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夜色下透着幾分肅穆森然的殡儀怪,映入眼簾的S市聖安東尼大教堂則給人種完全不同的感覺。主體爲純白色的大教堂分前後兩個建築群,前半部分正臨街道。後半部分則沿着山坡平緩的修建了上去。仿佛一隻沉默溫順的巨獸,靜悄悄的依山卧在那裏。
兩面粉刷的纖塵不染的乳白色院牆上,裝着黑色的鑄鐵大門。兩旁門柱的飛檐上挑着兩盞造型古樸的正方形燈具,散發出柔和溫煦的光芒。映照出下方門廳内,兩道若隐若現的影子,想必便是教堂夜間擔任門衛的值班教士了。
隻就此刻的第一印象看來,聖安東尼大教堂不愧是S市頗爲出名的基D教教堂之一。即便位于這種稍顯荒涼的地界,深夜看去仍是一派靜谧安詳的氛圍,裏裏外外充滿了神聖的氣息。讓人見之不由得,心生安定之感。
抵達了目的地之後,駕車的魚謙并沒有将車直接停到大教堂的門口。而是在轉過街角之後橫過車頭,于路旁綠化樹木的陰影中熄了發動機。在旁觀者視角看來,到并不像是奔着教堂來的樣子。
“就是這裏了,聖安東尼大教堂。”魚謙隔着車窗打量着遠處的建築群,低聲對旁邊的搭檔說道“據殡儀館的工作人員說,那個有入殓師資格證的,叫布萊克的牧師,就是在這間教堂裏工作。”
“是嗎?”任源前傾身體打量了片刻之後,搖搖頭道“那個殡儀館的工人應該是搞錯了,那個叫布萊克的應該不是牧師。”
“嗯?”魚謙聞言一驚“他搞錯了?你的意思是說,那個給馬雯屍體做修複的,并不是這個教堂的牧師?這…這不可能啊,那個牧師既然算是殡儀館的半個外聘人員,不可能連對方隸屬哪個教堂都沒搞清楚吧?”
“你淡定點老魚,我不是這個意思。”任源擺擺手示意搭檔不要慌張,輕笑着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殡儀館的那個工作人員,應該是對這個教堂不太了解,所以稱那個布萊克爲牧師。實際上他不是牧師,而是個神父。”
“神父…牧師…這兩種稱呼有區别嗎?”魚謙奇道“不都是指同一類人嗎?”
“啊這…怎麽說呢,要說在你眼裏可能還真沒啥區别。”任源想了想反問道“我說老魚,你這些年做刑警,是不是沒怎麽查過和教會有關的案子啊?”
“這個确實,我的轄區内并沒有教堂。而且上面可能,也擔心我的性格會沖撞到教會的人員,也沒有安排我接手這類案子。”魚謙倒是全無避諱自己缺陷的意思,渾不在意的說道“我也不喜歡,和那些宗教人士打交道。”
“我沒記錯的話,S市的聖安東尼大教堂,是歸屬天Z教的教堂。所以說那個叫布萊克的家夥,不可能是牧師隻可能是神父。隻有XIN教的神職人員,才會被稱爲牧師。”任源解釋道“不過對于普通人來說,雙方在職責上确實可以說沒有什麽區别。不過…”
“不過什麽?”魚謙好奇的追問道
“對于我們來說,這個布萊克究竟是神父還是牧師,就有很大的區别了。”任源聳聳肩道“要是牧師就很好辦,要是神父的話可能稍微會有些麻煩。”
“咦?這是爲什麽?”魚謙不解的問道“神父也好牧師也罷,不都是基D教的神職人員嗎?聽你剛才的說法,不就隻是因爲派系的不同,所以稱呼上有些偏差嗎?”
“所以我說啊,你做這些年刑警顯然是沒有接觸過和宗教有關的案子。”任源撇撇嘴道“雙方要是完全沒有區别,那還作什麽區分呢。”
“所以…”魚謙追問道“區别在哪?”
“區别在于,雙方的任命機制不同。”任源耐心的解釋道“XIN教也就是我們國内通常認知中的基D教因爲教義的原因,認爲人人都可以直接與上帝對話。所以他們的神職人員選拔相對來說呢,會比較寬松一些。比如說在Z國,那就是在神學院完成學業和實習之後,經過當地宗教事務管理部門認可,就可以走馬上任了。”
“可這神父,就不一樣了。相對XIN教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基D教來說,天Z教奉行的原則,可是隻有專門的神職人員才能完成和上帝的溝通。所以呢,這個選拔和任命的流程相比之下,就要更加的麻煩和繁瑣了。”
“這事放到國内呢,就更麻煩一些了。你要知道這個天Z教可是供奉着教皇的,神父由地方主教和教宗任免。而這個主教和教宗呢,則必須要通過天Z教教皇親自任命。否則的話,就不具備合法性。”
“這不可能!”魚謙斷然否定到“這可是在Z國,這主教也好神父也好,大小也是個地方宗教事務的管理人員。他教皇手裏有幾個師?敢把手伸到我國的内政上來?”
