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聽到任源的發問,方才擡起頭來問道“你知道,我還想要問什麽?”
“這個我倒是不知道。”任源搖搖頭道“不過既然采九兒特意支開我私下裏和你接觸,和你說的内容必然不會有那麽簡單。退一萬步講,想要說服你去懷疑我,她起碼要拿出點有份量的證據吧?現在梓文已經走了,有什麽話你不必顧慮,直說就好了。”
“這麽說來,你也不知道千幻九尾到底和我說了什麽?”魚謙看着前者,不急不徐的問道“我還以爲,你一定早就猜出來了呢。”
“你們兩個私下裏說了什麽,我怎麽會知道。”任源失笑道“還是說你覺得之後我和采九兒碰面的時候,她會好心的告訴我?”
“她怎麽想的,又會怎麽做,我當然不知道。不過…”魚謙平靜的說道“我想她想挑起我對你的懷疑,能稱得上有分量的證據應該也隻有那幾個吧?你沒有理由,猜不出來吧?”
聽的此語,任源按着桌面和後者對視了片刻後,淡然一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又上哪裏去猜她給我羅織了,怎樣的黑鍋呢。”
“這樣嗎?我還以爲,你是怕猜不中千幻九尾對我說的是什麽,貿然開口反而把我不知道的秘密說出來了呢。”魚謙面色不變,依然沉穩地說道“畢竟我隻是個從知道對災部存在,到正式加入其中滿打滿算才剛過一個月的門外漢。即便隻是很粗糙的謊言,我也沒有分辨的能力。”
“…”默然片刻之後,任源長長的歎息了一聲道“所以老魚,你終究還是不相信我,是嗎?”
“不,這不是相信與否的問題。你剛剛不是說,真理都是簡單的嗎?我也是這麽認爲的。”魚謙緩緩說道“你告訴我的:異人都不可信。我覺得這就是句非常簡單直白的真理。”
“所以,你還是覺得我騙了你?”任源眯起眼睛問道
“你爲什麽要騙我呢?你,不,應該說你們隻需要有選擇的告訴我真相。就足以達成你們的目的了,不是嗎?”魚謙道“你是如此,特意把我找去的千幻九尾亦是如此。你有沒有騙我,暫且不談。我更好奇的是,這次在S市除了處理降臨派,對災部是不是有什麽别的目的?”
“其實我從方才,就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魚謙沒有理會前者漸變的臉色,自顧自的說道“千幻九尾爲什麽,要和我說那些事情呢?S市的情況現在總說不上是樂觀吧?而我們小隊又是驅虎計劃的主力,她難道不知道這樣做,除了增加我們小隊之間的間隙。對整體而言,根本就毫無幫助嗎?”
“當然,這件事也能找出合理且正當的借口。那就是避免我被你誤導,從而放松了對你的監管,對整個行動造嚴重的損失。同時從我這裏,問到你隐瞞了哪些行動内容。但是這個借口,就像你解釋,爲什麽會選擇我來做龍牧一樣。”魚謙略一停頓,肅聲說道
“都是可以,但沒必要,對不對?”
“你覺得,沒有必要?”任源反問道
“對,沒必要。”魚謙肯定的說道“鎮守上官鴻也好,吳沁源也好,張昌旭也好。包括你和蘇筱羽,你們每個人都在和我說對災部的實力是多麽強大。之所以會有枭龍大隊這個部門,不過是爲了降低事件影響力和給願意合作的異人一個機會。”
“既然如此的話,那麽爲什麽事情又會發展成非要指派你這個異人不可的地步呢?這些天看下來,十年前的電阻計劃你完成的也不是很好啊?諾大個對災部,爲什麽非要指望你這個不穩定的因素呢?難不成是因爲,對你有着異乎尋常的信任?”
“你想要特級權限上面就給你審批,上官鴻也對我說關鍵時刻可以信任你。你明明隐瞞了不少行動内容,部裏卻對梓文提交上去的,寥寥數語的行動報告不聞不問。這麽看,部裏似乎真的非常信任你。”
“可如果部裏真的信任你的話,爲什麽和你接觸的每個人都直白的表現出了對你的不信任?明明種種證據都指明S市的對災部有内鬼,上面也久久未能找出内鬼的影子。可這時候明裏暗裏對我們小隊的堤防,卻絲毫沒有放松的意思。這個,又是爲什麽呢?”
“還有,如果你真的信不過劍閣,如果你真的什麽都不在乎。那麽這次你走出那座海底監獄的動機又是什麽,嗯?就是爲了向十年前,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的,算計了你的對災部高層報仇?”
“如果這件事對你來說是這麽的重要,你反過來又僅僅隻是因爲龍牧的人選,就能輕易拒絕部裏的指派?而更離譜的是,張昌旭竟然真的就爲此,找了我這個外行走馬上任,來配合關乎整個S市安危的計劃?”
魚謙越說越激動,站起身來雙手撐着桌面,目光灼灼的看向前者沉聲說道
“這太奇怪了,太奇怪了不是嗎?不光是現在部裏的這個驅虎計劃,整件事情都太奇怪了啊。就好像部裏一定要讓你來執行這個驅虎計劃,而你也很清楚部裏會爲此讓步到什麽地步一樣。相比起來處理S市的降臨派,我怎麽覺得反倒隻是順便的事情了?”
