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呢,感謝你之前對我的幫助。”孟浮笙認真地說道“而且我沒有想到結果會這麽糟糕,關于這點我真的很抱歉。”
“啊這倒大可不必。”柏天清安慰道“這個不怪你,也是我們想要通過你找到案件的線索,才選擇這麽做的。不如說結果沒有幫到你,這點是我們應給向你道歉。”
“這種客套話就不用了。”孟浮笙從上到下将木乃伊般的前者打量了一遍,神情肅穆的說道“我不是喜歡推卸責任的人,你傷的那麽重,想必對之後生活也會有很大的影響的。關于這個,我之後會負起責任賠償你的。”
“怎麽賠償?”柏天清打趣道“你要負責我的下半輩子嗎?”
此話一出口,氣氛頓時有些尴尬了起來。察覺到這話有些不妥的柏天清想要解釋一下,可是張了張嘴卻不知該怎麽解釋,隻慶幸腦袋上的繃帶擋住了此刻的表情。倒是孟浮笙這邊隻是臉稍微紅了紅便複歸平常,神色淡然地說道
“這個你放心,我會讓我父親向你支付一筆足夠你滿意的資金的。”
“…我家也不缺錢。”柏天清有些失望的小聲嘀咕道
“你說什麽?”
“哦沒什麽,那個你剛剛不是說。”柏天清将話題搪塞過去問道“你今天之所以來找我,是有很重要的問題要問我嗎?”
“嗯,是的。”孟浮笙點了點頭道“你知道那夜之後,都發生了什麽嗎?”
“不知道。”柏天清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我聽我爸爸和我說,那晚的案子被上面的專案組接過去了,魚叔和遲叔最近也一直沒來看我。我隻聽說你平安無事的回到了家中,其餘的我就都不知道了。”
“他們什麽都沒和你說嗎?”孟浮笙好奇的問道
“沒有。”柏天清道“因爲我身體狀況的原因,絕大多數的探視也都被禁止了。說實話,我都快被憋瘋了。”
“原來是這樣…”少女面露了然之色道“不過沒關系,我要問你的事本來也和之後發生的都沒有關系。我問你,既然你還記得我,那麽說明你的大腦沒有因爲這次事故,受到什麽嚴重的影響吧?”
“呃,聽我的主治醫生說傷的還蠻重的,也做了兩次大手術。”柏天清有些不确定的答道“不過暫時來看,好像沒有什麽大的問題。”
“記憶沒有受損吧?”少女追問道“比如說選擇性失憶什麽的?”
“這咋說呢…”柏天清想了想道“應該沒受損吧?問題是如果真的有記憶丢失了,我自己也确定不了啊。”
“也對,那這麽說。”少女道“從我們第一次聯系直到你們幫我從家裏逃出來那天的事情,你都記得嗎?”
“我想,我應該是都記得的。”柏天清肯定的說道“我們之間聯系的每個細節,我印象都很深刻。”
“那就好。”少女低頭從包裏翻出了個屏幕如蛛網般碎裂的手機,快速的翻動着聊天軟件界面,點開了一個視頻舉在柏天清面前問道“你還記得,我發給你的這個視頻嗎?”
“我看看…”已經開始感到有些疲憊的柏天清強打着精神,眯起眼睛向少女舉在手中的屏幕上看去。
目光掃過後者白皙嬌嫩的手指,柏天清心中忍不住冒出了一句感慨“感覺摸起來會很柔軟呢…”。随機立刻驚醒,暗罵自己這個時候在想些什麽亂起八糟的東西。趕忙将視線迅速的集中到,屏幕上正在播放的畫面上來。
放映中的視頻畫面晃動的驚人,已經不能用業餘來形容拍攝者了,簡直稱得上是種災難。這讓身體本就衰弱無比的柏天清,此刻更是看的暈頭轉向,隻想往外吐點什麽東西才好受些。不過這個痛苦的觀影體驗,隻經曆了短短數秒便結束了。
因爲在之前,他曾忍着暈車般的痛苦将這個不過幾分鍾的視頻,仔仔細細的看過了幾十遍。隻需短短幾秒,他就知道這個視頻的内容是什麽了。移開了視線的的柏天清對着後者說道
“當然記得,正是因爲這件事,你才堅決要我們幫你從家裏逃出來的不是嗎?”
“這麽說,這個視頻裏的都是真的?”孟浮笙追問道
“啊這…這個視頻不是你發給我們的嗎?”柏天清不解的問道“是不是真的,你不該問我啊。”
“那麽,視頻裏的這個,會動的雕像你們見過嗎?”
“我沒見過,之後魚叔他們有沒有去你家調查我就不知道了。”柏天清回道“我所知道的,都是從你發給我的信息中分析出來的。”
“那,你能确定我當時不是在騙你們嗎?”
“你有沒有騙我們,這個問題你不該問我吧?”柏天清哭笑不得的說道“說實話,一開始我其實也懷疑過這個視頻真實性的。畢竟雕像會動這件事,實在很難讓人相信。而且你拍的畫面,也太抖了些。”
“我要是知道我騙沒騙你,我還費這麽大勁,跑來問你做什麽。”少女沒好氣的說道“你不是警察嘛,我有沒有騙你,你都看不出來嗎?”
