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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人猶如隻巨大火球般的鳳輝祭司馬不停蹄,沿着洗禮廳後的道路拼盡全力向前狂飙。因爲美杜莎的爽約,他之前所有的設想和計劃都成爲了虛無的泡影。
千幻九尾采九兒的獨立領域森羅萬象,能夠通過一切感官對其中的個體産生影響。因此被困于其中的敵人就隻能,在放棄對外所有感知和沉淪幻境之中做毫無意義的選擇。
不過借助那枚黃金之眼,鳳輝祭司有了一絲窺破幻境的手段,這才掙紮着從中逃了出來。此刻除了全力向着遠離那兩人的方向逃跑,再沒有别的選擇了。
瑣羅亞斯德教派分部的三座地堡伊甸園、方舟之地和初始之城的前庭區域都是完全相同的,都由一座一模一樣的光明大教堂隔開前後區域。但是其餘的區域卻完全不一樣,各自都有着不同的功能和結構。
其中地堡方舟之地由主教普羅米修斯坐鎮,一反向下延伸的建築特色轉而依山體向上盤旋,核心區域乃是盛放TOBYEAR雕像的空靈之間,和存放着神軀碎片主體的地方。這些都是極其核心的成員,才能抵達的區域。
初始之城則和伊甸園相同,自前庭區域穿過光明大教堂,同樣由向下和向後兩個區域組成。坐鎮這裏的則是自瑣羅亞斯德教派總部派遣來的研究團隊,和科研主管高階祭司美杜莎。這裏也是S市瑣羅亞斯德教派分部的科研中心。被稱作蜂巢的地下研究所集群,都被集中建設在這裏。
而由大祭司隐所坐鎮的地堡伊甸園,除了作爲隐開放自身獨立現實影響範圍的放大器。同時也建有專屬于他的蟲級實驗室“蓬萊”,以及肩負部分重要的教内儀式。比如祭司的升階儀式,違規信徒的審判與懲處,新入信徒祭司的洗禮儀式,以及瑣羅亞斯德教派重大節日的信徒集會等等。
因此唯有地堡伊甸園的後 庭區域,準備了一系列提供宗教儀式的教派場所。從光明大教堂至聖火壇抵達忏悔之地,然後再由忏悔之地前進至洗禮廳,最終到達最大的集會場所中央大廳。這條路線是S市瑣羅亞斯德教派分部三個地堡之中,唯一一條位于地堡後 庭卻仍能夠被普通信徒所接觸到的區域。
此刻舍命奔逃的鳳輝祭司,正是沿着這條路向最終的目的地中央大廳狂奔。這座深埋地下卻面積廣大的大廳,在教派内被宣傳爲供給神使降臨的地方。也是低階祭司和普通信徒所能到達的,最爲具有神性和機密的場所。
就在今晚雙方的戰鬥開始前,主教普羅米修斯攜帶大量教派高層,在這裏發起了全教的集會。并在會上對衆人,進行了戰前的動員與講話。當時在場的除了平日教中罕見的各位大人物,最爲吸引眼球的便是擺放在主教普羅米修斯身後那座,猶如搬來了半座水族館般的巨大玻璃水罐。
準确來說,是存身與巨大玻璃管中的神使——卡戎!
直到現在鳳輝祭司仍清楚的記得自己仰望水罐中,那不可描述的龐然巨獸時内心升起的震驚與駭然。那決不是能夠出現在現實之中的生物,或者說那已經完全不能用“生物”這個詞來形容了。
任何親眼見證這如夢魇般輝煌、高貴、恐怖、強悍、野性、暴虐的奇迹造物時。不管其原本有着怎樣的世界觀與信仰,都将立刻心悅誠服的堅信,這個世界是一定是存在着神明的。
但這個神明面對人類時,展露而出的既不會是流于表面的僞善,也不會是故作姿态的慈祥。必然是令所有信徒都不敢仰視的純粹的高貴,和凡人難以揣測的浩瀚的智慧。在其眼中,世間萬物皆是不屑一瞥的渺小塵埃。
若有神,那麽神必然不慈悲,不博愛。神沒有情感,更不會對任何渺小狂妄的種族存在絲毫的偏愛。
唯有這般至高無上的存在,才能創造出如此既令人恐懼,又令人崇敬的使者。而唯有這種存在才配被稱爲神明的造物,來世間向愚昧卑劣的凡人,宣揚造物主的偉力和光輝。站在這洋溢着神聖與瘋狂的肉山面前,任何言語與行爲都變得蒼白和無力。能夠做的便隻剩下,全身心的歌頌和崇拜。
此時此刻對于鳳輝祭司來說,存身于中央大廳中的神使卡戎,就是自己最後的救贖與希望。他從來沒有相信過瑣羅亞斯德教派宣揚的光明神,即便身爲教派内的祭司,每次向信徒們宣揚布道之時。也是嘴上念着言不由衷的辭藻,内心則充滿不屑一顧的輕蔑。
在他看來這和他當初與李法合作組織轉輪法會時,并沒有什麽本質的區别。神明隻是件好用的虛拟工具。最大的作用就是供他們這些聰明人,用來愚弄傻子掏空他們那比腦袋要充實的多的口袋。若是主教普羅米修斯和大祭司布萊克口中的那個光明神是真的,爲什麽從來不出來展示下自己的存在呢?
