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開他!他還是個病人,你你你!”滿臉駭然的少女抱着雙臂尖聲叫道“你這個惡魔,再折磨下去他會死的!”
“您不用擔心,孟小姐。”普羅米修斯對着前者微微一笑道“我知道柏先生傷的很重,我正在給他治療。”
“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雙眼牢牢盯着上方濃霧中黑影的孟浮笙,突然縮緊了瞳孔,擡起雙手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再發出一丁點聲音。
隻見一道遠比之前吐出自己的那道黑影,還要粗壯巨大的影子,于濃霧中緩緩顯現出來。龐大的身軀運動中,帶動着周圍空氣迅速流動,攪得上方濃霧如激蕩的流水劇烈的翻滾起來。龐大的黑影繞着柏天清的身體緩慢的轉着圈,似乎在打量着後者身上的傷勢。
片刻之後,黑影的側方猶如樹木分叉般生出了條與人體同寬的新觸手,朝着被束縛在空中的柏天清伸去。接着便在下方少女無比震驚的目光中,沿着前者的雙腳一點點的将其吃了下去。仿佛頭絞殺了獵物的巨蟒,正囫囵的咽下捕獲的獵物。
跪坐在地上的孟浮笙不由得下意識摒住了呼吸,生怕引起了上方那團巨大黑影的注意。她能夠強烈的感受到,那掩映在濃霧後方的怪物,正散發着何等可怕的危險氣息。不需要任何言語上的描述,與視覺上的沖擊。那直透靈魂的顫栗,讓少女甚至連稍稍挪動下發麻的腳趾,都感到無比的吃力。
面對這遠遠超越常裏與現實的怪物,孟浮笙仿佛被蛇發女妖石化了般僵在了原地。無比深沉而又純粹的恐懼,将她腦海中的一切統統都擠了出去。此時此刻跪坐在岩石地面上的少女,大腦已經徹底宕機了。除了呆在原地瑟瑟發抖,什麽也做不到。
雖然孟浮笙從任源手中拿回自己出事前的手機,看到了那段據說是自己拍下的視頻之後。就已經對接下來可能再次發生的離奇事件,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了。即便是剛剛被從好似巨大蠕蟲肚子的地方吐出來,她還是竭力維持着自己的精神,沒有陷入癫狂。
但是現在她感覺自己再也繃不住了,眼前這一幕幕令人無比絕望的景象,徹底擊潰了她心靈的防線。如果說幾分鍾之前,她還幻想着是否有逃出此地的可能。在普羅米修斯現身之後,她還抱有着和對方交涉的打算。
可當眼睜睜的看着難以用常理解釋的怪獸,當着她的面吃下了依爲最後依靠的柏天清。孟浮笙已經連欺騙自己這是夢境,都做不到了。她現在已經不想去思考,自己還有沒有一絲活着離開這裏的可能了。她隻想對方快點動手吃掉自己,結束這場令人絕望的可怖夢魇。
不過少女預想之中的場景并沒有出現,那道粗長巨大的黑影,在分出枝杈吞掉柏天清之後。便再次向後退去,随着濃霧再一次的劇烈湧動,悄然消失在了霧氣深出。不過被徹底吃下的柏天,并沒有随黑影一并消失。那段吞并了柏天清的觸手,微微晃動了兩下,便如同用盡了力氣一般悠悠然的垂了下來。
“快…快…快動起來!”
眼見軟了下來的觸手,正徑奔自己蕩來。拼命捂着嘴巴的少女在心中高聲呐喊着,強迫着自己盡快避開。奈何早已吓軟的雙腿使不上任何力氣,她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吃掉了柏天清的觸手頭部,直垂到了自己的面前才停了下來。
此刻跪坐在地面上的孟浮笙和這根觸手之間,隻隔了不到一尺的距離。吞噬了柏天清的觸手頭部,并沒有直接垂到地上。而是和地面還保持了,不到半米的距離,在散亂的氣流帶動下微微顫動。而觸手的根部則向斜上方長長的延伸而出,消失在了淡藍色的濃霧深出。
待一切終于平靜了下來,孟浮笙也終于稍稍恢複了些許力氣。雖然下半身還是像遭受了電擊般,顫動間完全不聽使喚。但至少上半身不像方才那樣,恐懼到渾身肌肉痙攣,連呼吸都做不到了。緩過了幾口氣之後,她終于鼓起勇氣開始打量起眼前的觸手來。
沒有了濃霧的遮擋,情況看起來意外的,并沒有孟浮笙方才想象中那麽糟糕。這條吞沒了柏天清的觸手,并非如少女之前以爲的那樣将後者咽進了肚子,也沒有将其嚼爛咀碎。而是猶如一層透明的薄膜,将目标完完整整的包覆了進去。
不知這根觸手本身的構造便是如此,還是包覆在其中的事物太多了。觸手頭部這層薄膜,被撐的又透又薄。看上去不禁讓人懷疑,隻要輕輕一戳就會徹底爆開,将包在裏面的事物全部傾瀉出來。
隔着這層近乎透明的薄膜看去,包裹在其中的柏天清,好似回到母親子宮中的胎兒。被褪淨了全身的衣物,蜷縮在淡黃色的未知液體中。渾身上下橫七豎八的布滿了駭人的上空,這是頻繁手術所留下的傷疤。
經過這番搬運折騰,加之方才那幾條觸手拆除繃帶的粗暴手法,導緻柏天清身上許多尚未收攏的刀口,再次迸裂開來。暗紅色的血水,沿着這些傷口流淌出來,混入了周圍淡黃色的液體之中。讓原本澄澈如巨型琥珀的觸手頭部,漸漸變得有些渾濁起來。
看着這詭異景象的孟浮笙向後縮了縮手,似是害怕觸破了那層薄膜,朝着前方的黑衣男子問道“你對他…做了什麽?”
