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上是托着什麽東西嗎?我怎麽沒看出來啊?”
“哦,是不太清楚。”任源用兩根手指将掌中的事物豎着夾了起來,憑空晃了晃道“現在,你看出來這是什麽東西了嗎?”
“這是根…頭發?”這次魚謙終于看清楚了,被搭檔夾在手指中的乃是一根長長的金發。在車頂燈的照耀下散發着明耀的光彩,顯示出其主人對此明顯保養有佳。
“不錯,正是根頭發,而且是一根極其純正的金發。”任源抖着發絲冷笑道“這根發絲,是我在教堂後院垃圾集中存放處發現的。我順便查了下集放處的值班表,聖安東尼大教堂的垃圾集放處每周一會統一處理運走。也就是說,這根金發的主人大概率在近四天之内,于聖安東尼大教堂中出現過。”
“這根金發,也是觸媒嗎?”魚謙問道“它的主人,是瑣羅亞斯德教派的異人?”
“雖然從其上散發出的異常波動,已經十分的微弱了,在路過那裏的時候我都險些沒有注意到。不過毫無疑問的是,這根頭發正是觸媒。從附着在上面的異常波動來看,它毫無疑問是從一名異人的身上脫落下來的。”
說到這裏任源略做停頓,輕笑一聲道“而且,這根金色發絲的主人,我想老魚你應該也有印象呢。說起來我和對方,還在中心醫院劃給對災部的那棟病房樓裏,有過照面哩。”
“金發,中心醫院都病房樓,我應該也有印象?”刹那間一道刻骨銘心的身影,從魚謙的腦海中閃過。隻見他猛打方向盤沖向路邊接着猛地一腳刹車,黑色轎車帶着輪胎劃過地面的刺耳尖鳴幾乎貼着護欄停了下來。好在這條路上并沒有多少車輛行人,放在S市夜生活繁華的中心區域,這個急刹八成要釀成不小的交通事故。
“你是說那個殺害了小霞和老梅的那個,那個金發的瑣羅亞斯德教派的,那個叫波徹西的畜生!?”
“是的,就是那個瑣羅亞斯德教派派遣到Z國境内的金發祭司。”任源颔首笑道“他的獨立現實十分罕見和特殊,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異常波動我絕對不會搞錯。就算附着在這根發絲上的殘留十分輕微,我也敢百分百保證,就是他頭上脫落下來的。”
“…”魚謙雙手将整張臉龐深深的覆蓋住,許久許久之後方才放了下來,将手掌重新放回了方向盤上。看似平靜的臉上還留着激憤之下透出的紅暈,雙眼之中溢滿了化不開的仇恨之色。
默默的将車再次發動行駛起來之後,魚謙方才不帶任何感情的幽幽開口道“我一定要,親手宰了那隻畜生…”
“雖然我不反對殺了這個家夥,不過我得提醒你老魚。他可是個高階的異人,憑你想要親手宰…”任源話說了一半正對上前者的眼神,當即苦笑一聲改口道“要是有機會的話我盡量相辦法,争取給你搞到這個親手宰掉他的機會。”
“那謝謝你了。”魚謙平靜的說道“就算我欠你個人情吧。”
“舉手之勞而已,不必介懷。”任源擺了擺手道“不過若是對方最後沒落在我的手裏,那我可就沒有辦法了。”
“我明白,話說…”魚謙頓了頓問道“你能從這根頭發,追蹤到這個波徹西嗎?”
“不能。”任源幹脆利落的說道“這跟頭發除了證明他應該來過聖安東尼大教堂,或者說與大教堂内的某個人有過親密接觸,也證明不了别的了。這根頭發從對方身上脫落下來之後,就被掃進垃圾堆了。”
“之後這根頭發既沒有獨立現實的支撐,也沒有經過任何獨立現實的固化儀式。再拖一段時間後,也就和普通人的頭發沒啥區别了。交給三号院分析一下的話,應該還能找出些遺傳相關信息。除此之外,對我們的調查工作算是沒什麽幫助了。”
對于這個結果,魚謙倒也并不感到意外。他本人就是在刑偵這個行業浸淫了多年,現場取證時找到的頭發能有什麽用,他當然清楚的很。不過話說回來,能夠發現波徹西與聖安東尼大教堂有關系這點,就已經是個不小的成果了。
“這麽看來,我們這趟果然沒有走錯。不管那個叫布萊克的神父,和降臨派有沒有關系。至少這個聖安東尼大教堂,在整個過程中絕對不是毫無關聯的。”暫時平複了怒火的魚謙,此刻極爲冷靜的分析道
“這個叫波徹西的家夥,可是在我們搗毀了瑣羅亞斯德教派在殡儀館火葬場地下盜屍通道之後,才入境Z國的。他會出現在聖安東尼大教堂這點就可以說明,他絕對不是簡單路過這裏那麽單純。這個聖安東尼大教堂就算不是S市瑣羅亞斯德教派的據點,至少也是和旁邊的殡儀館一樣,是個被利用的對象。”
“我也是這麽認爲的,而且在發現這根發絲之後,我也把整個教堂上上下下前前後後都留意過了,并沒有發現第二根。”任源将手中的發絲小心收拾起來道“這說明什麽?說明對方原本也注意到了這點。”
“估計這根出現在垃圾集放處的頭發,應該是在對方動手消除自身痕迹之前,恰巧被路過的保潔人員的清潔工具帶走了。這才導緻對方最後,沒有意識到遺留下了這根發絲。而且從上面殘留了異常波動這點來看,在脫落之前對方顯然是動用自身獨立現實了。”
“你是說,這個瑣羅亞斯德教派的祭司波徹西。”魚謙皺眉道“在聖安東尼大教堂裏使用了獨立現實?”
