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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大教堂内八隻小隊的指揮者們彙聚一堂,正在舉行着由第十小隊帶隊祭司磐石牽頭的作戰會議。環坐在教桌旁的衆人,聽到從前者口中說出的話,臉上都現出振奮之色。帶着興奮與狂熱的語氣追問道
“美杜莎大人,說什麽了?”
“我之所以邀請諸位前來商讨,正是因爲接到了美杜莎大人的傳訊和指示。”磐石祭司微笑着向下按了按手,示意衆人冷靜下來緩緩說道“我從美杜莎大人那裏,收到了兩個來自光明神的天啓。一個是好消息,而另一個既是好消息也是壞消息。”
“我就先說好消息吧。”磐石祭司微作沉吟,吊足了在場衆人的胃口後,方才笑吟吟的說道“第八小隊和第九小隊,已經在光明神的庇佑下取得了輝煌的戰果。現在已經推進到了輝光塔,并在那裏站穩了腳跟。正面與之對敵的異教徒紛紛望風而逃,很快他們就能收複第二道防線了!。”
“光明神在上,這真是無上的神迹!”“哼,意料之中的結果。那些卑劣的異教徒在光明神的光輝下不過是不值一提的蝼蟻。”“這是他們爲亵渎光明神,必然會付出的代價…”
就在衆人面帶興奮七嘴八舌讨論之際,場中仍有一名祭司保持着冷靜。坐在末尾的鳳輝祭司不僅沒有因爲這個消息感到高興,避開其餘祭司視線垂首看向地面的他,臉上反而籠罩起層層的疑雲。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絕對是獵人的陰謀!”他在心中無聲的呐喊着,曾經親身面對土狼大隊進攻的他非常清楚,以第八第九兩個小隊的實力,正面對抗隻會被對手幹脆利索的徹底消滅。
甚至在他看來,之所以入侵教派的獵人們拖了這麽長時間沒下手,不過是在忌憚集結在大教堂中的他們會有何異動。如果探明這邊并沒有出擊的打算,那麽那兩隻小隊毫無疑問會被迅速吃掉。
“那麽磐石大人,另一個消息呢?”鳳輝祭司壓下心頭的憂慮,擡起頭來揚聲的問道。
這突如其來不合時宜的聲音,打斷了房間内洋溢着的,衆位祭司對光明神歌功頌德之聲。他現在無心去在意那些向他投來的不善目光,硬着頭皮追問道“磐石大人,您剛才說美杜莎大人,告知了兩個天啓吧?”
“嗯,是的。”磐石祭司并未向其餘祭司那樣流露出不快的神色,平靜的臉上依然挂着恬淡的微笑“另一個從光明神那裏獲得的天啓,卻是和我們所守衛的大教堂有關的。”
“雖在光明神大人的庇佑下,我們神聖的戰士們給予了入侵聖域異教徒們沉重打擊。但是他們那愚昧貪婪的靈魂還沒有得到救贖。即便在遭到了第八第九小隊的迎頭痛擊,他們的心中還是流轉着歹毒的念頭!”
“根據光明神降下的啓示,那些潰逃的異教徒們重新集結了起來。他們不敢去觸動鬥志昂揚,信仰堅定的第八、第九小隊的鋒芒。便轉而想要從旁繞過,攻擊我們堅守着的,光明神偉大的神迹——光明大教堂!”
“但是他們錯了,大錯特錯了!”磐石祭司站起身來,揮動着寬大的袍袖高聲說道“光明神大人是全知全能的,他早已看穿了異教徒們那些拙劣下流的把戲。并且通過高貴的美杜莎祭司,向他虔誠的信徒們降下了珍貴的神示!”
“在這裏,有着更多,更虔誠,更無畏的聖戰士們,拱衛着這座不朽的聖域!我奉美杜莎大人的命令将大家召集過來,就是爲了将這個消息傳達給大家。那些卑劣異教徒的目标,正是想要試圖玷污這座莅臨凡世的輝煌奇迹。所以!”磐石祭司重重的說道
“我們絕不可以擅離這座大教堂!讓異教徒染指這座聖域不朽的光輝!任何試圖削弱這座大教堂力量的做法,都極有可能是受到了惡魔的蠱惑!”
随着磐石祭司的話音落下,其餘六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到了,之前提議主動出擊接應第八和第九小隊返回大教堂的鳳輝祭司身上。而這次的目光便已經不僅僅是不善那麽簡單了,其中流露出的分明已經是厭惡與懷疑了。
如果按照磐石祭司所說,第八、第九小隊正凱歌高奏,異教徒的軍隊此刻則對大教堂虎視眈眈。那麽主動出擊的提議看上去,目的便隻有一個了,那就是想要削弱光明大教堂的守備力量。
“所以我再強調一遍,我們一定要堅定我們的信仰,隻有虔誠的信仰着光明神,神明才會賜予我們勝利的榮光!”磐石祭司再次拔高音量,将衆人的注意力從後者身上拉了回來,意味深長的說道
“所以,絕不要對光明神大人降下的天啓産生任何懷疑與動搖。要警惕自己的内心,是否遭到了惡魔的蠱惑。這是關乎勝利與榮耀的根本問題,希望大家一定要切記!切記!”
