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少維一邊回憶,一邊說道:“有幾次我們在一起,是趁着文先生出差不在本城的時候,中途她接到電話,顯得有些緊張。我有問過是誰的電話,她說是文先生的。
但是,平時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也會接到文先生的電話,那個時候她的表現顯得很鎮定,反正沒緊張過。所以,一個電話就讓她緊張起來,我有點不明白。”
“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很久了,具體時間記不清楚,大約是年底或是年初,反正天氣比較冷。”
“她身上曾有過比較暧昧的痕迹嗎?我可以告訴你,在案發前半年,我父親已經和她分房。這件事我求證過家裏的幫傭,基本上可以确定那半年他們沒有同過房。但是,沈蓮依舊每天服用優思明。”
“我知道她有每天服用優思明避孕的習慣,我以爲那是我。”
文斯莉嘴角一動,表情嘲諷,轉瞬又恢複了平靜。
“現在可以告訴我,那半年期間,你在她身上有沒有發現過暧昧痕迹?”
段少維遲疑地搖頭,“好像沒有,應該是沒有。我和她之間一向比較保守,我們不喜歡太過激烈的運動。所以,我很确定我沒在她身上留下過痕迹,我也沒在她身上看見别的男人留下的痕迹。”
這樣嗎?
啊!真是令人遺憾。
“你還記得那個電話的内容嗎?沈蓮當時都說了什麽?”
“她避開我接電話,我以爲文先生打來的,就沒過問電話内容。”
“就沒聽到隻言片語?”
文斯莉依舊不放棄,循循善誘,希望能找到一點蛛絲馬迹。
“好像,她說晚點回電話,應該是類似的内容吧。”
“她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有過魂不守舍的時候嗎?”
“很多時候她都魂不守舍。我一直以爲她是在擔心文先生發現我們的關系。”
“現在你知道她在外面有别的男人,你認爲那是個什麽樣的男人?”
段少維皺眉不語,他還在消化沈蓮還有别的男人的事實。
文斯莉雙手交叉,耐心等待。
段少維斟酌着用詞,表情有點難以啓齒。
似乎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設,才聽他緩緩說道:“我很難想象……和她剛重逢的時候,我一度以爲她還是過去的那個她。但我低估了時間和金錢對一個人的改變,能将一個人徹底變成另外一個人。
一開始,我相信她所說的一切,包括她說文先生對她不好,你性格刁蠻對她苛刻,諸如此類的說辭。那時候我是真的一點都沒懷疑。電視和小說裏面都常說,灰姑娘嫁到豪門,通常都不會幸福,我以爲她也是那樣的。
所以,當她說自己過得很苦,懷念以前清貧卻單純的日子,我都以爲是真的。尤其是說起我們當初熱戀的時光,她的語氣和眼神都顯得特别真誠,我怎麽可能去懷疑她。
也是因爲信任她,我才會不顧一切和她重新在一起,想盡一切辦法幫她脫離苦海。我鼓勵她勇敢一點,大膽提出離婚,有任何後果我和她一起承擔。
可是每一次她都說很怕,說文先生手段殘忍,他的東西,就算他不要也不允許别人得到。還說如果提出離婚,文先生可能會殺了我們。她讓我稍安勿躁,說是慢慢尋找機會。又時常勸我,珍惜當下,不要總是提離婚的事情。”
“你就一點沒懷疑?”
文斯莉很懷疑,戀愛腦難道是世界通用嗎?
男男女女陷入戀愛中,智商都直線下降。
沈蓮的說辭,漏洞很大。任何一個有理智有基本思維邏輯的人,都能看出其中自相矛盾的地方。
既然那麽怕,還說文國浩會殺人,又怎麽敢出軌?
出軌難道不比離婚更惡劣?
段少維自嘲一笑,“那時候我是真的沒有半點懷疑,她說什麽我就信什麽。這些疑點,都是等我進了監獄,一點點回想才意識到。”
“後來呢?”
