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映室，正在播放老戴制片組的小成本電影。
不知名小導演，公司的新人演員，公司道具庫現成的道具勉強還看得過去，整就一出黑色幽默諷刺喜劇。
人到中年雞飛狗跳，意外中了彩票，那場面更精彩。
但……
還沒去兌獎，一張彩票已經引發了一連串反轉。
劇情聚焦彩票，影射貪欲，抨擊人性貪婪，全員惡人……
電影取名《歡喜屋》，實則是個悲劇。
在座的都是影視從業人員，看片子自然同普通觀衆單純追求好看與否不一樣。
“制作粗糙了。”
“這個題材劇情，完全可以深挖。”
“導演還是太嫩，6.5分不能再多了。”
“這幾個新人演員的表現可圈可點，有點潛力。就是有幾個地方有點尬。”
“導演是哪個，缺點很明顯啊，制片就沒幹涉嗎？”
老戴悄聲告訴大家，“導演是今年新簽約的趙導。”
“姓趙？哦，熊導的師兄，對不對？三十好幾了，還沒折騰出半點名氣。之前也都是拍電視劇，我就說這部片子有點細微的電視劇味道，還得再打磨打磨。”
“趙導價錢不高，我這有個本子，小成本制作，倒是可以請他執導。”
“老戴，你這片子要不要考慮重新剪輯，再花點錢做點應景的後期配音。完全可以将整個電影的質量和檔次提高一個level。”
“要想提高一個level，光是靠剪輯和配樂還不行，其中一些場景必須重新拍攝，台詞也要換一換。”
“這麽一操作，成本少說要增加五百萬。”
“我看五百萬搞不定，這個場景重拍，下一個場景要不要重拍……拍着拍着最後推翻重來，從頭到尾重新拍一遍。七百萬成本能制作成這個樣子，可以了。老戴，這個本子誰寫的，有點功底？”
“趙導自己的原創劇本，他導演電影還有點生澀，寫劇本完全沒問題。”
“是個人才。”
“回頭得好好聊聊。”
“松果也太摳了，這電影雖然小成本，雖然制作有點粗糙，也不至于一分錢發行費都不肯出。好歹陶個幾百萬，網絡上買點通告，印刷幾批海報……”
“要啥海報啊，全員新人，宣傳誰？用誰主打？松果肯安排這部電影上院線，已經是用了老鼻子勁。你們又不是不清楚，通常情況下，這種電影根本沒機會上院線，直接賣給電影頻道，再賣給視頻平台，靠版權費吃飯。能上院線，就這，都算是獨一份。”
早些年，一些獨立導演的小成本片子，還是有機會上院線。那個時候規矩少，有足夠多的機會。
後來，行業越來越規範，門檻越來越高，産業鏈初步形成，這種小成本制作電影，全員新人，發行公司連看都不會看一眼，更别提上院線放映。
國内每年幾百部電影，真正能上院線播放的電影一半都沒有。剩下的，就如剛才所說，隻能賣給電影頻道，再賣給視頻平台。
這種類型的電影，又被稱之爲電視電影，意思就是拍給電視台的電影，不配上院線。
好在，電影頻道有錢，采購價也算大方，給錢也算爽快。
很多小成本電影，就指望着電影頻道吃飯，也算有點小賺。
于是乎……
電視電影也形成了一個産業，不少導演專門拍電視電影，靠這個也能在電影市場混下去。
這部《歡喜屋》能上院線，都是因爲背靠紅太陽，松果買紅太陽的面子，才會安排院線上映。
至于票房，大家都沒做任何期待。
有人看就不錯了，就别對票房抱有太高指望。等下映後，直接賣給電影頻道，賺一波版權費才是正經。
魏芳芳小聲問老戴：“這個項目開機之前，你怎麽沒問公司申請資金，将項目做大？”
老戴也是一腦門子官司，“今年我們組的預算早就安排出去了，我手頭上根本沒剩幾塊錢。趙導找到我，想拍電影，現成的本子，但他經驗少，而且從未拍過電影。他又的确想拍，說是幾百萬就能拍出來。我就東挪西挪，挪了七百萬資金給他。沒想到他還真拍出來了。
當初我也勸過他，可以等明年，明年的預算資金下來後，我給他投資兩千萬拍這個片子。可能是他以前聽過太多類似的承諾，結果都沒兌現，生怕夜長夢多，知道我能拿出七百萬資金，他就立馬拿着錢開拍，攔都攔不住。我一看他勁頭十足，就随他去了。沒想到，七百萬，還真被他拍出來了，真是個省錢小能手。”
“要是能有兩千萬資金，這部電影會拍得更好。”
老戴卻搖頭，“真要給這個項目兩千萬資金，我肯定不會讓趙導執導，你也看出來他的電影執導水平很生澀，明顯過去十幾年愣是沒找到電影拍攝鍛煉機會。七百萬雖然少，可他自己能執導，對他而言這是最好的結果。”
說的也是。
對于導演而言，機會比什麽都重要。和演員一樣有機會才能出頭。
片子，老戴不打算重新剪輯。
七百萬就這成片效果。
票房能有個兩三千萬回本，再賣給電影頻道，賺錢。
