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濺到隊員鼯鼠手腕上的,實際上正是那個錫皮士兵幻化成的液态金屬巨獸,在發飙之際甩出去的體液。不過因爲緊急應對小組兩人所處的位置已經貼近了頂樓的角落,能夠飛落這麽遠的金屬液本就不多。而這粒直擊隊員鼯鼠手腕肌膚的金屬液塊,多少可以稱得上是巧合了。
但也恰恰是依靠這滴充滿巧合的金屬液滴,讓隊友鼯鼠瞬間察覺到了場中幻境的端倪。因爲當時叉着雙手的他,手腕裸漏處是正對着搭檔隊友鼹鼠的。會從這個方向射來的液滴,除了穿透後者的身體,絲毫也不太可能來自别的方向了。
當然隻要擡眼看看面前正侃侃而談的搭檔,隊友鼯鼠就明白後者被擊穿了這個可能未免也太荒謬了。思來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看上去就站在自己正對面的搭檔,實際上并不處在他眼中的位置上。
那麽反過來說,自己正對着的方向。應該就存在着,暗中降臨派的異人想要隐藏的畫面了。想到這裏隊員鼯鼠甚至都沒有給自己,留下思考和反應的時間。近乎條件反射一般,探手朝着站在正前方的隊友面頰抓去。
而事實也正如他剛剛所揣測的那樣,猛力揮出的爪擊果然穿過了隊友鼹鼠的面門,拍在了空處。當他繼續發力向前探的時候,手指立刻便被無數觸感堅韌粘膩的細線所攔住了。心中驟生狂喜的他來不及多想,雙手齊出一把死死的擒住了這些絲線,高聲朝着搭檔呼喊了起來
“抓住了!快,快,快!它奶奶的,我抓住了!”
這邊隊員鼹鼠微微一怔之後,立刻便反應了過來,同樣想到了搭檔正在想的事情。來不及細問搭檔到底抓住了什麽,橫着雙臂便向前者的身體摸去。果然結果也如同他此刻猜測的那樣,手臂和搭檔接觸的地方完全沒有傳來,任何與碰撞有關的實感。就像揮手摸進了,虛無缥缈的空氣中一樣。
可當他繼續向深出摸去的時候,卻碰到了個入手滑膩柔韌,仿佛鲨魚皮般冰涼而又富有彈性的肉體。發覺異樣之後隊員鼹鼠也忙張開手,朝着目标抓去。隻是所觸之處十分的光滑挺硬,猶如放大了無數倍的籃球表面,一時竟找不到抓握的地方。
“我也摸到了!”隊員鼹鼠邊将整個身體撲上去,想要抱緊這巨型籃球般的神秘物體,防止對方跑掉。邊焦急的的對着搭檔喊道“但是它好圓好大好滑溜,我抓不住它!”
“抓不住?”竭力扯着掌中絲線的隊友鼯鼠聞言一愣,訝然道“你摸到的,不是些像是叢細繩索樣的東西嗎?”
“細繩索?!不是,絕對不是!”張開雙臂撲了上去的隊員鼹鼠急吼吼的說道“我摸到的,像是個大皮球!也不知道整體是什麽樣子的,但是感覺很圓很大!我雙手都抱不攏!”
這時如果從兩人彼此的視角來看,雙方的姿勢就顯的十分詭異和滑稽了。隊員鼹鼠正張開雙臂雙膝跪地,朝搭檔的腰抱了過去。但伸展的雙臂卻好像碰到了空氣牆般,在空着圍着并未合攏。整個腦袋也如同劣質遊戲場景穿模一般,直直的插在後者胸腔之中。
而這邊隊員鼯鼠的姿勢,就更加的奇怪了。向前伸出的雙手,正極其古怪的扭曲拉長。在做了個大“S”型的扭曲之後,先陷進了自己的上半身之中。又捅進搭檔插在他胸口中的面門,自隊友鼹鼠的後腦勺處穿了出來。
當然在旁觀者眼中,或許看起來并不奇怪,甚至大概率是個完全不同的畫面。操縱着自身領域的隐士,正是通過将不想被兩人前往之處的畫面,與兩人眼中彼此的形象做了替換。成功的誤導了,兩人摸索前進的方向。
這種方法也确實非常的有效,若非偶然這麽短時間内,兩人很難在第一時間想到朝對方身體撞過去,這種毫無道理的做法。但無論如何,對于此刻的鼯鼠和鼹鼠兩名隊員來說,他們終于找到了敵人的馬腳。盡管還是沒能從隐士布下的幻像中擺脫出來,可也算達到了原本的目的了。
被隊員鼯鼠攥在手中的,正是在普羅米修斯操縱下,捆倒了那頭液态金屬怪獸的血色絲線。而隊員鼹鼠的摟抱,卻可可的撲在了個,吞噬了一名少女祭品的肉色花苞之上。兩人此刻已經顧不上其它,竭盡全力的想要控制住這好不容易挖出的線索。
就在兩人抓到了暗紅絲線與肉色花苞的刹那,眼中的世界陡然一黑,接着挂在下颌處的通訊器也被瞬間切斷了。不過說通訊被切斷也有些不準确,應該說周圍的一切聲音去氣味都在此刻被切斷了。兩人仿佛被各自丢到了,與世隔絕的黑洞之中。
“一号!一号!這裏是鼹鼠,能聽到嗎?!聽到請回答,一号!一号!”在察覺到通訊頻道一片死寂之後,隊員鼹鼠放棄了與下方緊急應對小組衆人的聯絡,轉頭對着周圍漆黑的空間大聲喊道“鼯鼠!鼯鼠!能聽到我說話嗎?喂!喂!聽不到嗎?”
