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每個人必然迎來的結果,在現實中這亦是不可改變的終局。而站在異源的角度看,現實世界下的死亡,是否真的代變着生命個體終結,就是無人能夠知曉的謎團了。但至少可以确認的是,那定然是和常人所認知的現實,截然不同的另一個維度。
即便隻是受到來自異源些微的沖擊,便足以在這個世界誕生無數難以理解的獨立現實。僅就生命這個領域,就有如任源這般獲得了永生的現實,以及其他對生命不同解讀的特殊現實。通常研究者們會認爲,常人接觸異源猶如用雙眼去觀察,擁有無數個維度的超級萬花筒。而所謂的獨立現實,也不過僅僅隻是恒河沙數的理解方式中,管中窺豹的一支罷了。
因此常人眼中所理解的生命與死亡,并不适用于異源影響下的獨立現實。如果對于治療的代價沒有顧慮的話,那麽對于對災部的研究院來說,并不存在無法治愈的傷者。甚至已經死亡許久的屍體,也并非沒有以另一種生命形态,重歸現實世界的可能。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被治療者與治療者雙方,都肯接受爲此付出的代價。
而體現在前夜被俘的陰身上,對災部顯然并不打算按部就班的進行保守治療。面對率先打破了底線的降臨派,盡快讓俘虜開口的重要性自是不言而喻。因此即便砸碎了頭骨的陰被送到三号研究院時,已經奄奄一息了。在上面的強烈要求下,還是在半天之内就讓其恢複到了,能順暢開口說話的程度。
不過其本人是否願意開口,則是另外一回事了。
“嘛,這不是恢複的很不錯嗎?”任源放下實時顯示更新前者身體狀況的平闆,笑着對躺在床上的陰招呼道“诶呀真的是大意了,早知道你們還有後備的支援力量,我就不去追那頭蠢鳥了。”
“是僞神之軀嗎?”整個頭部都被一層透明薄膜包覆起來的陰,無法睜開雙眼觀察四周的情況。不過雖然隻聽過幾次,身邊響起的這道憊懶聲音和所說的内容,仍舊讓他立刻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是我哦,我們又見面了。”任源微笑着問道“我該怎麽稱呼你呢?我記得你是叫陰,對吧?”
“随你的便。”陰漠然說道“我叫這個名字的時間,也沒有多久。”
“那你之前叫什麽呢?”任源熟絡的和前者攀談起來“你不喜歡我這麽稱呼你的話,我們也可以換你喜歡的稱呼。”
“不用費力氣了。”陰絲毫沒有搭理後者的意思“我是什麽都不會說的。”
“爲什麽呀?”任源奇道“事實證明,瑣羅亞斯德教派已經抛棄你了不是嗎?如果不是我們的人出手相救,想必你現在已經和你的兩個同伴一樣,被你們教派的人殺死了。”
“兩個同伴?”陰微微一怔
“哦,早上審訊你的人沒有和你說嗎?”任源道“最後奪走水晶棺材的那個黑影,你應該有見到吧?在他跳出的那個草叢裏,我們還找到了具裝束和你們類似的異人屍體。”
“是個什麽樣的神選者?”陰問道
“是個披着鬥篷,很矮的家夥。”任源回道“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陰當然知道這個披着鬥篷身材矮小的人是誰,毫無疑問正是一直隐藏在暗處的夜枭。實際上當看到沖出草叢的黑影,顯然不像是夜枭時,他已經料到其八成已經死亡了。隻是到現在,他才從任源口中确認了這個消息。見任源說話頗爲随意,他不由得心思飛轉起來,盤算着是否能從後者口中挖出更多的信息。
“我說,你也看到了。”面對前者抵觸的态度,任源言語中并沒有絲毫着惱的意思,仍溫聲勸慰道“你們的人現在,隻想讓你死。你又何必再爲他們保守秘密呢?該和誰合作,這并不是個需要選擇的問題吧?”
“不是問題嗎?”陰冷笑着說道“他們想我死,難道你們還想讓我活下去嗎?”
“你現在能夠活下來,不正是我們想要你活下去的證明嗎?”
“是你們想從我口中,挖出更多秘密的證明吧?”陰嗤笑道“僞神之軀,哦現在你被稱作任源對吧?你不會不知道,獵人是用什麽手段,把我救活的吧?”
“啊這…我可真不知道。”任源故作不知的說道“昨天他們給你做手術的時候,我可不在場。”
“呵。”陰冷笑一聲道“我自己傷勢如何,我難道會不知道?透支我的壽命,強行讓我在一天内恢複到能開口說話的地步,你們這是想讓我活下來的做法?”
“這誰說得準呢,要是人人都能給自己看病那還要醫生做什麽?”任源狡辯道“或許你傷的其實很輕呢?隻是頭骨被砸碎了而已,我覺得哪怕不怎麽治療,休息半小時就能說話,也不奇怪呀。”
“…”這次陰幹脆沒有理會後者,嘴角扯出一道嘲諷的弧度,緊緊的閉上了自己的嘴巴。
“好吧好吧,看來這一棺材确實沒把你腦子砸出問題來。” 思索了片刻,任源再次開口淡淡的說道“既然你也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那麽我們就把話挑明了說吧。”
收起嬉笑的神色,任源略略嚴肅了起來 “今天上午,利刃大隊的人已經來聞訊過你了吧?