豈不美滋滋。
視頻部老吳想買這部片子，友情價。
老戴噴了他一臉口水，“老吳啊，不是我不給你面子，你做人也不能太摳門吧。明年你們部門少說十幾億的資金，給自家兄弟部門一點錢買版權怎麽了？盡往外撒錢，不照顧自家兄弟部門的生意，你不厚道啊。”
“你們以前都是免費給我們視頻部版權。”
“你都說那是以前，那會你們窮得要死，除了一個APP啥都沒有。我們是兄弟，所以才照顧你，不要你版權。如今你發達了，你還讓我們免費提供版權内容，你還是人嗎？”
“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老吳啊老吳你一定要好好反省反省。”
“不是我說你老吳，會上你都聽見了，文總會從外面拉投資，也就是說很快視頻部就會從紅太陽影視制作公司獨立出去，重新祖冊成立一家新公司，否則股份不好計算。大家以後就是兄弟公司，可不是一家公司同同事。親兄弟明算賬，更何況是商業行爲。”
大家難得這麽團結，一起抨擊老吳。
老吳面對口水攻勢，那真是難以招架。
過分了啊！
制片部和藝人部，齊刷刷走人。不給錢，就不配合。
至于一個星期後要上交綜藝策劃書，就讓老吳頭痛去吧。
老吳：“……”
MMP，一群塑料兄弟，隻認錢不認人。
一聽說紅太陽APP要進行首輪融資，她的朋友圈傾巢出動。
最積極的莫過于宋大宋正郎。
怕電話裏面談不清楚，他直接上門，上文斯莉的家堵人。
一開門，周緻竟然也在。
宋正郎眨眨眼，“你這還是登堂入室，莫非好事将近。”
周緻：“……”
他能怎麽說？
難道說文斯莉不打算結婚，隻想談戀愛耍流氓嗎？
所以，他隻能報以微笑，讓對方猜去。
宋正郎似乎是從他的表情中看透了真相，哈哈一笑，“你這回待得夠久的，這麽長時間不回去能行嗎？期貨市場風雲變幻，就不怕……”
周緻輕聲一笑，“等忙完這邊的事情就回去，到時候要不要給我一起去華爾街興風作浪？”
“好啊！我最喜歡興風作浪。期貨市場你真不關心？”
“天天盯着電腦，每天開視頻會議，你說我關不關心。”
“說的也是。斯莉在嗎，我找她談正事。”
“她在書房。融資的消息剛放出去，她的電話就被打爆了。按理說，網絡視頻這一塊，迄今爲止，真正實現盈利的一家都沒有，大家都在往裏面砸錢購買版權内容。就這行情，沒想到還有那麽多人願意往視頻這塊業務投資。”
宋正郎了然一笑，“現在投資渠道太少，尤其是穩定長期的投資渠道那可是稀缺資源。視頻平台是個不錯的選擇，就是資金量太大，擋住了很多人。但是擋不住我。
三大視頻平台融資那會，我沒資格下場，那幫互聯網大佬也不樂意帶我玩，我也不樂意和他們湊一塊。
土星融資那會，我手頭正好有幾個投資項目占據了大量資金，完美錯過。如今紅太陽APP融資，這一波無論如何也不能再錯過。你呢，你準備投資多少？”
周緻攤手，表情很無奈，”她不許我投資她的産業，說是感情裏面不能摻和金錢關系。我要是敢偷摸投資她的産業，她就和我分手，說到做到。”
啊？
宋正郎先是一驚，接着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他指着對方，“你活該！你這是要美人不要江山。”
“美人要自己打江山，不許我分薄利潤。你要是能幫我勸勸……”
“别！你别指望我。她是我妹妹，她的決定我堅定支持，感情和金錢就應該分開。你們經營的業務，除了一個土星視頻，本來就沒有重合的地方。你要是有錢，繼續往土星視頻砸錢就行了。”
“土星現在遇到瓶頸，需要更多的版權内容，都是燒錢的玩意。投資幾年，一分錢回報沒見到，反而還要繼續往裏面燒錢。視頻平台這東西，果然不是一般有錢人能玩得起，隻能是資本代表才玩得起。”
“你一個資本家，說什麽呢？”
“你難道不是資本家？”
宋正郎嘚瑟一笑，“我是地主家的傻兒子，吃祖産，當敗家子。你和我可不一樣，你可是全球都排得上号的資本家，隻不過在國内名聲不顯。誰讓你長期在國外，又不喜歡公開露面。”
“我這張臉要是公開露面，我怕愛上我的女人會更多。”周緻一副臭不要臉的模樣。
宋正郎指着書房方向，“你要是有種，把剛才那話當着斯莉的面再說一遍，她肯定削你。”
周緻眨巴眼睛，兩個男人之間默契天成。
啧啧啧……
宋正郎感慨一陣，“你真不投資紅太陽APP？”
“花錢買分手，我是瘋了嗎？她不稀罕我的錢，我就隻能老老實實看着你們瞎折騰，被視頻平台給套牢。”
“呸呸呸，說點吉利話行不行？”
文斯莉打完電話，将送正郎請到書房。
