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輝光緊急應對小組組長所站立的地點,則是整層大樓唯一一處監控的死角。雖然面積非常之小,但對于他來說已經足夠用了。
隻見他前後探頭看了看,确認周圍并沒有其他人之後,方才從懷中摸出了一個電話,非常謹慎的撥下了一個号碼。呼叫音隻響了兩聲,另一邊就已經将電話接了起來。
“喂?龍哥嗎?”緊急應對小組組長見通話接通,忙壓低聲音問道“我是白皓。”
“嗯?皓子啊,你怎麽突然給我打電話了?而且還用的是私号?”電話那邊傳來陣因爲勞累而略帶沙啞的嗓音。
與輝光緊急應對小組的組長白皓通話的,卻不是别人。正是S市土狼大隊軍分隊的高級武官老龍,昨晚針對S市瑣羅亞斯德教派地堡的突擊行動中,便是他出面作爲S市土狼大隊,在正副隊長劉氏兄弟被迫休假後的臨時指揮。
“嗯,因爲要說點私事,所以就沒有用公共頻道。”白皓平靜的說道“龍哥你那邊現在,說話方便吧?”
在以前他尚在連隊時,老龍便是白皓的上級。算上調入對災部土狼大隊之後,兩人也算的上是多年的老戰友了,自然有旁人不可比拟的默契。隻是聽對方的語氣,他便立刻察覺到事情絕不簡單。
“唔…”老龍擡眼四望,趁周圍隊員們忙碌的功夫,不着痕迹的側身踱到了軍車的陰影中,亦壓低了聲音回道“暫時還算方便,你要說什麽事?”
“…”白皓猶豫了片刻,輕聲問道“龍哥,今晚大廈下面增援的土狼大隊,還是你帶的隊嗎?”
“咱們的隊伍,是我帶的。劉隊他們今天下午才剛剛結束休假,然後就開會去了。隊伍的指揮權暫時還沒交接回去,要明早我這邊才能回調。”老龍沉吟片刻之後回道“至于昨晚外省留下的那兩隊人馬,是采指揮親自帶隊趕過來的,我們這邊沒和他們搭上線。”
“這樣啊…我知道了。”白皓想了想,話鋒一轉十分突兀的說道“那個龍哥,那你明天就可以回部隊上了是吧?中午飯,要在隊裏的食堂吃嗎?”
“中午飯嗎…”老龍神色微變,順着前者的詢問答道“如果明天不出任務的話,應該是在隊上的食堂吃。”
“正好,我明天換班也回隊上。我們隊上食堂最近好像新聘了個SC的大廚,多了幾碼川菜。明天中午,咱們一起去嘗嘗?”
“哦?在GD想吃口地道的川菜,可不容易啊,好啊明天一起去嘗嘗。”老龍笑問道“你們隊的食堂,我記得是在三号廳?”
“嗯,在三号廳。”白皓加重了語氣說道“聽說新來大廚的川菜很搶手,龍哥你明天可要早點來,晚了怕是就搶不上了。”
“好,要是明天不出任務的話,我就過去。”
兩人說定之後,老龍便挂掉了電話,重新自軍車屁股後面走了出來。站定腳步之後仰頭看向辰輝大廈,那幾乎**層層烏雲中的樓頂,臉上掠過了幾絲疑惑的神色
“皓子這小子,又在搞什麽花活?”
…
如以往任源和魚謙出任務時一樣,今夜同樣是擔任人之本源小隊聯絡員的姜梓文,留守在六号别墅中。在知曉自己房間可能存在隐藏探頭之後,她便如任源所料的那樣,買了個巨大且厚重的黑色蚊帳。将自己的床,整個籠罩了起來。平時換衣工作打遊戲,她都躲在蚊帳裏防止被監控拍下。
此刻少女正一邊等待外出行動的兩人發來通訊,一邊整理着任源拜托給她的那些取自S市瑣羅亞斯德教派分部情報。同時也将人之本源小隊今日瑣碎的行動記錄,整理成詳細标準的報告,以便稍後遞交到部裏。
最初從身爲上級的父親那裏,領過這個任命的時候,少女的心中無疑是十分忐忑的。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也因爲流言和未知,作出了不少過激的言行。不過經曆了這一個月的相處,熟悉起來之後少女心頭的畏懼,也漸漸的消散了開來。
雖說時至今日,在她心中仍認爲僞神之軀任源是個極其危險的家夥。不過相比剛見面的時候,她已經能夠相對平靜的面對後者了。甚至在平時面對後者的插科打诨,偶爾還有膽量反駁指責對方幾句。
在實際的行動中,她也确實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不必身臨前線。即便是不久前受了後者的诓騙,跟到前線給魚謙做了次觀察員。但整個行動下來确實如其所擔保的那樣,作爲聯絡專員的她的确沒有直面多少風險。
另一方面任源的行動風格也向來都是極少,向部裏申請協助的。這就使得少女的工作再次做了個大減負,倒頭來主要便都是些撰寫報告之類的文書工作了。細細算來,從鷹隼大隊調入人之本源小隊這一個月,反倒是姜梓文入部這兩年工作最爲輕松的時光。