“我隻是見習刑警而已…再說這和我是不是警察也沒關系呀。我是警察,又不是跳大神算命的,這上哪猜去?”柏天清疑惑的問道“再說爲什麽你連自己撒沒撒謊,都不知道啊?”
“我失憶了。”少女指了指自己腦袋說道“準确說是選擇性失憶了,從出事那晚上,到之後回家這期間幾天的記憶,徹底沒有了。之前和你聯系的很多細節,也斷斷續續的記不是很清楚了。”
“…期間幾天…”柏天清眉頭一皺,迅速分析出了少女話中未明說的信息“這麽說最後我們也沒有救下你,你被那個怪人抓走了?”
“啊,是的。”少女有些驚訝于後者的敏銳,随口回道“之後他們又把我放了,我再清醒過來已經是在家門口了。”
“他們沒傷害你吧?”柏天清語氣中充滿擔憂的問道
“應該沒有吧?誰知道呢。回來後我家醫生給我做了體檢,說我身上沒少什麽零件。”少女渾不在意的說道“應該是沒什麽大問題。”
“那可不一定!”柏天清氣憤的說道“隻是因爲你不記得了而已,說不定這幾天他們對你做了,什麽過分的事情呢!”
“可能吧,無所謂了,這些都不重要了。”少女不明白前者爲什麽突然生起氣來,收起手機自顧自地說道“我要問的還沒問完呢,你别打岔。我問你,你們之前是調查了我爸爸吧?”
見後者這麽說,柏天清也隻能暫時壓下心頭的擔憂,順着後者的問話回答道“是的。”
“那從你們調查的結果來看,我爸爸他那個。”少女頓了一下問道“那個,算不算是個好父親?”
“嗯?”少女一個比一個奇怪的問題,再次把柏天清給搞糊塗了。就算後者選擇性的失憶了,可這怎麽也不該是他會知道的問題。但是已經摸清了後者脾性的他知道,直接回答不知道對方是不會滿意的。斟酌了片刻之後,柏天清試探性的答道
“這個嘛,我隻能說根據你之前和我說的,你爸爸似乎不是很稱職。或者說挺差勁的,或許更準确些。”
“是吧?我也是這麽覺得的。”少女歎了口氣道“所以你說,爸爸他會突然變得對我好起來,成爲一個模範父親嗎?”
“我覺得很難,那晚我們不是把你從家裏搶出來了嗎?之後我假扮劫匪和你父親通話,感覺你父親好像不是很在意那個…”柏天清猶豫着咽下了後半句,再婉轉了一番說道“好像和别的父親對子女的關心程度相比确實沒有那麽高。”
“所以你覺得,如果我爸爸突然對我好的話,就一定是假裝的對不對?”孟浮笙一拍桌子,肅聲問道“你是這個意思吧?”
“當然不是,當然不是。”柏天清忙打圓場道“人都會變的嘛,我并不是說你父親就不會對你好。我隻是說,從我知道的情況來看…”
“啧!問你點事情,啰啰嗦嗦的一點都不幹脆。”少女不滿的砸了下嘴,不耐煩地說道“你這說了半天和沒說有什麽區别。”
“…”被連續的詭異話題問懵的柏天清,一時間也搞不清楚少女到底在想什麽,自己又該怎麽說後者才能滿意。最終隻得讪讪的說了句“對不起…”
“什麽對不起?你又幹啥了就對不起的?”少女煩躁的說道“和你有什麽關系。”
“呃…那我該說什麽?”
看着前者從頭部繃帶縫隙中露出的可憐巴巴的眼神,少女又感到生氣又有些不忍,沒奈何放緩了語氣敷衍道“你不用管我,我自己犯病罷了。”
實際上孟浮笙也隻是想要,找個願意相信的人幫自己拿主意罷了。本應知曉很多信息的小安什麽都不肯說,那個半夜鬼魅般爬進自己房間的怪人她又信不過,種種迹象又指出性情大變的父親不能相信。
迫不得已之下,她隻能來找曾經幫助過自己的柏天清了。這是和整個事件相關,同時又是目前她能主動找到的唯一一人了。可是此時此刻她才發現,前者實際上也并不能幫到自己什麽。這番與柏天清的交談結果隻是幫助她意識到,隻有自己才能做出最後的選擇,在這件事上恐怕暫時沒人能夠幫助到她。
“我說…”長久的沉默後,醞釀半晌的柏天清開口道
“什麽事?”少女應聲擡頭,随即臉上的表情迅速變得極爲驚恐起來。伸直了右臂渾身僵直,口中因爲驚悸發出斷斷續續的沙啞濁音
“他,他,是他!怪...”
見此情景柏天清吃了一驚,目光順着少女所指方向看去,頓時驚的差點拖着重傷未愈的軀體從病床上跳了起來。
隻見不知什麽時候,一個穿着黑色長擺皮大衣,帶着老式圓頂禮帽的高瘦男子,正靜靜的伫立在病床另一邊。見兩人望了過來,帶着墨鏡的高瘦男子摘下禮帽置于胸前鞠了一躬,露出了那顆不帶一根毛發的青白色腦袋,嗓音低沉柔和的說道“下午好,柏先生、孟小姐。”
“我來接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