一番呼喝之後,隊員鼹鼠基本确認了,自己對外界的感知已經被暗處的敵人,以某種令人匪夷所思的方式強行切斷了。莫說聯絡上還在大廈中的緊急應對小組衆人,就連方才還站在面前的搭檔,眼下都不知到哪裏去了。所有的一切,都隐藏在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唯一還能感知到的,便隻有仍被他緊緊抱在懷中的,好似巨型皮球的詭異事物了。還沒等隊員鼹鼠好好确認下,被自己摟住的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原本透着陣陣冰涼的滑膩肉壁正在飛快的膨脹,并且不知不覺中也開始變的愈來愈熱了…
…
站在法陣中央的普羅米修唇角微翹,側首看向了斜後方端坐在離垢王座之中的大祭司隐士。雖然因爲巨大兜帽的遮掩,完全看不到對方的面部。但他猜此刻後者的臉色,斷然不會很好看。
“隐士大人,我應該沒有中您的幻術吧?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普羅米修斯一派悠然的說道“那兩個闖進頂樓的獵人,那兩個普通人。眼下似乎已經觸碰到了,我們布下的法陣了啊?”
“是的,你沒有看錯。”毫無感情的混沌機械音漠然響起“這兩個人,碰到了。”
“而且…”普羅米修斯擡手指了指,正被一臉茫然的緊急應對小組隊員鼹鼠抱在懷中,開始急遽變化的肉色花蕾道“其中一個,還抱住了正在傳輸中的陣點。我姑且先問一下,這兩人能觸碰到法陣這件事,并不是您有意安排的吧?”
“不是。”隐士冷冷說道“是他們自己,找進來的。”
“這可真是件稀奇的事情,竟然會有凡人,能夠窺破您的領域。”普羅米修斯笑着說道“那邊的還好說,這邊這個恰好找到了運作中的陣點,這可就稍稍有些麻煩了。”
“麻煩?”隐士語帶不滿的說道“鏡月世界中的物品,會通過那個陣點傳送下來,難道不是在你的掌控之中嗎?你是故意,選擇那個陣點的吧?”
“怎麽會,我可以控制動用哪個陣點不假,但選中了那個陣點真的隻是巧合而已。”普羅米修斯淡然說道“畢竟誰能想到,竟然有人能窺破您的遮蔽,還恰好找到了運作中的陣點呢。我現在倒是能體會,您之前爲什麽說凡人要比神選者更加有趣了。我不得不承認,這兩個獵人今晚,還真是讓我小小的驚訝了一番呢。”
“…放心。”隐士沒有理會前者話語中毫不掩飾的揶揄,依舊冷漠的說道“這兩人對外的感知,已經被我全部切斷了。就算他們觸碰到了傳輸法陣,也不會造成什麽影響。”
“是嗎?要是這樣就最好不過了。說起來要是您在開始,就直接動手将這兩名獵人的感知徹底封閉,而不是放任他們胡亂行動,就不會出現這個狀況了吧?”普羅米修斯輕笑一聲道“希望接下來,不要再出什麽問題就好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隐士不快的說道“不過隻是兩名毫無威脅的獵人而已,動手殺掉也不過是眨眼的事情,能出什麽問題?”
“倒也沒有這麽嚴重,隻是因爲兩個‘毫無威脅’的普通獵人,竟然突然突破了您的封鎖,讓我有些吃驚而已。”普羅米修斯意有所指的說道“我可不想看到,接下來在出現什麽如此令我出乎意料的狀況。”
“你的意思是說,是我故意将這兩人放進來了?”隐士道“你這是在懷疑我嗎?”
“呵呵,您這就有些多慮了,我怎麽會對您這麽想。”普羅米修斯輕輕一笑将話題揭過,轉口道“隻是這狀況确實稍稍有些麻煩,您不想和對災部正面沖突。我也不想在這裏,對對災部的獵人下殺手,尤其是待會她就要來了的情況下。”
“難不成,你還擔心這兩人會幹擾到,整個傳輸法陣嗎?”隐士道“就算他們摸了進來,在被我封閉了感知的情況下,又能做什麽?”
上方鏡月世界内聽到了兩人争論的月光魔女,此刻也忍不住透過月色光柱,好奇的問道“光頭叔叔,你們在說什麽呀?什麽突破了影響,又是什麽會影響到傳輸啊?”
“并沒有什麽大事,隻是兩個小賊闖了進來,不知是不是要觊觎花花的寶貝呢。”普羅米修斯打趣的說道“我正在考慮,該怎麽把他們清理出去。”
“呀!他們不會,不會把花花的東西搶走吧?”一聽這話花花頓時急了起來,此刻正在傳輸的可都是她親手打造的物品,和鏡月世界中其父留給她的那些事物相比,自然是多了幾分感情在裏面。
“這裏有叔叔在呢,自然是不會的…”說到這裏看着眼前景象的普羅米修斯突然住了口,變了語氣道“…情況好像,真的有些麻煩起來了呢。”
隻見法陣中抱着肉色花苞的緊急應對小組隊員鼹鼠,在查覺到懷中事物正急遽膨脹之後,并未因爲感知受限而驚慌失措。而是伸出右手,十分冷靜而又精準的從腰畔将裝有二相彈的手槍摸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