對中原之地鞭長莫及。”
“但你宋閥的底蘊在那裏,如果你出兵嶺南,絕對有機會攻破長安城,到時候,你直接将我娘給五花大綁了,往床上一扔,生米煮成熟飯。”
“便是再有天大的恨,日久生情,自然也就愛多恨少了。”
“我告訴你,你就是不懂女人……”
寇仲的歪理多的是,直接将宋師道的頭都給搞大了。
不過,這也促使宋師道在很短的時間内下定了決心。
這時,隻見宋師道終于神色一定,開口說道:“閣主,我選擇角逐天下。”
葉千秋聞言,微微颔首。
寇仲在一旁攔住宋師道的肩膀,道:“這才對嘛,男子漢大丈夫,說話辦事就要痛快一些。”
“你宋師道隻要不在女人身上猶豫,還是很厲害的。”
“反正,我寇仲是對你服氣的。”
宋師道聞言,朝着寇仲笑了笑,道:“那你我便同時起兵,看看到底誰才能笑到最後。”
這時,寇仲朝着葉千秋怪叫道:“哇,閣主,宋師道起兵有他爹支持,宋閥又有人又有錢,我可是一窮二白。”
“閣主您老人家可得支持支持我……”
“您老人家不是知道楊公寶庫的下落嗎……”
“您看能不能……”
寇仲朝着葉千秋嘿嘿笑着。
當初,在揚州城外的大江之上。
葉千秋第一次見寇仲和徐子陵,當時傅君婥在外偷聽,葉千秋忽悠傅君婥的時候,将楊公寶庫的下落差點都說了出來。
這事兒一直都記在寇仲的心裏。
江湖傳言,楊公寶庫、和氏璧二者得其一,可安天下。
楊公寶庫裏面都是金銀财寶,這一點寇仲也是知道的。
所以,他才會厚着臉皮來和葉千秋打聽楊公寶庫的下落。
畢竟,一旦要決定起兵,那所需要的财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宋師道背靠宋閥,優勢比他更明顯。
葉千秋聽到寇仲的話,微微一笑,道:“你小子……”
“楊公寶庫的下落,我可以告訴你。”
“不過,你和師道在一統天下之前,還是可以互相幫助的嘛。”
“你們合力,也将能在更短的時間内,将天下的紛争平息。”
寇仲點頭道:“閣主,您老人家放一百個心,這點我和師道都是明白的。”
“對吧,師道?”
說着,寇仲朝着宋師道挑眉道。
宋師道一臉正色,道:“閣主放心,我知道輕重。”
葉千秋微微颔首,道:“好,既然話都已經說開了。”
“那你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便是分頭行動了。”
“師道,我會和你回一趟嶺南,和你爹當面談一談宋閥入主中原,争天下之事。”
“至于你們兩個,我會将楊公寶庫的下落告訴你們,你們自己想辦法去取楊公寶庫的财寶。”
“楊公寶庫之中還有一件東西,你們不能動,我會讓甯道奇和你們一起去,将那件東西取走。”
“你們取到财寶之後,便回揚州去,至于你們如何起事,從何起事,那就看你寇仲的了。”
寇仲在旁聽了,很是興奮。
這時,他抱着一旁徐子陵道:“小陵,這下我們真要發達了……”
徐子陵可不像寇仲那麽開心,他對争霸天下沒什麽熱衷的。
不過,寇仲既然要去做這件事,他自然隻能是無條件的支持。
……
翌日。
葉千秋、宋師道、宋玉緻、宋魯、石之軒、還有石青璇坐上宋閥的大船,從洛水出發,目的地是宋家山城。
石之軒和石青璇倒不是要去宋家,而是石之軒要去幽林小築閉關,所以,一起随船西去,待到了大江之上再和葉千秋等人分道揚镳。
而就在洛水的另一頭,寇徐二人還有甯道奇、李淳風,也乘船而去,踏上了前往長安的路程。
葉千秋沒讓李淳風跟着自己,是想讓他确保在甯道奇拿到楊公寶庫之中的邪帝舍利之後,能将邪帝舍利摧毀。
師妃暄死在李淳風的劍下,還是給李淳風的心裏造成了不小的沖擊。
雖然,從小李淳風就接受葉千秋的教導。
但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師妃暄和李淳風也算是青梅竹馬。
李淳風隻有經曆了這些,才會更快的成長起來。
葉千秋放他出去,也是讓他盡快從師妃暄逝去的悲傷之中走出來。
人不能總活在過去。
洛陽城,早已經不是昔日的洛陽城。
葉千秋以一己之力殺了正邪兩道七成以上的頂尖高手。
還将天下各方勢力之中的高手都給殺了個七七八八。
這不僅讓天下皆驚,更讓各方勢力膽顫心驚。
沒有人真正清楚那一夜在洛陽城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但是,結果無疑是震撼人心的。
清楚那一天夜裏死去的到底是些什麽人物的人。
心裏更是無比的恐慌。
江湖上更是漸漸有傳言流出。
這些正邪兩道的高手,全部死在天機閣閣主天機子率領的高手之下。
自慈航靜齋、淨念禅院、陰癸派這些正邪兩道之中,極爲隐秘的正邪魁首之後。
天機閣這三個字正式成爲很多人心中的頂尖大勢力。
無人知曉天機閣之中,到底有多少頂尖高手。
但所有人都知道,天機閣閣主天機子乃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人。
如果說,前幾十年的天下江湖,是甯道奇、畢玄、傅采林、祝玉妍、梵清惠這些頂尖宗師的江湖。
那從今往後,江湖上便隻有一個人的名号最響亮。
那就是天機子!
