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你要我回答了一個你的疑問,那麽現在你能回答一個,我的疑問嗎?”
“前輩但問無妨。”布萊克恭聲應道
“我剛才,那最後一劍,雖說稱不上什麽必殺的招數。不過你…”雖然目不能視,任源随意的一擡手,仍精準的指向了位于自己斜前方的後者道“剛才仍然沒有展現出,任何屬于你獨立現實的異常波動。也就是說,你方才直到最後,仍是以一個凡人的身份,躲開我那一擊的?”
“我沒有記錯的話,在我們見面的初始,我便告訴您了。”布萊克謙遜一笑道“我隻是個,普通的魔術師罷了。”
“好一個普通的魔術師。”任源啧啧嘴道“能夠依靠術式對抗僞神級别對手,這聽起來無論如何都不普通啊。不,應該說這件事從各種角度來看,都是完全不可能的吧,你不這麽覺得嗎?”
“雖然這句話由我自己來說,似乎有些不妥。”布萊克不動聲色的回道“但我覺得這也沒有什麽不可能的,畢竟這種事情剛剛就發生了不是嗎?”
“确實,我承認我看走眼了。”任源收起了臉上嬉笑的神色,認真說道“如果有這種實力的話,即便你隻是個沒能直接溝通到異源的凡人。也不是完全沒有資格,擔任瑣羅亞斯德教派的光明大祭司。隻是有一點,我現在仍想不明白,你剛才究竟是怎樣躲開我那記斬擊的?”
“這就是您希望我回答您的疑問嗎?”布萊克聞言一笑,略帶歉意的說道“那真是抱歉了前輩,唯有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您。”
“啊?别呀,不要這麽小氣嘛。”任源調侃道“哪怕胡亂編一個借口唬弄我一下呢,你如此直言拒絕,豈不是讓我很沒用面子?”
“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願意編個說的過去的借口,不過…”布萊克苦笑道“對于您這樣博古通今的人來說,編篡出來的借口很輕易就會被識破吧?那樣的話,場面豈不是會更加尴尬?”
“那就實話實說呗。”任源張開雙手如浮水般輕輕的于身前悠然擺動,随口說道“你已經赢得了這場交鋒,而對我這個戰敗者來說,隻不過想要輸的明白點罷了。”
“前輩您這話便是在說笑了。”布萊克推拒道“不過隻是在初步的試探中,稍稍占了些表面上的便宜而已。這是我僅有的一張底牌了,失禮之處還輕前輩您見諒。”
“哦,是嘛…”任源前伸擺動的雙臂此刻又向兩邊大大的張開,口中閑閑的說道“那太可惜了,對于你怎麽躲開的我還真是,蠻好奇的呢。”
看着眼前站在原地開始做些奇怪動作的任源,布萊克心中微微有些不安起來。前者會出手試探自己實力深淺這點,布萊克是早有預料的。可對方接下來的行爲與反應,卻并不符合他之前的預計。這令他不免有些擔憂,今夜兵行險招會不會是場錯誤。
将時鍾撥回半小時前,當布萊克從結界的反饋中,發現入侵者是僞神之軀任源的時候。經過短暫的權衡,第一時間他便放棄了逃跑的打算。先不談這棟别墅澆築了他多少的心血,單是放在地下室裏那兩件事關教派大計的事物,就絕不能落入對災部的手中。
其次前者在潛入之後的反應,也十分值得玩味。就在自己發現對方入侵結界的瞬間,前者顯然也發現了自己的行蹤業已暴露。可是這種情況下,前者卻沒有聯絡異人,直接暴起發難拖延時間,等待對災部的大部隊前來聯合圍剿。
而是做出了個看起來十分不合理的選擇,先是将等候在外圍的龍牧支走。接着又像是故作不知自己被發現一般,繼續裝模做樣的搞暗中潛入。簡直就像是在爲自己的逃跑,預留充分的時間。
雖說布萊克并不确定前者在支走自己龍牧時,都向後者交代了什麽内容。但有一點是确鑿無疑的,那就是眼前這個被主教普羅米修斯心心念念的僞神之軀,顯然對将别墅裏的人員一網打盡不是很感興趣。這種在漁網上割開大洞的做法,更像是可疑篩選最大的那條魚。
因此略作權衡之後,布萊克決定主動發出邀請,趁此機會親自和這個傳說中的人物見上一面。他的直覺告訴他,今夜之事既是場意外,但說不定也是個機會。錯過今夜,恐怕再難有和對方這樣對話的機會了。況且縱然判斷有誤,布萊克也有充足的自信,在前者面前全身而退。
故而在布萊克看來,不妨先與前者接觸一番。也順便試探一番,看看這個主教普羅米修斯千方百計想要捕獲的家夥,究竟有什麽秘密。值得後者爲此,主動選擇與瑣羅亞斯德教派合作。若是無法交流,屆時再抽身退走也不遲。
初期事态的發展,果然如布萊克所預料的那樣。面對自己的主動邀請,前者欣然赴約,雖然言辭顯的有些傲慢強硬。不過果不出其所料,對方确實也有和己方高層碰面的意向。所以緊接着擺在布萊克面前的唯一問題,便是如何證明自己是瑣羅亞斯德教派Z國分部的光明大祭司,具有和其商談的資格了。
直到這一步,事情的進展都可以說是十分順利,幾乎完美符合布萊克的預測。甚至連前者試探的手段,也被他化解的極爲完美。可就在他以爲,雙方接下來終于可以坐下來好好聊聊的時候,任源的行爲卻脫離了正規。
隻見伸臂亂揮的任源猛地停下了動作,雙手攏在胸前結成法印,口中迸出一聲低吼
“噤!”