“一開始我們見面很頻繁,基本上每個星期都要見兩三回。我開酒吧,有天然的優勢,并沒有引起什麽人懷疑。後期,也就是離着案發前幾個月,我們見面頻率降低,有時候半個月都見不到一面。她說文先生察覺到我們的關系,還說文先生威脅她,要是敢離婚就弄死她。我很着急,也很擔心,曾冒險前往文家大宅附近,可是什麽都沒見到。怕引起麻煩,都是她給我打電話,我不能主動給她打電話。好不容易見一次面,她顯得很匆忙,很焦灼,但好像并沒有我想象中那麽害怕,反而顯得胸有成竹。”
“你那時候并不知道她在忙些什麽?”
“我以爲她忙着和文先生周旋,想辦法離婚。我甚至都想好了,如果實在離不了婚,我們就私奔去國外。”
文斯莉:“……”
一對狗男女,神經病!
她老爹選女人的眼光真的不怎麽樣,瞧瞧沈蓮這做派,又是綠帽子又是槍殺,不僅頭頂青青草原,還把命給搭進去了。
文斯莉替親爹深感不值。
隻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
不得不說,段少維模樣身材還是挺好的,人也斯文儒雅,難怪分開多年之後沈蓮會和他舊情複燃。
“案發前你們最後一次見面是什麽時候?”
“一個星期前。那次見面之前,我和她已經将近一個月沒碰面,我真的太擔心,冒險給她電話。她可能是被我纏得沒辦法,急匆匆出來見了我一面,叫我不要擔心她。還說這一切很快就要結束。我問她什麽意思,她就讓我别管,還說她能自己擺平。叫我沒事不準給她電話。等我再次得到她的消息,她和文先生都不在了,很快我就被抓了起來。到了警局,我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我沒想到她……”
“她有沒有同你提起過槍支彈藥這類話題?”
段少維搖搖頭,“最後半年,我們見面很少,每次都來去匆匆,她越來越沉默。我以爲她是在操心離婚的事情,現在想想,她那個時候可能已經開始嫌棄我多餘。”
“時間節點爲半年,也就是說,案發前半年她身邊有了另外一個神秘人,很有可能是個男人。”
“或許吧!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很多事情我都是後來看新聞才知道。”
“她有沒有公開嫌棄你哪裏不足?”
段少維明顯愣了下。
文斯莉解釋道:“我沒有惡意。女人難免會将身邊的男人互相比較,她有沒有說漏嘴,說你什麽地方不好?”
段少維皺眉回憶,“有一次她問過我,爲什麽沒有繼續深造?我告訴她我不是讀書的料,也不是多喜歡讀書,開酒吧更适合我。”
“還有呢?”
