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從結果上來看,隻能說之前想的還是過于樂觀了。
待到行動的最後階段,任誰也能看出來。整個行動到目前爲止取得的成果,都可以說S市的瑣羅亞斯德教派分部丢過來的。與其說對災部搗毀了降臨派的據點,不如說恰好接住了對方丢下的包袱。
奮戰了整夜,實際上對災部這邊連瑣羅亞斯德教派到底想要做什麽,都一無所知。看似己方占了上風,但局勢的主動權毫無疑問仍牢牢的把控在降臨派的手中。最後那個意義不明的血祭儀式,更是在所有人頭上,懸了把未知的利劍。
對S市瑣羅亞斯德教派分部地堡的清查工作,一直持續到淩晨方才告一段落。接替的人員系數上崗,全程都在前線與指揮部往返忙碌的張昌旭,也終于得以松了口氣。由暫領S市土狼大隊指揮權的老龍安排人手,送回了其在S市的臨時居所。
對于S市瑣羅亞斯德教派分部地堡的探索工作,大的方向經由指揮部讨論确定下來之後。接下來便是由負責情報的鷹隼大隊,來配合土狼大隊進場落實各項細節了。而對于作爲利刃大隊特派員的張昌旭來說,現在他要做的是盡快将S市的工作進展整理出來,向上面遞交詳細的報告。
時間緊迫且工作繁多,留給張昌旭的休息時間更是少之又少。回來的路上他便在車上大緻敲定了腹稿,準備回到居所後立刻把大綱羅列出來。然後略作休息恢複下精神後,盡量在中午前将整個報告趕工出來。
想到下午要審閱地堡清查工作的二次報告,還要召開會議統籌商讨接下來S市對災部的行動方針。因爲采九兒的到來和周圍各市土狼大隊的調入,現在整個S市對災部的指揮系統變得極爲混亂和冗雜。
早就應該返回GZ市卻因種種原因拖到現在的GD鎮守上官鴻,由劍閣總鎮守伏羲直接派遣下來,負責各市土狼大隊指揮調度的千幻九尾采九兒,再加上領了特級權限的人之本源任源。這些都是要麽權責高于他,要麽他調度不了的存在。
而對災部在S市本身的體系,也因爲代理駐守傭兵小新的重傷,以及劉威劉猛兄弟的“被休假”變得支離破碎。加之前任駐守騎士傷流年的突然反叛,和連番的内部調查造成的人員空缺。更是導緻張昌旭這個特派專員的工作,變得愈發沉重和艱難。
“張專員,到您家了。”
開車的土狼大隊駕駛員彙報聲,将張昌旭的思緒拉了回來。他轉頭向車窗外看去,車子正停在一棟刷着白漆帶花園的二層小樓門前。這裏原本是部隊的幹休所,後被調撥給了同屬部隊體系的,S市對災部作爲人員安置的地點。
“哦,幸苦你了。”張昌旭捏了捏緊繃的脖頸,挪動因通宵勞累而酸痛的身體下了車。待接送的車輛離去後,他就着淩晨蒙蒙亮的天色細細打量了片刻,方才自嘲的苦笑了一聲道“要說送我回家的話,不應該把我送到S市的市博物館嗎?”
雖然在他和李墨來到S市前,部裏便給兩人安排好了專門的住宅。但因爲在這特殊時期實在是忙的抽不開身,他不是待在S市對災部位于市博物館地下的指揮部裏,便是奔波在各個一線現場中。這整整一個月以來,他還是首次站到了這個部裏安排的居所門前。
當然若不是因爲如今有上官鴻和千幻九尾接過了指揮權,隻怕他這臨時的S市一把手再過上一個月,也沒機會走到這座二層洋房的門前。感慨了片刻後,張昌旭甩了甩有些昏沉的大腦,從包中翻出早就拿到的鑰匙串,一步一拖的走到了房門前。
整串鑰匙中大小像正門鑰匙的一共也隻有兩把,他沒費力氣便扭開了鎖頭。保養良好的房門被順滑的拉開,實木建材的醇香從裏面溢了出來。他踢掉了腳上的皮鞋,邁開浮腫的雙腿走進了玄關。
背身關好房門後,正要彎腰拾起鞋子的張昌旭突然感到了某種難以言說的異樣感。鼻翼翕動間,已經嗅到了夾雜在木材氣味中的馥郁茶香,和幾絲女子身上獨有的馨甜。現在還遠未到清潔人員前來打掃的時間,這棟二層小洋樓中不該有第二個人出現。暗道不妙的他身形一頓,眼神驟然淩厲了起來。
開門那一刹那映入眼簾的畫面,飛快的掠過了他的腦海。在他背後正對着玄關的,是巨大皮制沙發的靠背。再向前則是景觀架,和通往二樓的樓梯。能夠确定的是在這條直線上,并沒有入侵者的身影。那麽在南向是影壁的情況下,如果入侵者想要在一樓客廳伏擊自己,最有可能在的地方就是北邊。
整個思考過程便在張昌旭這一頓之中瞬間完成,他的右手還保持着伸向鞋子的資深。此刻他就勢探手入懷,抽出了配槍腰腿發力一個幾乎無聲的翻滾,躲進了沙發的靠背後。深吸口氣猛地舉槍探身而出,槍口随着視線瞄向了客廳的北邊。