“治療。”普羅米修斯微微一笑,柔聲說道“我剛剛已經說了,柏先生的身體狀況很糟糕,需要先處理一下。”
“他不會憋死在這裏吧?”孟浮笙皺起眉頭問道“他還在流血…”
“血很快就會止住的,他的身體很快也會好起來的。”普羅米修斯淡然說道“并且他從這裏出來之後,會比之前更好。”
“你沒有騙我?”孟浮笙不甚信服的問道
“沒有。”普羅米修斯失笑道“我也沒有必要騙你。”
“這倒也是…”孟浮笙向後退了兩步,拉開了和治療觸手之間的距離。
随着上空中那道巨大黑影消失之後,那種直達靈魂的巨大壓迫感,也盡數的散去了。找回了些許理智的孟浮笙,伸手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想要将剛剛那段噩夢般的記憶暫時壓制下去。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少女擡起頭來,目光堅定的看着普羅米修斯認真問道
“上次對我的綁架,也是你策劃的吧?”
“您是指上個月您從家裏逃走那件事嗎?”普羅米修斯帶着些微不解的語氣反問道“那晚的綁架,不是孟小姐您自己策劃的嗎?”
“我說的不是我從家裏出來這件事,而是你們在半路…呃,算了這些都不重要了。”孟浮笙煩躁的揮了揮手道“我不管什麽引路人,還是神之樂園什麽的。總之,你們的目标是我對吧?”
“可以這麽說。”普羅米修斯點了點頭。
聽到後者這麽說,孟浮笙的心中暫時松了口氣。她現在不想去考慮,方才的一幕究竟是怎麽回事。那個猶如山嶽般長長的黑影,又是何種未知的生物。眼下這些對于她來說,都算不上什麽重要的事。這些已經超越常理的事物,恐怕也不是自己能搞清楚的。
而她能搞清楚的,并且十分重要的事是。面前這個自稱普羅米修斯的男人,正是上次和這次綁架自己的主謀,而且和那道消失在濃霧中的黑影相比,至少是個能夠溝通的對象。即便看起來着實有些令人感到詭異,但大體上,還算在常理可以理解的範圍之内。
隻要能夠用常理來揣度,那麽問題就簡單很多了。對方綁架自己的目的,無非就是兩種。要麽是圖謀自己的肉11體,要麽就是盯上了自己父親的資産。不管所圖是什麽,隻要自己積極配合,那麽起碼性命還是能保障的。
“你們綁架我,是爲了什麽?勒索我父親嗎?”孟浮笙穩了穩情緒問道“我記得上次,你們就是和我父親要了八千萬的贖金吧?但是你們似乎沒有拿到錢,那筆錢後來被警方截獲了。”
“這次你們想要多少?八千萬?還是一個億?這些都沒問題,我父親會付錢的。”孟浮笙冷靜的說道“你們可以提出用現金交易,在公海上交易,用M元或者等價值的黃金。這樣警方,就不能截獲贖金了。”
“但是你們最好不要傷到我,我父親是個很謹慎的人。如果你們不能向他證明我的安全,他不會給你們錢的。哦對了,還有這個男人是個警察。你們的目标既然是我,那我勸你們最好還是放了他,省得惹上更多的麻煩。”
“隻要你們保障我的安全,然後放了這個警察,我會好好配合你們拿到贖金的。”侃侃而談的孟浮笙見對方隻是微笑着看着自己并未開口回應,心裏不免有些焦躁,咬着牙說道
“這樣的話,我們雙方都能少很多麻煩,您不這麽覺得嗎?不然的話,恐怕你們想從我父親那裏拿到贖金,隻怕沒那麽簡單。”
“我什麽時候說,我們想要的是贖金了。”普羅米修斯淡笑着說道“我從一開始就說了,我們的目标就是你啊。”
“啊這…”孟浮笙看着那雙隐藏在黑色鏡片下的雙眼,沒來由的感覺到兩股灼熱的視線,掃過了自己全身。
“現在看來,我果然沒有看錯,孟小姐您是個資質十分優秀的薪者。”普羅米修斯看着臉色大變的少女補充道“另外,還有一點孟小姐您也搞錯了。不僅您是我們的目标,柏先生也是我們的目标之一呢。所以,我并不能放他離開。”
此刻孟浮笙明自己似乎又搞錯了,眼前這個男人也不是能用常理判斷的對象,頓時目露絕望的問道
“你們到底,想要将我們怎麽樣?”
“您很快,就會知道了…”說完這句話,普羅米修斯便如從未出現在這裏的幽靈一般,悄然消散在了濃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