“她提醒我要經常健身,說男人一胖就油膩。就算不胖,年紀一上來也會變得松弛不美觀。”
“繼續。”
“她讓我有空的時候還是要多讀讀書,就當是給自己充值。還讓我不要隻顧着開酒吧,可以考慮做其他的生意。其實我并不是多喜歡做生意,我就是喜歡酒吧的氛圍,偶爾自己也上台唱唱歌。”
還是個文藝青年。
沈蓮原來喜歡這一款啊。
文斯莉了然一笑。
“你看,思維一發散,很多地方都充滿了疑點。她爲什麽嫌棄你,顯然她身邊有個更好的對象,互相一對比你就落了下乘。可以确定幾個,這個神秘男人學曆應該比不高,平日裏有讀書的習慣,生意頭腦應該不錯,還有上進心。最關鍵的是身材好,有堅持長期鍛煉。”
這樣的人,是誰,幾乎呼之欲出。
顧佳豪同沈蓮果然早就有勾連,就是不知道這兩人如何究竟如何聯絡,還不被發現。
兩個人的通信記錄,在出事的那會就被查了個底朝天,完全找不到兩人有聯系的蛛絲馬迹,這才排除了懷疑。
如今看來,不是這兩人沒聯絡,而是手段太隐秘,以至于大家都沒發現。
“她真的有别的男人?”段少維似乎還是很難接受這個結論。
他雖然發現了一些疑點,卻一直沒有往男女事情上面想,隻是單純以爲沈蓮有事情瞞着他。
萬萬沒想到,沈蓮也是個海王,同他出軌的同時,還有别的男人,而且瞞得死死的。
反倒是他這個前男友,現任出軌對象成了靶子,被衛柏夫第一個針對。
“今天辛苦段先生走這一趟。”
“我沒做什麽,當不起這聲謝謝。”
“陶羽找你的事情……”
“文總放心,我身無長物,想幫也幫不了他。”
“無妨。你要真想幫他,我不會阻攔。沈蓮那點遺産,我還沒放在眼裏,隻是有點不高興。他要折騰,我會奉陪到底。”
因爲不高興,所以她要讓陶羽一輩子難受。
段少維猶豫了一下,“其實陶羽已經萌生退意,他想出國,就是心裏頭那道坎還過不去。文總再給他施加一點壓力,很可能他會乖乖就範。”
诶,姓段的還挺有意思。
文斯莉試探道:“你是在幫他,還是希望借我的手弄死他?”
“我隻是希望他早點認清現實,不要再浪費時間。他有車有房有存款,已經強過大部分同齡人。至于工作,以他的學曆和能力完全可以去國外闖蕩一番。實在不行,當個包租公也是可以的。”
“段先生真是個有趣人,”
段少維搖頭苦笑,“沒能幫上文總的忙,請見諒。我也很疑惑沈蓮爲什麽會做出那樣瘋狂的舉動,如果能查明真相,她是被人蠱惑,能不能煩請文總告訴我一聲。”
“行啊!也請段先生回去後仔細想一想,可有遺漏的地方。比如沈蓮放在你那裏的遺物,仔細翻找翻找,若是能找出新的線索,我感激不盡。”
“我盡量。”
“送段先生回去。”
……
袁四季辦了個party,宋媛圓拉着文斯莉去湊熱鬧。
“他好像談了個女朋友,聽說這回是正兒八經奔着結婚去的。我們去瞧瞧。”
“你信他這麽早就收心?”
反正文斯莉不相信袁四季會這麽早收心,三十來歲的年紀,估計還沒玩夠。
他們這群人不玩到四十歲,是不會真正收心。
袁四季最喜歡和小明星談戀愛,尤其是那種半紅不黑,有求于他,在事業上有企圖心的女人。
他在天天視頻有股份,就算不管事,塞個人進劇組,上綜藝還是可以操作的。
有演技的,他甚至可以推薦給紅太陽,出演紅太陽的影視劇。
就這資源,大把想要成名的年輕女藝人青睐他。不求多了,在一起一年時間,能拿到兩部劇的資源和一個綜藝資源,操作得當,命夠好,說不定就能走紅。
就算不能走紅,好歹跟着袁四季見識多了,結交了人脈,好生經營一番,将來不愁沒戲拍。
所以……
像袁四季這種人,身邊從不缺女人,說他收心奔着結婚,文斯莉是一萬個不相信。
宋媛圓也是半信半疑。
“我就是來監督,替長輩們掌個眼。你眼力好,可要幫我看清楚了。”
文斯莉點點頭,這點小事情,她順手應承下來。
“你和郭治威怎麽樣?”
“也就那樣。”
“什麽叫也就那樣?确定關系了嗎?”
宋媛圓有點扭捏,“哎呀,你别光顧着我。你呢,你和那位周先生,你們打算什麽時候更進一步?”
文斯莉似笑非笑,“我早就睡了他,哪像你,你和郭治威到現在還沒什麽進展吧。”
“啊?你下手夠快的。看你這表情,你是對他很滿意?”
