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開口打破沉默的,正是一直盯着行動報告專心分析的魚謙。雖然他全程參與了今夜的行動計劃,但受限于所處的位置,并沒有真正的全盤掌握戰場局勢。此刻終于安穩的坐下來,将今夜所有的細節穿在了一起,立刻有了不同的發現。
剛剛被任源冷嘲熱諷過的劉威劉猛兩兄弟正在氣頭上,連帶着對魚謙也沒有什麽好臉色。見他開口,面上立刻露出顯而易見的怨氣。隻是礙于身份自然不屑于像任源那樣撒潑放刁,故而雖是心懷不滿倒也沒有立刻開口刁難。
“哦?魚警官有什麽看法,但說無妨。”上官鴻相比之下城府就比兩兄弟高的多,顯然并沒有受任源那番胡攪蠻纏的影響。
“我想說的主要有三點…呃,也可以說是兩點。第三點要建立在前兩點成立的基礎上。”魚謙思忖片刻,緩緩說道“首先就是,之前我們推斷瑣羅亞斯德教派的據點位于山區,甚至有可能根本就是S市外三防設施的延伸。這點我想經過今夜的驗證,應該是能夠基本确定了。”
“因爲如果對方據點是在海上的話,那自然不必多此一舉在海濱完成物資交接。而且已知的,包括那名叫西門楚進的三名異人逃跑方先來看,也佐證了這個推斷。”魚謙伸手劃過報告上的内容說道“而且他們能在脫離現場後,快速的擺脫追蹤,顯然在開始就準備好了接應的準備。”
“了不起的發現,魚警官。”劉猛陰着臉冷冷說道“但是如果你和僞神之軀沒有遲到了三個小時,那麽你們早就能知道這個結論了。而且您要是覺得對方扛着兩口水晶棺材穿街過巷不太方便的話,還能注意到對方極有可能備下了能裝下那麽大棺材的車輛。”
“嗯,我知道這是很顯而易見的線索。”魚謙并未在意前者略顯無禮的言語,接着說道“那麽既然印證了對方的據點,大概率處于S市郊區這個結論。問題便出現了,爲什麽最後現身的那道黑影沒有如其餘三人那樣從陸路逃走,反而選擇攜帶水晶巨棺逃入了海中呢?”
“因爲沒有辦法從陸路攜帶水晶棺逃走了吧?”蘇筱羽接口道“那道黑影的獨立現實,想必和那名叫波徹西的異人類似,也是能夠支持其進行長時間水下行動的類型。那麽如此一來面對土狼大隊的追剿,選擇自己擅長的領域行動,自然是更加明智的選擇了。”
“那道黑影,可是在沙灘上跑出了賽車的速度。而且力量大到能撞飛數噸的水晶棺材而不減速,真的非要選擇從海中逃跑嗎?”魚謙側頭反問道
“或許這名異人,隻是爆發力比較強?”小新推測道“對方在用毒镖暗算我成功之後,也沒有選擇補刀,可能就是因爲擔憂自己的持久力有問題吧?”
“我們之前不是假定了對方在陸路擁有運載工具接應嗎?如果爆發力強而持久力弱的話,不是更應該盡快和接應的人員彙合嗎?”魚謙認真的說道“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豈不是和我們之前的推論相悖了嗎?”
“而從你們那邊的戰報來看,那名蟲系蛛型的異人原本就是打算攜帶水晶棺從陸路撤退的。被火箭彈攔截下後才選擇的放棄。那名和任源交過手的,叫波徹西的高階異人同樣擁有在海中長時間行動的能力。”魚謙道“如果降臨派真的提前安排了海陸兩個方向的撤退路線,在你們發起進攻時,降臨派的異人又爲什麽不選擇更便利的海路撤退,而硬要背負水晶巨棺登上懸崖呢?”
“這個問題…”張昌旭接口說道“之前倒是也有讨論過,不過我們更多還是認爲,在那個場景下,或許那名最後出現的降臨派異人,因爲自身的原因做出了從海路撤退更爲有利的判斷。畢竟就算是走海路,對方仍然可以選擇再上岸和友方接頭,回歸陸路的交通方式。”
“即便這樣等于改變了原本的計劃,增加了接應車隊暴露的風險?”魚謙追問道
“這…”張昌旭無奈苦笑“僅就目前的線索來看,還得不出很好的解釋。”
“那麽,魚警官。”上官鴻臉上不由得現出感興趣的神色“你的看法呢?”
“我認爲今夜瑣羅亞斯德教派原本就沒有從海路運輸水晶棺材的計劃,而那名帶着水晶棺離開的異人則本來就打算從水路将貨物運走。”
“…”衆人沉默的思考着魚謙話語中想表達的含義,上官鴻則擡手示意道“請繼續說下去,魚警官。”
“問題的關鍵點,就落在死于灌木叢中的那名異人身上。”魚謙戳着桌面的顯示屏,将土狼大隊隊員拍下的夜枭照片彈了出來。照片上的夜枭身型枯瘦矮小,仿佛是用緊皺黝黑的皮膚包裹起來的骷髅。那張如鹫如枭的詭異面容,正是出現在小新幻覺中的樣貌。狙擊槍射出的緻命彈丸從他右肩射入橫貫前胸,幾乎将整個上半身撕成兩半。
圈定照片的魚謙低聲向小新問道“沒錯的話,使用幻術控制住你的,就是他了吧?”