已經隐然成爲衆矢之的的鳳輝祭司,當然清楚前者的這番話是說給誰聽的。固然對于這番毫無道理的言論,他能夠立刻找出無數反駁的理由。比如光明大教堂的構造根本不适合堅守,第八與第九小隊的勝利隻是暫時的,獵人的大部隊集結完畢衆人将無力抵抗…但與此同時,他也很清楚這個時候無論說什麽,都是徒勞的。
“美杜莎這個婊子!賤人!惡婦!狗 娘養的蕩貨!靠吃晶夜維生的人形爛 逼!該千刀萬剮喂豬的下等飼料!你早晚會被扔進野獸群裏被活活屮死!”鳳輝祭司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在不斷的用最惡毒的話語詛咒着美杜莎。
“這個屋子裏,簡直坐了一群豬!不,連豬都不如的蠢貨!簡直是連蜘蛛大小的腦子都沒有的傻逼!”他在心中不斷的嘶吼着
“什麽天啓神示,什麽第八第九小隊所向披靡!謊言!統統都是那個下賤的婊子信口編出來的謊言!她想讓我們所有人,今天統統死在這裏!”
瑣羅亞斯德教派信奉的神明是光明神,但不代表S市瑣羅亞斯德教派分部中所有的祭司和信徒,都是光明神的虔誠信徒。因爲如今S市的瑣羅亞斯德教派分部,是十年前由現任的主教普羅米修斯出面,網絡了四大降臨派的殘餘聚合而成的。因此不管是派系上,還是信仰上都要比表面看起來複雜的多。
因此在S市的瑣羅亞斯德教派中,并不認同光明神這一信仰乃至對之嗤之以鼻的祭司和信徒,都大有人在。他們多數都保留着原本的信仰,隻是如今迫于無奈才委身于瑣羅亞斯德教派中。甚至也曾有過,包括主教普羅米修斯原本,乃至現在都并不是光明神信徒,這種詭異的傳言在暗中傳播。畢竟他似乎并未做過什麽,強迫教衆必須統一信仰光明神的強勢舉動。
就像之前主動找上了對災部,被瑣羅亞斯德教派用完即棄的奧姆摩瓦教派信徒趙構。他原本信仰象征着生命,繁育與豐饒的雙性邪神奧姆神。即便在加入了瑣羅亞斯德教派後,他也隻是在表面上遵守教内的儀式,内心之中對原本的信仰沒有發生絲毫的動搖。
而鳳輝祭司,同樣也是如此。他原本是名與輪回法會有所關聯的異人,也并沒有什麽嚴格意義上的信仰。他所追求的,僅僅隻是避開獵人的追捕,進行自由奢靡的生活而已。
在他看來S市的瑣羅亞斯德教中那些信徒,隻是些愚不可及的蠢蛋。當初他與創建了輪回法會的李法合作時,雙方都很清楚他們彼此不過是想靠邪教斂财的騙子而已。然而瑣羅亞斯德教派内的這些人,卻已經是些陷入自我催眠與幻想中的瘋子。
因此他很敏銳的察覺到了,今夜一連串的調度背後定然隐藏着什麽陰謀。他很清楚什麽光明神的庇佑根本就是胡扯,這座上下左右全是镂空與雕塑的教堂,也不能給他們的戰力帶來多大的提升。
隻要不被那建立在神學領域上花團錦簇的說辭所蒙蔽,立刻就能意識到高階祭司美杜莎口中所謂來自光明神的神示,根本就是将他們釘死在這裏的謊言。那麽前者爲什麽要這麽做?他們難道不是今夜抗擊侵略者的主力嗎?
想到這裏,鳳輝祭司不由得蹙緊眉頭,在周圍一陣高過一陣對光明神的歌頌聲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鳳輝祭司,你還有什麽疑問嗎?”磐石祭司立刻便注意到了後者的異常,當即輕聲開口問道“聆聽了光明神大人的神示,你心中的不安仍無法消散嗎?”
“不是的磐石大人,我隻是…”鳳輝祭司忙隐去憂慮,換上了副謙卑的面孔,恭聲說道“隻是在爲自己之前爲什麽會不知不覺間産生動搖,而感到懊惱與痛苦罷了。我深刻的意識到和在座的諸位尤其是大人您相比,我還是太過稚嫩與愚昧了。”
“不必過于自責,陷入迷途是很正常的現象,在光明神浩瀚的智慧面前,我們都是迷茫無知的孩童。”磐石祭司溫聲說道“正因爲我們會犯下錯誤,所以我們才更需要牢牢追随着神明的光輝。讓光明神大人爲我們指明前進的方向,将迷途之人引入正确的道路。記住,光明神注視着我們,榮耀歸于光明神!”
“在下謹記大人您的教誨,榮耀歸于光明神。”鳳輝祭司忙俯首應和,借着這個台階下了坡。
“好了,那麽接下來該如何做,大家應該已經明白了吧。諸君,讓我們共同爲捍衛光明神的榮耀而努力吧!”
…
走出了會議室後,鳳輝祭司沉着臉向自己的防區走去。行過無人的拐角後,他的表情漸漸猙獰了起來。不管瑣羅亞斯德的高層到底在打着什麽算盤,至少有一點他十分的确定,那就是他們這些祭司和信徒的生命,今夜絕不在那個高高在上的冷血蛇姬考慮之中。
如果自己依照命令,在這裏等待獵人部隊的集結進攻,那麽光明神最終能不能守住祂的聖域姑且放到一邊。對于他乃至現在駐守在大教堂裏的絕大多數人來說,這裏必将成爲他們最後的死地。
“絕不能坐以待斃。怎麽可以就這麽…”鳳輝祭司咬緊牙關狠狠說道
“死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