“年輕多金臉帥身材好,我對他當然滿意。唯一不滿的地方,他工作太忙,好幾個月我們才能見上一面。”
“我更慘,我和郭治威可是同城,一個星期也未必能見上。他好忙,忙着做實驗。好幾次我都是直接跑到實驗室逮他。”
“你對他的工作不滿意嗎?”
宋媛圓想了想搖搖頭,“也不是不滿意,我就是希望他别那麽忙。好歹,每個星期休息一天。”
“他剛到大學任職,忙一點是正常的。等他做出了成績,以後就不會這麽忙。這麽說,你們快要正式确定關系。伯父伯母應該很高興。”
“我爸媽對郭治威不那麽滿意,說他沒事業心,那麽大的家業說讓就讓。我大哥和二哥對他倒是很滿意,說什麽郭家人不是非要繼承家業不可,不是那個材料就别強撐着叫人看笑話。”
“那你呢,你是希望他繼承家業,還是希望他繼續做科研?”
宋媛圓面色遲疑,似乎這個問題很困擾她。
她猶豫着說道:“還是繼續做科研工作吧,他那個性格,貌似也不太适合繼承家業。商場風雲變幻,萬一被人賣了,他就成了敗家子,會被人嗤笑一輩子。”
“我家媛圓看來是春心萌動,什麽時候請我吃喜糖?”
“我還等着吃你和周先生的喜糖。”
文斯莉愣了下,自嘲一笑,随口說道:“我沒打算和他結婚。”
啊?
宋媛圓誇張得張大嘴巴,“你不和他結婚,難道你打算玩玩,玩夠了就把她踢開?文斯莉,你很渣诶,我沒想到你竟然是個渣女。”
文斯莉沖她一樂,“你今天才知道我是個渣女嗎?”
“周先生知道你的想法嗎?”
“我有透露過,他那麽聰明,肯定明白我的意思。我們雙方現在的态度就是順其自然,走一步算一步,能走到哪一步全看緣分。”
“你是不是因爲顧渣男,所以對婚姻喪失了信心?”
宋媛圓滿臉心疼。
宋家父母婚姻美滿幸福,宋媛圓本人也對婚姻充滿了期待。
反觀文家,婚姻這一塊都不順。
文國浩和原配妻子自由戀愛結婚,非常順利,基本上沒受到長輩阻礙,可即便這樣結婚才一兩年,就成了一對怨偶。
等到文斯莉出生,夫妻直接分居,就差離婚辦手續。
後來,文母過世,多年後文國浩娶沈蓮,依舊是他自己選擇,這一回他選了個家世普通的女孩子,以爲好掌控。
卻沒想到,不僅頭頂青青草原,自個的命也賠了進去。
文斯莉更不用說了,正兒八經第一次戀愛結婚,就遭遇緻命一擊,幸虧命大醒了過來。
就這婚姻緣分,運氣,要讓文斯莉對婚姻抱有期待,簡直比中彩票還要小概率。
吃虧就要吸取教訓。
在婚姻上面栽過一次跟頭,就千萬不要在栽第二次跟頭。
周緻人很好,可是他背後的周家太複雜,簡直就是煉獄級别。
别說什麽兩個人結婚,有錢有勢,可以不用管周家人這種天真的話。
周家是一大家子,文斯莉這邊隻有她一人。
如果這一次婚姻她再次出問題,真的就什麽都沒有了。
她一人應付偌大的周家,連個出面替她出頭遮擋風雨的長輩都沒有,萬一……如果萬一……
即便這個萬一,可能是十萬分之一的概率,甚至是百萬分之一的概率,文斯莉也不會冒險。
文家的家業不能斷送在她的手裏,她不能成爲文家罪人。
文家要傳承下去,她有這個責任,但不一定非得結婚。
以她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結婚是最不靠譜的選擇,且毫無意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