“應該沒錯,很強大的幻術師,殘留的異常波動也證實了他的身份。”小新點點頭說道“我想如果最後不是因爲你擊中了他,打破他的幻術恐怕還要廢些力氣。”
“但是我想真正打破幻術的未必是我。從時間點上來說,那道帶走水晶棺的黑影,是在我擊中這名施展幻術的異人前從灌木叢中竄出來的。”魚謙大膽的推測道“那麽有沒有可能,在我射中他之前,這名瑣羅亞斯德教派的異人就已經死掉了?”
“你的意思是,那個逃走的黑影,殺了他?”小新驚訝的說道
“難道沒有這個可能嗎?如果他真的是名高階的異人,怎麽會如此輕易的被我射中?”魚謙沉聲反問道
“不能因此就斷定是此人下的手吧?”蘇筱羽也提出了疑問“畢竟當時死者的精力都集中在維持幻境控制新哥,一時分神被擊中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吧?”
“喂喂我說老魚。”任源也出聲調侃道“你整個晚上一共就打中了三槍,也就這槍打死了人。你可想清楚了,這推測要是成真了,你可平白無故丢了近半的功勞啊。”
“也不排除是那道黑影下的手不是嗎?”魚謙并未理會搭檔的插科打诨,肅然說道“對方既然是用毒的高手,那麽悄無聲息的暗殺掉死者也不是不可能的。研究院那邊還沒有出最後的屍檢報告吧?我想關于毒素這方面,可以要求研究院着重的調查一下。”
上官鴻聽到這裏點了點頭,立刻叫來當值的聯絡人員吩咐了下去。
“那麽魚警官的意思看來,豈不是想說。”劉威眯着眼睛問道“這個最後出現的黑影,并不是瑣羅亞斯的教派的異人喽?他和你們一樣,從别的渠道獲得了今夜的信息,然後在最後鹬蚌相争漁翁得利,拐走了這棺頂級原胚?”
“不,恰恰相反,我認爲這最後一道黑影正是瑣羅亞斯德教派内的異人。并且此人的身份地位,恐怕還不低。”魚謙斬釘截鐵地說道
“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上官鴻問道
“很簡單,來時的路上我也問過任源了。”魚謙娓娓說道“瑣羅亞斯德教派之所以使用這種水晶棺來運輸原胚,無非就是因爲能夠制造偏折器的特種水晶,本身就非常好的異常波動遮蔽物。也就是說隻要能夠在視覺上完成遮蔽,這種特質的水晶棺本身絕不會被部裏的天網系統探測到。”
“而想要在最後發生攜帶水晶巨棺中原胚入海這個結果,需要至少兩個前提條件。除了負責運輸的降臨派異人遭到襲擊,并且喪失了從陸路帶走水晶棺的可能。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知道今夜瑣羅亞斯德教派接應物資的時間和地點。”
“知道時間和地點的,可不止瑣羅亞斯德教派内部的人吧?”劉猛看向任源意有所指的說道“至少我們這邊,不就有人提前一周就知道了嗎?”
“你覺得,還有别人能夠再次得到那個訊息嗎?”魚謙扭頭問向身邊的搭檔
“不可能。”任源伸指點了下臉頰上那道看不到的唇印,用隻有他們兩人能夠明白的話說道“如果還有别人用那種方法知道了,我不可能沒接到通知。”
“那就基本可以肯定,這名最後出手搶走水晶棺的家夥,是和瑣羅亞斯德教派有巨大關聯了。”魚謙回過頭來對着衆人語氣笃定的下了結論。
兩人的對話衆人都聽的雲裏霧裏,但作爲在座級别最高的上官鴻都沒有提出異議,那麽其餘人也都默認了這個結論的真實性。畢竟任源不肯說的話,在場這些人還真沒有辦法逼他講清楚。
“如果他真的是瑣羅亞斯德教派的高層人士,又爲什麽要出手殺掉自己人,再搶走水晶棺呢?”劉威問道“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正是因爲他是瑣羅亞斯德教派的異人,才能和那名施展幻術的異人共同隐藏在灌木叢中。”魚謙分析道“而他出手殺掉同伴的理由也很簡單,因爲他今夜本就不該出現在這裏。自然不能讓見到自己出現的人,活着離開現場。”
“也是從這兩點我推斷出,他是瑣羅亞斯德教派内身份和地位極高的人物。所以他會知道今夜教派内的詳細計劃,那名施展幻術的異人也沒有在他出現時,展現出過激的反應。”
“可是如此說來,更大的可能難道不是,他本來就是降臨派今夜行動的參與者之一嗎?出手殺害同伴隐藏身份這點,并不見得是必要的吧?”張昌旭摸着下巴說道
“如果他本來就是今夜負責接應物資的成員之一,那麽得知具體的時間地點也好,和那名施展幻術的異人共同隐蔽也好。這不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嗎?”
“不,我認爲他絕不是降臨派今夜負責接應的成員之一。”魚謙自信滿滿的說道
“如果前面的推理大家能夠理解的話,接下來我就要說,第三個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