可對于神使“卡戎”他卻并不這麽想,他相信這頭能夠輕易颠覆任何一個正常人三觀的怪獸,一定是神明的傑作。這個神未必是光明神,但一定有着能夠輕易創造奇迹的無上偉力。制造出卡戎的也許是主教大人和大祭司,也許是高階祭司美杜莎,也許是其他的什麽人。不管是誰,隻要能夠向他展現出足夠的實力,他鳳輝祭司都願意将其奉爲唯一的神明。
因此他毫不抗拒美杜莎對自己的羞辱,也真心實意的跪倒在前者的腳下,心悅誠服的稱其爲女神。隻要能過幫助他在活下去,即便面對最卑劣的惡魔,他也能毫無芥蒂的委身。而若會對他的生命産生威脅,即便最聖潔的神明,他也能果斷地背叛給所有人看!
當意識到自己也成爲了美杜莎的棄子時,對于前者的信任和依賴立刻被鳳輝祭司抛到了九霄雲外。此刻唯有中央大廳中的神使卡戎,才是他心中唯一的信仰。面對身後的那兩個披着人皮的怪物,隻有更加配的上怪物這個形容詞的神使卡戎,才是鳳輝祭司此刻認定的,屬于自己的終極救贖。
“快點!快點!再快點!更快點!”
嚼爛了舌頭的口中,發出了模糊不清恍如野獸哀嚎的模糊語調。渾身烈焰翻騰的鳳輝祭司僅剩一顆如火焰般金黃的冰冷瞳孔,朝着隧道的盡頭投射着無盡的寒光。因爲高速奔跑而拉長的烈焰,仿佛火鳳張開的雙翅,在寂靜無人的隧道中發出如飓風般轟鳴爆響。
在從洗禮廳逃離前,他早暗中催動胸前的神軀碎片,讓那邊生利齒的詭異觸手刺穿胸膛沿着手臂蜿蜒爬行,直到手掌之上。中央大廳的誓師大會上,那些飲入了卡戎體液的祭司和信徒們相當于成爲了不穩定的炸彈。而在忏悔之地分别之時,美杜莎則将如何引爆這些炸彈的手法交給了他。而這其中激發啓動的鑰匙,便是自己胸中寄生的神軀碎片。
那些普通信徒的異變劣化并沒有什麽威力,不僅美杜莎等教派高層,即便鳳輝祭司也是看不上的。但是中階神選者在短時間内燃燒現實的劣化異變,就已經具有相當不俗的威力了。若是準備妥當,甚至能像異人自治會海子那樣短時間内,獲得堪比僞神的恐怖力量(詳見第一百八十七章)。
在掙脫千幻九尾采九兒領域影響之際,他也順手激發了邪心祭司四人的異化劣變。雖然他們的意識已經在獨立領域森羅萬象中沉淪,但是他們的肉體卻已經實實在在的借助卡戎的體液,完成了最後的準備。
原本在他的計劃中,洗禮廳邪心祭司四人的暴走将完成最後的獻祭,幫助發動儀式的美杜莎鎖定這場戰鬥的最後勝局。然而現在這也僅僅隻能當作,爲自己逃跑拖延時間的小把戲了。他很清楚就算是集四名劣化異變的神選者之力,也不可能擋得住那兩頭獵人馴養的怪物。然而隻要能多拖延一秒,對于現在的鳳輝祭司來說也是至關重要的。
至于到達了目的地,如何借助神使卡戎對抗那兩頭怪物等細節,已經來不及再做考量了。目前的當務之急,是先保證自己活着逃進承載自己最後希望的中央大廳之中。
“近了!近了!很近了!更近了!”
含混的呼喊伴随着粗重的喘息聲,從包覆着熊熊烈焰的雙唇噴吐了出來。那道鑲嵌着寶石與貴重金屬的大門,終于自隧道盡頭顯現出來躍入了他的視線之中。
一路上聽覺盡失的鳳輝祭司既沒有稍微停頓腳步,也沒有回頭看過一眼。自然完全不知道,洗禮廳外那兩人是否已經料理掉了廳中四具累贅,順着這條沒有任何岔路的隧道追了過來。他也不想去知道,那兩個索命的惡魔此刻距離自己,究竟有多遠。
因爲他十分清楚,隻要能夠在被追上前抵達中央大廳,自己就能争取到一絲活命的機會。反之自己必然會像兩支防守小隊中,被自己燒毀大腦的信徒那樣。成爲诠釋敵人強大,和略作拖延的無用陪襯。
既然如此自己要做的事情就很簡單了,那就是逃跑,毫無猶豫的逃跑,沒有任何雜念的逃跑,一往無前絕無動搖的逃跑。從洗禮廳到中央大廳這條隧道就是自己人生的賽道,跑進那道奢華的大門之内就能迎來新生!
懷着這般慘烈決絕的氣勢,鳳輝祭司如重炮出膛的彈丸撞開了中央大廳的大門,沖進了這座能夠容納近千人的地下廣場。還未等站穩腳步,鳳輝祭司便急忙擡頭向正北方向望去,那座裝載着他所有希望和期盼的水罐,如他記憶中一樣穩如泰山的擺放在那裏。
而漂浮在純淨海水之中的,正是揮舞着無數猙獰觸手,遍體如山利刺的龐然巨 物——神使卡戎!
身心被巨大的喜悅與激動充斥的鳳輝祭司,散去了身上的火焰,步履踉跄的奔到水罐面前。空洞的右眼眶中污血伴着淚水緩緩的湧了出來,他将被嚴重燒傷的臉輕輕的貼到了冰涼的罐壁上,蠕動着喉嚨呢喃道
“啊,我的神啊!我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