無論是中原,還是域外。
天機子之名,成爲江湖上揮之不去的存在。
而随着北方草原之上,東西突厥被滅,武尊畢玄身死的消息傳到中原之後。
更是讓引起了中原各方勢力的恐慌。
因爲,有确切的消息,滅掉東西突厥、殺掉武尊畢玄的人就是天機子!
至此,天機子徹底被推上了神壇。
對于中原漢人來說,天機子是神秘莫測,從天而降的人間真神。
對于域外各族來說,天機子是無可匹敵,令人心悸的死亡之神。
突厥被滅,讓域外各族一時間都不敢再對中原生出觊觎之心。
即便是有這個心思,也不敢透出分毫。
一時間,無論中原江湖,還是域外江湖,幾乎江湖上的所有人都在尋找着關于天機閣的蛛絲馬迹。
甚至有流言傳出,如果能拜入天機閣,成爲天機閣中人,便有機會成爲被神眷顧之人。
可以習得無上神功,可以獲得想要的一切名利财富地位。
這流言的傳出,刺激了許多想要一躍成爲江湖頂尖高手的三教九流中人。
這些人無時不刻的在尋找着關于天機閣的蛛絲馬迹。
但是,除了那些已經和天機子有過瓜葛的人,他們似乎根本找不出天機閣更多的信息。
而在這一場江湖風暴席卷的同時,天下間各方勢力的傾軋,也在急速加劇之中。
瓦崗寨的李密和洛陽王世充發生大戰。
而長安李淵痛失二子世民,亦是借故朝着洛陽發兵。
而大江以南,李子通也率着大軍朝着揚州進犯,和宇文閥發生了大戰。
一時間,天下徹底亂成了一鍋粥。
而就在這天下大亂之際。
葉千秋一行人乘着宋閥的貨船,已經一路西來,快要抵達宋家山城。
這一日,天光正好。
葉千秋和宋魯坐在船頭,一邊賞着美景,一邊商談一些關于宋閥内部的事情。
這時,隻聽得宋魯道:“其實,在我們宋家内,對天下的形勢有兩種看法,一部分人認爲如今天下大亂,乃是振興宋家的最佳時機,這部分人可稱爲主戰派,以宋智爲首,力主以嶺南爲基地,再向長江擴展,建立一個以南人爲主的皇朝,至不濟也可和北人平分春色。”
“另一部分人是主和派,隻要宋家能穩保嶺南,由于有重洋高山偏阻之險,無論誰人得天下,都隻能采羁糜的政策,山高皇帝遠,宋家等若劃地爲主。”
“這一部分人以其實一開始是以師道和玉緻爲主。”
“不過,如今既然師道改變了看法,想要争鼎天下,那定然會得到他智叔的大力支持。”
“至于玉緻,她一個女兒家的意見,反倒是不那麽重要了。”
葉千秋聞言,微微颔首,道:“那不知令兄他傾向于哪一派的主張?”