“至少在這根發絲脫落前不長時間,使用過。不然不會在上面,遺留下了異常波動。”任源道“至于他究竟做了什麽,那我就不知道了。按說S市的瑣羅亞斯德教派背後有隐士的協助。他進出教堂應該也用不着,使用自己的獨立現實來掩人耳目。再者對災部的天網系統也沒有預警,就算使用了對現實的影響程度應該也是停留在極低的水平。”
“不過怎麽說,聖安東尼大教堂應該是個關鍵…诶,對了。”魚謙突然想起了什麽,忽然沖着搭檔問道“話說剛才我們分頭行動,你潛入了教堂内部做調查,應該也是使用了自己的獨立現實吧?至少你離開和回來的時候,身體變色的那個過程是使用了吧?”
“當然,教堂裏的那些人又不都是瞎子。你當我們在拍什麽武俠電影嗎,一個大活人在眼皮子底下轉來轉去的愣是沒人發現。教堂裏面光各種監控鏡頭,就有一大堆。”任源笑着說道“光是要出入各個鎖着的房間,巡遍諾大教堂的所有細節,就是個不小的工程量了。我不利用自己的獨立現實,哪能這麽快搞定。”
“那你在使用自己獨立現實的時候,難道不會洩露處異常波動嗎?”魚謙好奇的追問道“我記得你說,異人動用自身獨立現實的時候,就會和現實世界産生沖突。兩種現實的摩擦,則會産生異常波動。而周圍被影響的事物,則會留下異常波動的殘留是嗎?”
“是呀,有什麽問題嗎?”
“那你這樣進出聖安東尼大教堂,雖然不會被普通人和監控攝像頭拍到。但是殘留的異常波動,會被降臨派的異人察覺到吧?”魚謙道“如果這個布萊克神父真的是降臨派的成員,或者說那個波徹西這幾日再次進入教堂,難道不會發現你來過的痕迹嗎?”
“唔…這個嘛。”任源顯然沒有預料到前者會突然問出這個問題,毫無準備之下一時僵在那裏,幹笑了兩聲之後故作懊惱的說道“啊對啊,這個好像有點不謹慎了…不過沒關系的其實,因爲這個啊,你看。”
“我方才的獨立現實,實際上主要是爲了能夠避免被第三方觀察到。這種規避自身存在感被發現的做法,本身和現實産生的沖突就不大。而且我使用的也很謹慎,嚴格來說從教堂裏帶出的東西隻有這根頭發。可以說幾乎沒有,影響到現實走向。所以産生的異常波動很少啦,估計到明早就消散幹淨了。”
“再說我們商定的監視調查計劃,不就隻持續一天嗎?那正好,要是這根叫布萊克的神父察覺到了我留下的異常波動,或者說明天在教堂裏撞見了那個瑣羅亞斯德教派的金發祭司波徹西。那我們直接動手抓人就好了,還在意這點異常波動殘留幹嘛。”任源道“所以呢,這個沒問題,不用擔心啦。”
“是這樣嗎?”魚謙雙手穩穩的操控着方向盤,盯着車前的公路緩緩說道“說道這個,其實之前我就有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你對拿到部裏的特級權限,關閉六号别墅監控這種事情很上心。行動中也總是想方設法切斷通訊,不讓部裏摸準你的行蹤。”
“可是我怎麽覺得,你在使用自身獨立現實這點上,完全沒有任何遲疑的樣子啊。似乎完全不擔心,會被對災部的天網系統,捕捉到你的所處具體信息。就比如今晚,你嘴上說着先不要将調查計劃上報部裏。可緊接着你就動用了獨立現實,潛入教堂之中了。”
“雖然隻是我個人的猜測,不過任源你實話告訴我。”魚謙突然加重了語氣逼問道
“天網系統實際上,并不能追蹤到使用獨立現實的你,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