“或者,我們換個直白點的說法吧。”魚謙逼問道
“這個驅虎計劃,到底是針對誰的呢?”
“…”仰頭和後者對視了半晌後,任源忽地一笑,淡然說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隻能說,我不知道。”任源攤開雙手道“你指望我能做出怎樣的回答呢?你覺得我了解的會比你多嗎?我不也隻是條剛從籠子裏放出來的獵犬嗎?我能做的也僅僅隻是盡可能減少被劍閣擺布的可能罷了,爲此我選個和劍閣無關的龍牧不是很正常嗎?”
“至于其餘的問題,你想不明白,我也想不明白,我也沒打算去想明白。我隻是很清楚,我要做什麽。”任源擡手張開兩指道“我應了對災部的驅虎計劃,這是公事,我會做好分内的事。查清當年還有現在誰在背後搞我,這是私事,我要查誰也别想攔我。”
“你真是這麽想的?”魚謙質問道“你之前不也說了,懷疑這個驅虎計劃還有另一個版本嗎?你不是也在懷疑部裏的高層嗎?”
“懷疑又怎麽樣,不懷疑又怎麽樣?你會這麽想,無非是因爲你在不同的人那裏,察覺到了不同的目的。可是反過來說,誰的目的能代變對災部的意志呢?”任源哂笑道“上官鴻的想法算對災部的想法嗎?還是采九兒的想法,算對災部的意志?張昌旭?吳沁源?土狼大隊的劉威劉猛?他們更算不上。”
“就像你說的,要騙你隻要有選擇的說實話就足夠了。你覺得采九兒想要你和我産生間隙,想要從你這裏套取我隐瞞的那些事情對不對?可你又怎麽确定,她的目的不是讓我對你産生不信任,逼我選擇更換龍牧呢?”
“如果你周圍全是水,你是無法斷定你到底置身在江河之中,還是湖海之内的。你并不站在岸上,就不要去過多的思考你确定不了的事情。我想要查的,也隻是陷害我的人而已。”任源翻過手掌,将一枚存儲器丢在了桌面上
“眼下我們還是應該先做好,該的事情,難道你不這麽認爲嗎?”
“這是什麽?”魚謙拿起存儲器問道
“那個叫遲海鋒的刑警的檔案,以對災部的工作效率,即便隻是瑣羅亞斯德教派無數外圍人員之一,最遲不過明天下午也會找上門去。如果你真的在意這件事,那你還有一天半的時間去處理。我知道他是你的老朋友,要幫他要抓他你自己決定。”
“不過,我要提醒你的是。”任源伸指點着後者說道“你想的有點太多了,老魚!你隻是一名不直接隸屬于劍閣的龍牧,除此之外你還是個從S市警局借調到專案組的刑警。就僅此而已,明白了嗎?”
“爲了不影響我們小隊的行動,我會盡可能的解答你的疑問。如果你對我的回答不滿意,隻要不影響到工作的進行,我也不會在意。可你若是想要介入你不該介入的層面,可不要指望我能保住你。我現在的處境可不樂觀,能抽到你這個願意配合我的龍牧已經算是萬幸了。我可不想再賭次運氣,你明白嗎?”
“敵人,到底是誰?”魚謙滿面凝重的問道
“誰是敵人?那要看你是誰了。如果你是個刑警,那你的敵人應該是人類社會的犯罪分子。如果你是對災部的龍牧,那你的敵人就是降臨派的異人。”任源輕笑道“如果你是我的搭檔,那…整個世界都是我們的敵人。因爲我是就是個,不該存在于世的怪物。”
“采九兒和我說,你是個非常強悍的魔術師,但是我從沒見你用過。”魚謙突然說道
“原來她和你提的是這個嗎?倒是個很好的切入點,難怪能取得你的信任。”任源點點頭道“她說的沒錯,我确實沒在最近的戰鬥中使用過術式,并且以後你也不會見到我使用。”
“爲什麽?”魚謙問道
“因爲術式就是臨時模拟構建的獨立現實,對現實的影響和觸媒無異。對我來說普通的術式沒有什麽使用的必要,而使用強力的術式時,你也處于需要回避的對象中。”任源看了後者一眼道“現在你知道,采九兒爲什麽會選擇和你說這個了嗎?”
“原來如此。”魚謙似乎接受了這個解釋,并沒有提出任何新的問題,攥住手中的存儲器道“那我先回去,處理老遲的檔案了。明天我要出去一趟,如果部裏有什麽安排再讓梓文聯系我吧。”
說完魚謙也起身走下了高台,回到了房間中。
最終諾大的訓練室内,隻剩下了任源一人。從瑣羅亞斯德教派分部取得的情報,正在他面前的顯示屏上飛快的滾動。
“這不是連外行都看出來了嗎?驅虎計劃,驅虎計劃。”看着屏幕的他蓦地冷冷一笑
“驅的是哪頭老虎,這還用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