宋魯聞言,有些無奈的說道:“我大兄的行事從來都是令人難解的。”
“一方面任由宋智招募兵員,進行種種訓練和做戰争的準備功夫;另一方面又指時機未至,要宋智按兵不動。”
葉千秋聞言,笑道:“我大概能明白令兄的想法了。”
宋魯聞言,眼睛一亮,道:“哦?不知道真人有何高見,在下願聞其詳。”
葉千秋笑道:“其實令兄的想法不難猜測,從他的布局來看。”
“他未必就沒有争鼎天下的心思。”
“隻是,他這一生,更大的追求是在刀道之上的追求。”
“如果要争鼎天下,宋閥之中除了他之外,還有誰可爲宋閥之主,成爲宋閥争鼎天下的代言人?”
宋魯的臉上露出恍惚之意。
葉千秋繼續說道:“說白了,他雖然有三個兒子,但是,三個兒子之中,唯有師道有能力去争鼎天下,治理天下。”
“但是,師道卻是有些缺陷,在兒女情長之上,太像令兄了。”
“所謂知子莫若父,這一點,令兄不會不清楚。”
“所以,這也是令兄一邊讓宋智招兵買馬,一方面卻又要宋智按兵不動的原因。”
“況且,他終究是歲數大了些。”
“沒有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如何能讓他下最後的決心,去出兵嶺南呢?”
葉千秋的話音落下。
宋魯的臉上泛起清明之色,他恍然大悟,道:“真人所言極是,倒是我一直忽略了這些,方才沒有看透大兄的心思。”
“真人不愧是真人,僅僅憑借我大兄的一些安排,便能窺查到我大兄的一些心思。”
“宋魯當真是自愧不如!”
宋魯不着痕迹的又拍了拍葉千秋的馬屁。
葉千秋微微一笑,早已經習以爲常,宋魯是個妙人。
宋閥内部還是十分團結的,宋魯對于自己侄兒宋師道想要争鼎天下的心思,表達出了十二分的支持。
這時,葉千秋轉過頭去。
隻見那不遠處的大江之上,有一艘大船朝着這邊行來。
隻見那船頭處高高矮矮的站立着十多人。
葉千秋目力遠勝宋魯,看到其中兩人是女的,年紀大的是一個滿頭白發的婆婆,年青的則身段豐滿迷人,均是穿上色彩缤紛的苗服裝束。
宋魯見狀,順着葉千秋的目光看去,問道:“真人在看什麽?”
葉千秋道:“沒什麽,隻是看到前邊那艘船上有個身着苗服的白發老太婆,看那船上的人不少,應該是有些實力。”
宋魯從旁道:“真人的眼力真了得,那老婆子是否一頭白發,手執拂塵?”
葉千秋點頭道:“那老婆子倒的确是手裏拿着一柄拂塵,你知道那是誰?”
宋魯微微颔首,道:“應該是通天姥姥夏妙瑩,不過這通天姥姥一向不問江湖的事,現在倒是現身在這裏,有些奇怪。”
葉千秋點了點頭,也沒太在意。
倒是宋魯說道:“聽說這通天姥姥有通靈神術,能與地府陰曹内的死者對話,倒也是個奇人。”
葉千秋聞言,面上倒是泛起一絲感興趣的神色。
“這倒是有些意思。”
從來都是他忽悠人,說他是天機神算。
神神叨叨的神婆子,他倒是沒怎麽見過。
不過,那大船行的倒是飛快,葉千秋也沒心思專程去船上瞅一瞅那神婆子。
很快,宋家山城就已經遙遙在望。
宋家山城位于郁水河流交彙處,三面臨水,雄山聳峙,石城就由山腰起依随山勢磊阿而築,順山婉蜓。
主建築物群雄踞山嶺開拓出來的大片平地上,形勢險峻,有一夫當關的氣概。
這建築物群君臨附近的山野平原,與郁林郡遙相對望,象征着對整個嶺南區的安危的主宰力量。
沿郁河還建設了數十座大貨倉和以百計的大小碼頭,葉千秋乘舟渡河時,碼頭上泊滿大小船舶,河道上交通往來不絕,那種繁榮興盛的氣勢,教他覺得頗有一番氣勢。
葉千秋站在船頭,道:“群山萦繞,郁水環流,崎岖險阻,縱使有數萬精兵,恐亦難以攻下這山城。”
“這山城經營了有二百多年了吧。”
宋魯從旁笑道:“是啊,修建這山城耗用了不知多少人力物力,仍要曆三代二百多年時間,才建成現在這般規模,城内長期儲備超過一年的糧食,又有泉水,清甜可口,泡茶更是一絕。”