“我不知道你們的部門都是些什麽稱呼。”陰漠然說道“那兩個人是來審問我的?我看倒像是來做調查問卷的。”
“你沒有回答他們的問題?”任源笑道
“我爲什麽要回答?”
“你知道爲什麽,獵人們急着将你治好,卻根本不好好的審訊你嗎?”任源繼續問道
“爲什麽?”察覺到後者語氣和稱呼中的變化,陰隐隐有些驚訝。
“因爲他們隻是來看看,你是否願意主動和獵人配合。”任源平靜的說道“如果你願意那事情自然簡單了,如果你不願意,甚至哪怕有絲毫抵觸隐瞞的傾向。那麽你就會被判定爲,不适合合作的對象。”
“是不适合當狗吧?”陰諷刺道
“可以這麽說。”任源坦然的承認道“而通知我來見你呢,實際上也不過是走個過場。畢竟人是我抓的,你改變主意願意合作了最好,如果你不願意呢也算給了我審問的機會。他們本來也不指望我,能從你嘴裏掏出什麽東西來。”
“是嗎?那他們指望誰呢?”
“指望誰?哈哈,我想最遲今晚,就能準備好了吧?所以才通知我中午過來。”任源笑了笑說道“簡單來說,你們做的有些出格了,原本站在獵人的角度來說,還是想把影響控制在盡可能小的範圍内的。如果是兩周前,他們可能還真會選擇妥善些的治療方案,然後慢慢審問你,把你嘴裏的情報都掏出來。”
“那麽現在呢?”陰反問道
“你們的人不該公然對普通人出手,是你們先觸碰了底線。”任源挑眉說道“現在獵人們,隻想快點把你們教派的位置給挖出來,然後幹淨利索的一網打盡。他們已經沒耐心,慢慢的審問你了。”
“那又怎麽樣?”陰冷笑道“你說最遲今晚能準備好,是指用來拷問我的刑具嗎?你覺得這樣能讓我開口?”
“對災部從來不會對俘虜用刑的,哪怕對象是異人。”任源輕笑道“在他們看來,這種做法又缺乏效率,又不講人權。”
“那他們準備什麽?”陰不以爲然的說道“我倒是想聽聽,你們有什麽又有效率,又人權的做法。”
“效率是有的但是講不講人權嘛,這個可就不好說了。”知道前者此刻目不能視,任源伸手在後者的縫合起來的腦門上輕輕一點“獵人們正在準備,能夠直接讀取你記憶的儀式。”
“讀取記憶?你當我是什麽都不懂的小白嗎?”陰不屑的說道“想要從記憶中找出特定的信息,這和大海撈針有什麽區别?”
“你确實是什麽都不懂的小白。”任源語帶憐憫的說道“你現在身處的三号研究院,主計算機是台每秒算力七億億次的超算,峰值算力每秒超過九億億次。你猜的沒錯,他們确實打算從大海中,把想要的針一根根撈出來。不過整個過程沒你想的那麽繁瑣,耗時不過兩天而已。”
“這…這怎麽…這怎麽可能!”陰頓時感覺有些不妙了起來
“你真以爲,瑣羅亞斯德教派能夠在S市安穩的存在十年,是因爲對災部太弱嗎?如果沒有那個家夥把你們藏了起來,你們早就被解決掉了。”任源冷冷的說道“你們這些愚蠢的老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招惹一個怎樣恐怖的組織。”
“我從沒有聽說,還有這種手段。”從最初的震驚中緩了過來,陰猶不甘心的掙紮說道“你不過是在恐吓我而已,你想用這種把戲騙我開口,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井底之蛙,槐下蝼蟻。”任源哂笑道“你從沒聽說過的等于不存在?能夠将你們整個教派在獵人的天網下遮起來,這種手段你總聽說過吧?做到這件事的人,不過隻是從對災部中逃出去的一個叛徒罷了。你以爲在對異源和觸媒的研究上,對災部投入了多少資源和力量?讀取記憶這種不值一提的事情,也就在你的眼中不可能罷了。”
“這不可能…”盡管他的理智告訴他對方大概率沒有說謊,但他仍不肯就此面對現實。
“你還不肯說嗎?和我合作,是你最後的機會了。等到獵人們從你的腦子裏找到想要的訊息,等待你的會是什麽結果,你不會不知道吧?”任源好整以暇的問道
“…”陰遲疑片刻,翁聲說道“可以給我點時間嗎?我需要考慮一下。”
“可以,三十分鍾。”任源豎起三根手指淡笑道“夠嗎?”
“足夠了。”
…
“所以,你們真的打算像任源說的那樣,直接搜取這人的記憶嗎?”站在玻璃幕牆外的魚謙,皺眉問向身畔的女子“部裏真的有這種技術?”
“确實有這種技術,不過上面是否打算這麽做,我可不知道。”劉蕊笑道“而且任源有點說錯了。”
“什麽錯了?”
“珈藍浮島的主計算機去年已經升級過了。如果真的搜取記憶。”劉蕊想了想說道
“一天的時間,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