“宋大哥今天怎麽有空上門，莫非你也是來送錢的嗎？”她調侃道。
“聽說你電話都被打爆了，送錢的人多不多，有多少資金？還差多少缺口？剩下的缺口我替你全部解決，如何？”
“我的目标是融資二十億，目前初步達成投資意向的有十億，還剩下十億缺口。宋大哥真要替我填補所有缺口？”
她似笑非笑，十個億可不是小數目。
嗯！
宋正郎遲疑了一下，“媛圓和老二投了多少錢？”
“他們手裏頭能動的資金有限，兩個人加起來有五千萬。”
“我家弟弟妹妹也是個小富豪啊。”宋正郎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宋家有錢，超級有錢，但不等于宋家兄妹都有錢。
還沒到當家做主的時候，都是從家族基金裏面拿零花錢生活，宋二另外還在公司領取一份年薪百萬的薪水。
兩兄妹能一口氣拿出這麽多錢，都是平時積攢做投資。比如投資紅太陽的電影電視劇所得分紅。
宋大就不一樣了，早早出來獨自創業打天下，他學的就是精算，做的就是金融行業。
十來年下來，攢了不少資本。
“十個億多了點，我手頭還有别的項目需要占用資金。五個億，我以個人名義投資五個億，你要嗎？”
“要啊！誰還能嫌棄錢多。”
“聽說你不要周緻的投資？虧大了啊！他可是名副其實的資本家，錯過他的投資，等于是錯過了一百億。”
文斯莉呵呵，“拿了他的投資，然後周家人就可以名正言順幹涉我旗下産業的運營，我瘋了嗎？萬一哪天我和他過不下去，必須分手，生意上卻還糾纏不休，尴尬不？我又不差他那點錢，犯不着和他在生意上有來往。”
“你怎麽确定周家人會幹涉你的産業？”
文斯莉斟酌了一下，“因爲案子的事情，他這回在國内逗留了這麽長時間，周家那邊明裏暗裏好幾次想要約我見面都被我拒絕。就上個星期，我和他出門吃飯，你猜遇到了誰？”
“周家人？”
“巧遇他同父異母的兄弟，這個巧遇真是太刻意了，讓人不忍直視。周緻雖然沒給對方好臉色，卻也沒有當面趕人。大家不尴不尬閑聊了幾句，勉強算是認識。他兄弟說來這邊做買賣，搞點什麽投資，聽說影視産業蓬勃，還想摻和一腳。若非看在周緻的面子上，我當場就翻臉走人。”
“你這麽不待見周家人，幹脆就别和周緻在一起。”
“周緻是周緻，周家人是周家人。”
“可是你們如果結婚，周家人就成了你的家人，到時候……”
“誰告訴你我會和他結婚。我現在是不婚主義，隻談戀愛不結婚。所以，我沒必要給周家人面子。”
宋正郎挑眉，“不結婚嗎？将來怎麽辦？這麽大的家業，總得有人繼承吧。”
“不結婚也不耽誤生孩子。”
哦！
宋正郎怔愣了兩秒鍾，接着哈哈一笑。
“不錯，不錯，不結婚也不耽誤生孩子。你們這種情況，不結婚還真的好過于結婚。周家人太多，太複雜，婚姻這一塊長輩沒做好榜樣，搞得亂七八糟。小孩子有那樣一群親戚難免會受到影響。如果不結婚，你就可以拒絕來往，小孩子也不必當周家人，隻能是文家人。這樣很好，我支持你這個決定。”
“宋大哥真的支持我？”
“我當然支持你。因爲我也有類似的打算，不結婚，隻要小孩。”
“你找誰生小孩？”
“看情況吧，現在還沒決定。隻是，你這個想法同周緻商量過嗎，他同意嗎？”
“他肯定是想結婚的，隻是我堅持不答應，他尊重我的想法。我也想過，這似乎對他不太公平。如果他想分手，我沒意見。”
“我看他根本沒打算要分手，你不結婚他就陪着你玩。你想生孩子，爲文家留下血脈，他也不會反對。這種有錢又帥又忠于感情的好男人已經快要滅絕了，牢牢抓住他，别讓他跑了。我們這個圈子，99%的男人都和我差不多，就想玩，不想負責。”
文斯莉抿唇一笑，“我還以爲你會勸我考慮一下宋二哥。”
宋正郎搖搖頭，“他啊，他就是一廂情願，誤将兄妹情當成了愛情。對你的關心和保護是出于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并非真正的愛情。再說了，就算你們真的在一起，也未必适合。他潛意識是希望妻子相夫教子，回家做個全職太太。這顯然不是你想要的生活。你們一旦相處久了，肯定鬧矛盾，遲早分開。
周緻這一點比老二強，他能包容并且支持你的事業。畢竟他生母就是個女強人，在國外活得風生水起。可以說，周緻能有今天的成就，最大的功臣是他生母。他的原始啓動資金，基本上都來自于他生母資助。他獲得的第一批融資，那幫投資人也是由他生母引薦。至于他父親這邊，一堆爛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