随機一股無形的力量化爲波紋,以他爲中心迅速的向往擴散。然而剛一離開任源的身體,便如破裂的皂泡,驟然失卻了形态消散殆盡了。
見此情景布萊克神色一寒,終于失去了冷靜,忍不住呼喊出聲“前輩,你!”
“…原來如此,果然不出我所料。”任源終于停下了他這套如盲人摸象般的滑稽動作,點了點頭道“你還真沒撒謊,你确實不是異人。如果你真是異人,根本不用把這裏搞得這麽麻煩。不過話又說回來,你一個普通人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反倒讓我有些敬佩了。你是怎麽讓那頭老怪物,如此看重你這樣一個普通人的?”
“果然瞞不過你嗎…”布萊克臉上笑容盡去,明明看上去極爲肥碩臃腫的身軀,卻格外靈動的向後飄然退去。不僅腳下沒有産生絲毫的聲響,連從口中說出的話語,聽起來都像是在原本位置發出來的一樣
“不愧是能令教皇大人都念念不望的棘手角色,僞神之軀果然名不虛傳。”
“啊,相比之下還是你們家的那頭老怪物,更令人感到棘手一些啊,哈哈。”任源血流如柱的眼窩突然“咕咚”一聲輕響,兩顆完好無損的赤色眼球從裏面頂了上來。背部與其餘部位的傷口,也幾乎全部恢複完全了。若非仍殘留在各處的血漬,方才那番短暫且激烈的搏殺,仿佛根本沒有發生過一般。
“啊啦啦,這怎麽說話的語氣口吻,也突然變了呢?”任源看着遠處全神戒備的後者,失笑道“我不過稍稍看出了點端倪而已,也不用這麽緊張吧?剛才還一口一個前輩叫着呢,怎麽突然就這麽失禮了呀?”
“念你在圈中輩分頗高,我才執後輩禮,尊稱閣下一句‘前輩’。不成想閣下完全沒有絲毫,前輩的風範和氣度。”布萊克寒着臉冷冷說道“閣下指責我有失禮儀之前,不妨反思一下自己,可曾展現出絲毫的誠意。”
“行啦,就不用這樣文绉绉的掉書袋了。你好歹修習的是大預言術,難道不懂惜墨如金的道理嗎?”任源彎腰拾起兩根劍刃,将之放回懷裏道“仗着主場優勢故弄玄虛的家夥,才是真正的缺乏商談的誠意吧?”
“如果不是憑借這一點點主場優勢,隻怕在體現誠意之前。”布萊克漠然說道“我已經喪生在,閣下手中了。”
“這可不能怪我,是你非要自稱是瑣羅亞斯德教派Z國分部的光明大祭司。抛開誠意不談,既然你說想要和我坐下來,好好的聊一聊。”任源眉頭輕挑,淡然說道“那麽起碼你要證明一下,你有和我坐下來聊聊的資格吧?”
“那麽,在閣下看來。”布萊克反問道“我是否有這個,資格呢?”
“有的有的,當然有的。”任源暢笑道“一個照面就把我打的這麽慘,誰敢說你沒有這個資格。”
“是嗎?不過據我所知,這點小傷對您根本就不算什麽吧?”布萊克道“方才的交鋒對您來說,連試探都算不上不是嗎?”
“算得上算得上,這又不是傷的輕,還是傷的重的問題。你既然都能把那種東西搬出來…”任源斜眼瞥向遠處的光明神雕像,努努嘴意味深長的說道
“試不試探的,還有重複的意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