“說的就是這個嘛,就是因爲這個原因,Z國政府自己搞了個脫離天Z教受政府主導的任免體系。所以導緻Z國和天Z教那邊,關系一直不是很愉快。天Z教的勢力在Z國境内,也因此受到了很大的限制。以至于基本上在大衆眼裏,提到基D教基本都是指XIN教。”
“那你說這些,和今天我們來調查這件事,有什麽關系呢?”
“關系可大着呢。”任源道“若是按照殡儀館那個工作人員的說法,這個叫布萊克的黑人神父,是從國外來的。那不出意外的話,他可是個經天Z教正式任命的神父。然後他又來到Z國,獲得了Z國宗教事務管理部門的認可。你想想這是什麽概念?這可是妥妥的雙重涉外問題呀。”
“好家夥,原來還有能讓你顧忌的事情。”魚謙忍不住吐槽道“而且還是,在這種過于現實的問題上。”
“不是顧忌,而是麻煩。你還沒意識到問題所在嗎?”任源歎了口氣說道“我們的情報來源,全部是依靠Z國政府支持的對災部提供的。可如果這個叫布萊克的神父,真的是外國宗教人士的話…”
“他的身份背景,我們就無從查起了!”魚謙也反應了過來,皺緊雙眉道“他要是真的和降臨派有關聯,那麽僞造出一份能夠騙過宗教管理部門的完美檔案根本不成問題。反過來對災部想要深入調查的話,反而無從下手了…”
“就是這個問題,而且就算能夠确定他和降臨派有關聯,對他下手也很麻煩。”任源補充道“他的身份會讓土狼大隊的善後工作,變的極爲麻煩。”
“那怎麽辦?”魚謙糾結道“總不能放着這條線索不查吧?這個叫布萊克的神父和馬雯一案,大概率有很深的關聯。”
“…話說當時你摸到這條線索之後。”任源沉吟片刻後問道“沒有着手來調查一下嗎?”
“沒有。”魚謙無奈的搖了搖頭道“當時馬雯的案子,被局裏強制結案了。這案子我能調動的人手,其實就隻有剛來警局實習的小柏。可擺在我倆面前需要調查的東西非常多,當時并沒有功夫去查這個叫布萊克的神父。”
“之後加入對災部和你搭檔之後,要做的事情就夠多了。說實話,要不是今天在中心醫院那裏,我突然想起了這件事,我幾乎都要忘記還有這碼事了。再說現在倒會去看,以我當時手裏握的資源。隻怕就是來查,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也就是說,警方也好還是對災部這邊也好,都還沒有驚動這個家夥喽。”任源先關掉了車上的通訊頻道,轉手又将魚謙下颌的通訊器拽了下來道“很好,那就好辦了。”
“喂喂喂,你不是又在打着什麽危險的主意吧?”躲避不及的魚謙捂着下巴,頓時感到有些不妙,十分謹慎的問道“你這是要幹什麽?”
“關于調查這個叫布萊克神父的事,我決定由我們小隊自己動手。”任源笑嘻嘻的說道“就先不通知對災部了。”
“喂!你這又是要搞什麽飛機。”魚謙趕忙說道“你剛才不還說,這個布萊克神父的背景,連對災部很難查嘛。部裏都查不了的事情,我們怎麽查啊?”
“對災部查不了,是因爲對災部是對災部。我們能查,是因爲我們是我們。”任源壞笑道“老魚你想想看,想要查一個人的背景怎麽查是最方便快捷且準确的?”
“最方便快捷…”魚謙品咂片刻面色驟變,駭然道“你不會是打算直接把這個叫布萊克的神父,給綁…”
“欸,别說的那麽難聽嘛。”任源立刻出口打斷了搭檔的話,一臉義正言辭的說道“我隻是想将他請到方便調查的地方,好好詢問一下罷了。”
“你瘋了,要是他隻是個無辜的人怎麽辦?”
“呦,聽你的語氣,要是他不無辜的話…”任源玩味的說道“老魚你就會支持我的這個做法喽?”
“我不是這個意思…先不說這個,僅僅因爲對方有嫌疑我們就使用暴力。那我們和視人命如草芥的,降臨派還有什麽區别?”魚謙拒絕道“你又打算用那個叫什麽塔塔的蟲子搞刑訊逼供了吧?不行,我絕對不贊同!”
“你想多了老魚,這事并沒有你想的那麽複雜。”似乎早就料到了搭檔會有這個反應,任源微微一笑循循善誘的說道“我之所以決定這麽做可不是一時興起,在這件事上我可是做了…”
“很深的考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