借着黯淡的天光,能夠清晰地看到一道曼妙誘人的身影。正襟端坐在沙發客位上,優雅的抿着清茶。而女子面前的茶幾上,則擺放着全套的茶具,在昏暗之中飄散着袅袅的煙氣。女子微側臻首看向從沙發背後伸出的槍口,淡笑一聲說道
“不錯,你還挺警覺的。”
“并不是我警覺,隻是您這樣做,就算再遲鈍的人也該察覺了吧?”張昌旭認出了來者,緩緩從沙發背後站起了身來。隻是右手的食指還穩穩的壓在扳機之上,絲毫沒有松開的意思。
“是嗎?我以爲你忙了整夜了,一定以及很累了。”沙發上的女子放下茶杯向前傾出身子,胸前墜下了兩團極爲飽滿的渾圓。素手輕擺熟練的倒好了一杯濃茶推到主位前,輕笑道
“我估摸着你還要等會兒才能回來,恰好看到這茶幾下面有副茶具,就順手泡了壺濃茶。消磨消磨時間,也順便幫你提提神,解解乏。”
“我這泡茶手法是和僞神之軀學的,據他說是徽宗趙佶所喜的正統古法。你且來嘗嘗看,味道如何。”女子說完不見前者回應,擡頭看時張昌旭仍滿臉謹慎的站在沙發背後,不由得掩唇嬌笑道“你怎麽還站在那啊?離我這麽遠,難道怕我吃了你不成?”
聞言張昌旭依舊紋絲不動,沉聲問道“您現在,不是應該在瑣羅亞斯德教派分部的地堡那邊嗎?您什麽時候到屬下的家中來了?”
“怎麽?不歡迎?”即便在昏暗的客廳中,女子銀灰色的雙眸仍如陽光下的珠寶般,散發着令人沉醉的熠熠光輝。眼波流轉間,帶着幾分嗔怒的說道“我苦等了你這麽久,又好心的給你泡了茶,你就這麽副冷淡的态度?”
“不是,屬下隻是有些驚訝,畢竟屬下怎麽也想不到會在這裏遇到您。”張昌旭遲疑的說道“畢竟那邊不是,還有很多的事情要您處理嗎?”
“那邊有上官鴻看着呢,再說剩下的都是些雜務罷了。鷹隼大隊到了之後,也就沒有什麽需要我的地方了。”女子微微一笑道“看你這滿臉戒備的樣子,莫不是懷疑我是假的吧?”
“屬下不敢…”
“你在我面前,就不要說什麽‘屬下’的了。别說現在,就算在劍閣我也管不到你,不是嗎?”
“采長官您說笑了,不管從職位還是資曆,都值得屬下敬重。”聽到對方這麽說,張昌旭尴尬一笑,收起手中的手槍小心翼翼的坐到了沙發上。出現在他面前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劍閣的六極之一,千幻九尾采九兒。
方才張昌旭戒備的态度,到不完全是因爲懷疑面前的采九兒是降臨派假扮的。實在是前者出現在這裏帶給他的沖擊性太大,一時之間他有些反應不過來。畢竟如果降臨派真的有能力潛入到這裏堵截他,面對隻是普通人的自己完全沒有假扮采九兒的必要。
而對于此時此刻的張昌旭來說,内心之中相比看到後者。恐怕更希望,看到降臨派的殺手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采長官您來這裏找屬下。”張昌旭端起面前的茶杯,審慎的問道“是有什麽事情要對屬下安排嗎?”
“我要是安排你什麽工作…”采九兒又給自己斟了杯茶,遞到唇邊抿了口笑問道“你會去做嗎?”
“既然是部裏的安排,那屬下自然是義不容辭…”
“若是我個人的安排呢?”采九兒笑着打斷了後者的話道
“這…”張昌旭感到頭上隐隐有些冒汗了,輕咳了一聲回道“隻要是公務,那麽屬下自然是…”
“若是私事呢?”采九兒再次斷了後者的話,笑意盈盈的問道“你會不會照辦?”
“采長官…您…”張昌旭遲疑了片刻,忽地說道“這天還沒亮呢,我去把燈打開。”
“不用開燈,天,就要亮了。”采九兒帶着柔媚卻又不容置疑的語氣叫住了後者“怎麽,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這不難不難回答的問題,你說私事的話,我也得知道是什麽事,才好确定能不能辦不是嗎?”張昌旭謹慎的說道“畢竟屬下隻是個普通人,也不知能不能辦好您交代的…”
“你是個普通人,而我不是,是這個意思嗎?”
“屬下不是這個意思…”
“先喝茶,嘗嘗我的手藝。”采九兒擡手示意道,後者無奈隻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說起來,倒也不能完全算是私事,也可以說是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