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車門擠進來的男子正是結束行動後趕回來的任源,趁着月色突然摸上了車來。因爲外面老龍已經帶着土狼大隊衆人撤走了,一時間通訊車周圍處于防守空虛狀态。加上中途下起的大暴雨,車内兩人竟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靠近。被突然出現的前者,猛地吓了一跳。
“不是你讓我們,在原地等你回來彙合的嗎?”醞釀了半天的話被前者突然打斷,魚謙頓時有些不快的說道
“啊,話是這麽說,但是你們也不能就這麽直接在荒山野嶺裏等吧。”任源沒搞懂後者在生什麽氣,抖着身上的雨水沒心沒肺的打趣道“話說S市的土狼大隊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麽呀,就這麽把你們丢在這。還好是我摸過來了,這要是被降臨派的異人摸過來了,豈不是要出大問題?”
他不提S市的土狼大隊還好,話頭一起悶坐在角落裏的姜梓文當即誇張的冷哼了一聲,弄的任源更加搞不清楚狀況了。
“我說你倆這是怎麽了?誰又惹咱們梓文妹妹生氣了啊?”
“咳咳,那個不是接到了收隊的指令了嗎,老龍他們自然是收隊回指揮部了。”魚謙輕咳了兩聲拉回了前者的注意力道“你光讓我們在原地等你回來彙合,又沒說讓老龍他們配合留下。大家是接了指揮部收隊命令的,自然就隻剩我倆等在這裏了啊。”
“哎呀,是我草率了,應該提前和土狼大隊那邊打個招呼的。”任源一拍額頭失笑道“還好沒出什麽危險,萬幸萬幸。”
“降臨派不都被剿滅了嘛,能有什麽危險,大驚小怪的。”背對着兩人的少女一邊把鍵盤敲得山響,一邊頭也不回的冷冷說道“搞得好像,你還挺在乎我們安危似的。你要真在乎,整晚行動幹嘛就把我們晾在這邊,全程一個通訊也沒有。搞得我們好像來旅遊觀光似的,一——點——都——不——像——是——參——與——行——動——的——正——式——的——軍——人!”
“我說這孩子,今天是怎麽了?”任源側頭低聲問向搭檔“晚上你給她吃了什麽?槍藥?”
“額,你就别再添亂了,你都看出來她心情不好了還問啥。”魚謙滿臉無奈的催促道“話說你讓我們等你彙合,是啥事啊?”
“哦對,說正事說正事…”任源瞟了眼角落寫着報告的少女,頓了頓道“那個,我說梓文妹妹,那個…接下來我說的消息對你來說可能不算個好消息,你聽完可要冷靜啊。”
“嗯?”少女回過頭來,滿臉狐疑的盯着後者,心頭升起了幾絲不詳的預兆。黑着臉上下打量了前者一番漠然道“不算個好消息?無所謂了,和你們搭檔以來就沒經曆過什麽好事。反正今天也是最後一天了,你說吧我聽着呢。”
“诶呀,這咋說呢,這咋說呢。”任源撓着頭臉上浮現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你這麽說,讓我更開不了口了啊。”
“說呗,壞消息能壞到哪裏去。”姜梓文滿臉渾不在意的表情說道“難不成還會比,讓我繼續給你們擔任聯絡員還糟糕不成。”
“啊?你已經知道了啊?”任源一拍雙手嘿笑道“我說怎麽看你一臉不高興的,原來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啊。我還在擔心,怎麽委婉點告訴…”
“啊——”
未待前者把話說完,少女突兀的發出了一聲短促而尖利的驚叫,緊接着這聲呼喊戛然而止。就好像正要引頸長鳴的大雁,剛剛吐出第一個音節就突然被人死死的掐住了脖子。少女的臉色也随着由紅轉紫,繼而由紫轉青,接着又由青轉白。僵硬的臉龐上,已無血色的兩片小巧櫻唇,如受風寒般不自覺的顫抖了起來。
“你你你…你說什麽?”
“我說,你原來已經知道了啊…”
“我知道什麽了?”少女滿臉驚慌的追問道
“你繼續擔任人之本源小隊的聯絡員啊…”輕快的笑容頓時也僵在了任源臉上“啊,那個...原來你還不知道嗎?”
“我剛剛随口亂說的啊!”少女難以抑制的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尖着嗓子喊道“你在開玩笑的吧?是吧?行動都結束了,降臨派都搞定了,爲什麽還要我給你們當聯絡員啊!你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好不好!”
“欸,你剛是亂說的啊。”任源不安的搓着手道“欸呀呀,這就有點尴尬了…不是開玩笑啊,接下來是機密情報,上面還沒打算公布你們要記得遵守保密協定啊。那個行動雖然是結束了,但是S市瑣羅亞斯德教派分部的高層,一個沒抓到都跑掉了。”
“而且最後瑣羅亞斯德教派還發動了一個大型的,目的不明的血祭儀式。所以那個接下來,我們隻怕是有的忙了…”說完任源瞟了眼被這個消息徹底驚呆了的少女,小心翼翼的問道“話說我再多嘴問一句,你剛才既然不是因爲這個消息生氣,那是因爲啥生氣呢?”