當然部裏與此同時,少女也很清楚自肩負的使命,可遠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麽輕松。之所以人之本源小隊需要一個聯絡員,表面上是因爲眼下沒有充裕的時間,對刑警出身的魚謙做系統性的培訓。所以派遣鷹隼大隊出身的她來彌補,小隊的通訊和情報整理工作。
可實際上,事情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麽簡單。
昨晚任源長篇大論的向她和魚謙解釋了,爲什麽他拒絕了部裏指派的龍牧,最後非要選擇門外漢魚謙來擔任自己的搭檔。可對于全程聽的半懂半不懂的少女來說,抛開後者如此選擇的原因,她更好奇爲什麽部裏高層究竟是出于何種原因,竟然允許了後者這樣無禮的要求。而這個疑問,她可就不知該從哪裏得到回答了。
站在姜梓文的視角來看,縱然部裏上面那些大人物,允許任源自主選擇了一個外行龍牧,甚至給人之本源小隊下方了特級權限。也絕不可能放心,讓這樣危險的異人肆無忌憚的在人口稠密的S市,到處招搖過市。而自己,便是那個被挑選出來放到人之本源小隊中的警報器。
作爲高度機密的部門,聯絡系統和行政文本确實是個獨立的體系,要之前對此毫無接觸的人直接上手的确存在困難。可另一方面,這些畢竟也都是爲整個部門能夠更加高效順暢工作,而建立的産物。更遑論魚謙本身就是警務系統出身,如果隻是要他做到能承擔聯絡與彙報工作的話,其實并沒有多大的困難。
換句話說,她這個人之本源小隊專屬聯絡員的職務,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并沒有長久存在的必要。最多協助魚謙度過最初兩周的學習期之後,其實就已經可以歸隊了。如果這麽長時間還不夠魚謙學會如何使用對災部的通訊聯絡體系,那問題絕對出在通訊體系本身上。如此糟糕的人機交互性能,和高昂的學習成本根本不可能出現在一套成熟的軍用通訊系統上。
至于文書工作,完全可以讓人之本源小隊直接提供一手資料,再交付專門人員做後期整理。畢竟姜梓文究竟是在六号别墅中做這件工作,還是在鷹隼大隊的駐地做這件工作,本質上也沒有哪怕一丁點的差别。
說到底上面如此安排的根本原因,還是出于對未經龍牧培訓的魚謙的不信任。面對負有欺神之名的任源,不得不考慮對異人嚴重缺乏認知的後者,能否一直保持正确的判斷。而姜梓文便是被釘到人之本源小隊中的锲子,協助後者訂正自身的認知。
如果說魚謙是任源衡量普通人立場,所挑選出來的行動标尺。那麽姜梓文便是對災部送給魚謙,來明确對災部準則的行動手冊了。對災部可以給僞神之軀相對來說足夠大的自由,但絕不可能給予一個異人絕對的自由。這是雙方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因此少女亦非常清楚,不管任源嘴上說的多麽天花亂墜,如何宣稱對她認可信任。倒頭來雙方之間,仍舊隔着層難以逾越的厚厚壁障。就像他并不會将自己的全部行蹤告知自己,就像在自己允諾保密後,還被後者偷偷藏在駕駛室中作爲監視的那張臉龐。
于是随着事态的發展,姜梓文的處境也變的愈發的尴尬了起來。在後者不斷展示給自己的那些證據面前,她不得不承認現在的對災部很有可能存在嚴重的問題。出于理智方面的考慮,她似乎應該選擇配合後者的行動。可從情感與責任的角度出發,她又不得不正視自己原本的使命。上面将她塞進人之本源小隊的初衷,便是防止後者動搖聯合對這個圈子涉足不深的龍牧魚謙,從而脫離部裏掌控的。
并且更令少女感到氣苦的是,不管是部裏還是任源,對她的态度顯然都是能信,但隻能信一點點的樣子。任源這邊對她又防備又拉攏也就算了,部裏顯然也并沒有對姜梓文,抱有很大期待的樣子。
明知道她遞交的報告,因爲後者每次都找借口切斷通訊和監控,存在大量的疏漏。也沒有向她詢問,或者針對性下達調整指令和要求。那種感覺仿佛再對少女說“嗯嗯,對你來說,能做到這樣已經不錯啦。你已經很努力啦,工作上的事不用太放在心上。”
想到這裏正在整理情報的姜梓文重重的拍了下鍵盤,越想心頭越是火起,看來看去怎麽看自己都像是個局外人。正生着悶氣的少女瞥了眼任務欄突然眼神一亮,操起鼠标點開了一個層層隐藏起來的文件夾。緊咬銀牙對着屏幕氣咻咻的說道
“哼!叫你們都瞧不起我。今天,就讓你們見識見識本姑娘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