“真人喜好喝茶,倒是能好好嘗一嘗。”
葉千秋聞言,微微一笑,道:“挺好。”
此時,貨船靠岸。
葉千秋一行人也從貨船上往岸上行去。
當然,石之軒和石青璇父女兩個早已經在出了洛陽,南下大江的途中便已經和葉千秋等人分别。
石之軒此去幽林小築閉關可是抱着突破自我的心思去的。
岸邊,早已經有十多名宋家派出的青衣勁裝漢子牽馬迎接,人人精神抖擻,虎背熊腰,無一不是強悍的好手。
而葉千秋等人剛剛下岸,便聽得那一幫青衣勁裝漢子後邊傳來一聲大笑。
“天機子道長大駕光臨山城,着實是讓山城增色不少。”
随着這一聲大笑。
那些青衣勁裝漢子讓開一條路,隻見一人快步走了過來。
那人的年齡大概在四十多歲,身材修長,膚白如雪,瘦窄的臉龐上有一雙滿載幽郁但卻機靈智能的眼睛。
一張多情善感的嘴和五縷長須捏在一起。
一身文士裝束顯得他風度翩翩,一副十足的諸葛武侯再世下凡。
隻見宋師道、宋玉緻看到此人,臉上皆是泛起笑意。
宋師道急忙上前,朝着那人道:“二叔!”
葉千秋心中早有猜測,聽到宋師道此言,便已然确定,此人當是宋閥的第二号人物“地劍”宋智!
隻見宋智朝着宋師道笑道:“師道,還不趕緊給二叔介紹一下天機子真人!”
宋師道急忙将宋智引見給葉千秋。
宋智朝着葉千秋施禮道:“宋智見過真人。”
葉千秋微微颔首,笑道:“宋先生不必客氣。”
稍微寒暄一番,宋智邀請葉千秋等人上馬,前往宋家。
葉千秋等人也飛身上馬,在衆宋家好手前後護擁下,離開碼頭區,往山上馳去。
衆人應嘯加鞭,十多騎如同旋風一般跑進山道,到了山道盡頭,山城城門出現。
敞開的城門降下吊橋,宋智笑着擡手道:“真人,請!”
葉千秋也不客氣,騎着馬便進了宋家的山城。
宋家山城外觀和内在會給人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若前者令人想起攻守殺伐,那後者隻會使人聯想到甯逸和平。
城内分布着數百房舍,以十多條井然有序,青石鋪成的大道連接起來,最有特色處是依山勢層層上升,每登一層,分别以石階和斜坡通接,方便住民車馬上落。
道路兩旁遍植樹木花草,又引進山上泉水灌成溪流,在園林居所中穿插,形成小橋流水,池塘亭台等無窮美景,空間寬敞舒适,極具江南園林的景緻,置身其中,便像在一個山上的大花園内。
主要的建築群結集在最高第九層周圍約達兩裏的大平台上,樓閣峥嵘,建築典雅。
以木石構成,由檐檐至花窗,縷工裝飾一絲不苟,營造出一種充滿南方文化氣息的雄渾氣派,更使人感受到宋閥在南方舉足輕重的地位。
走進了山城,衆人在花園之間穿梭。
宋智從旁說道:“真人,大兄知道真人前來,已經在磨刀堂等候真人,我便不過去了,讓師道帶着真人一起過去便是。”
說罷,宋智、宋魯、宋玉緻便和葉千秋、宋師道分道揚镳。
葉千秋和宋師道又在亭台樓閣、花木林園中穿插了一些時候,終于來到了位于山城盡頭磨刀堂入口的院門外。
宋師道的臉上此刻多了幾抹坦然之意。
葉千秋見狀,笑了笑,道:“别怕,父子之間,有些事說開了就好。”
“你是他最得意的兒子,也是最像他的。”
“無論你最後的選擇是什麽,他其實都會選擇支持你。”
宋師道聞言,深吸一口氣,道:“真的嗎?”
葉千秋笑道:“不信,就跟我來。”
此時,葉千秋反倒是像主人一般,走進了院子。
而宋師道臉上倒是泛起了躊躇之色。
不過,看到葉千秋進去,也急忙緊随其後走了進去。
葉千秋和宋師道走進磨刀堂。
還未見宋缺的人,便已經聽到了宋缺的聲音。
“真人可聽過宋悲風之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