“要你管!”從宕機狀态反應過來的姜梓文滿眼憤恨的剜了前者一眼,氣勢洶洶的對着任源吼了出來。說完也不顧車内兩人滿臉的驚愕,丢下一句“我才不要再和你們一起幹了!”用力扯開車門跑了出去。
“啊這…”任源看向搭檔道“我猜到梓文她可能接受不了這個消息了,但是我沒想到反應這麽大…而且我剛才真的以爲,她是因爲這件事生氣…”
“先别說這個了。”從驚愕中反應過來的魚謙猛地站起身,焦急的說道“你剛剛說瑣羅亞斯德教派分部的高層一個都沒抓到?那現在外面不是很危險?!趕緊去把梓文追回…”
然而這邊魚謙話音未落,跑下車的少女已經哭哭啼啼攀着通訊車入口的折梯,又從車門處鑽了進來。從兩個不知所措的男人中間擠過,坐回了角落裏原來的位置。把臉埋到蜷起的雙腿上,不住的小聲啜泣。
在搭檔眼神的不斷示意下,任源無奈硬着頭皮盡量柔聲的問道“啊,這個…嗯…回來啦?”
“怎麽,不行啊!”少女瞪着紅眼圈吼道“外面又黑,又下着大雨,下山路也不好走,又不知道哪裏躲着敵人,我不回來去哪?你怎麽不去外面待着!”
“我這不是剛從外面回…”任源看着少女吃人般的目光急忙把後半句咽了下去,陪着笑臉道“對對對,車上多好啊,傻子才上外面淋雨呢。”
“你意思我剛剛跑下車,是傻子喽!”
“好好好,我說錯了。聰明人才下車,傻子才進來呢。”任源雙手一攤道“這麽說,總可以了吧?”
“你!”氣急敗壞的少女想要抓起鼠标砸人,奈何扯了兩下才反應過來,軍車上的鼠标是有線的拔不下來。怔愣了片刻,丢下了鼠标抱着腿徹底陷入了崩潰,嘤嘤的哭了起來
“人家明明都那麽努力了…都那麽努力了…要人家去前線也去了…要人家當狙擊觀察員也當了…行動都結束了又說沒抓到,還要繼續幹,這不是耍賴嗎…明明,人家明明都那麽努力了…嗚嗚嗚…你們還欺負人家…爸爸,我想回家…嗚嗚嗚…”
“我說你少說兩句吧…”魚謙一眼就看穿了不怕事大的搭檔,故意言語上調侃失意少女的惡趣味,趕在事态變得更加糟糕前開口訓斥道“梓文還是個孩子,你就算不會死平時能不能也多少也積點陰德啊?”
“不是你剛剛,一個勁的用眼神示意我,讓我說的嗎?”任源滿臉無辜的說道“怎麽連你也開始怪我了?我說老魚你這就不講究了啊。”
“行了,别耍嘴了。”魚謙扶住因糟心痛到發脹的額頭,強行将話題拉回“你剛剛說,瑣羅亞斯德教派分部的高層都逃掉了,一個都沒有抓到究竟是怎麽回事?之前指揮部下發的戰報上不是說,行動目标已經基本圓滿達成了嗎?”
“真要是圓滿,還在前面加上‘基本’兩個字幹嘛?”任源撇撇嘴哂笑道“再說我沒猜錯的話,今晚行動目标本來就沒包括S市瑣羅亞斯德教派分部的高層。說行動目标達成了,也完全沒問題。”
“既然沒有抓到降臨派的高層,爲什麽提前收隊了啊?”魚謙不解的問道
“因爲抓不到啊,留在這也隻是浪費時間罷了。”任源道“我之前就和你說了,我們這次的行動八成在對方的預料之中。原本我以爲,今晚根本就不會出現降臨派重要高層的影子。不過從俘虜的口供來看,至少在我們開始行動的前一刻,幾個重要頭目還在地堡中。甚至我和采九兒,還遇到了兩個。”
“抓不到,是因爲那個叫隐士的家夥,制作的‘隐衣’嗎?”
“嗯,單憑我和采九兒。今晚暫時沒有辦法,追蹤到逃逸的敵人。”任源歎道“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隐衣制作成本太高,估計逃走的敵人數量不會很多。”
“既然對降臨派高層的抓捕失敗了,爲什麽戰報裏沒有提及?”魚謙追問道“這是,不能寫到戰報裏的消息嗎?”
“你說呢?”任源笑道“豈止是不能寫到戰報裏,我和你們說的很多事情,包括隐士的存在,這都是對災部非常高級别的機密啦。再說就算不考慮保密事項,這個怎麽寫到戰報裏嘛。本來就是今晚不可能抓到的目标,指揮部那邊知道是什麽情況不就行了,硬寫出來不是惡心人嘛。”
“好吧…那你要我們在這裏,等你集合又是作什麽?”
“哦,說到這個還好你們沒有跟土狼大隊回大部隊那邊等我,省的我再找借口領你們出來。”任源面露喜色的說道“對災部行動結束了,土狼大隊那邊收隊了。接下來,可就是我們枭龍大隊的舞台了。我可不打算,就這麽草率的回去。剛拿下了瑣羅亞斯德教派的地堡,豈能就這麽空手而歸。”
“嗯?你不是和大部隊,一起打掃了戰場嗎?”魚謙問道
“诶,那種大面積的探查能找出什麽線索。就像你們警方查案一樣,很多細節那得是主角團避開大部隊偷偷潛入,才能找出來的。”任源滿臉神秘的說道“再說了,我可不希望好不容易發現的線索,再被洩露出去。我們現在殺個回馬槍,時機剛剛好!”
“你是推理文學看多了吧…警方查驗現場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什麽時候要偷偷潛入了?”魚謙沒好氣的吐槽道“再說,你這樣私自行動上面允許嗎?”
“我有特級權限,你怕什麽。再說了,我怎麽私自行動了。”任源大力的拍了拍後者肩膀嘻笑道“我這不是,帶着全隊一起行動的嘛。”
兩人商議未定,旁邊抹着眼淚的少女突然擡起臉來,啞着嗓子堅決的說道
“那先把我送回指揮部,我累了要回去休息,我不要和你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