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蹲在片場一角，拿着手機刷視頻。
今天輕松，他隻有一場戲，拍完就在片場休息。
安心然走過來。
都是年輕人，通過這部戲彼此互相認識，也成了普通朋友。
她随口問道：“什麽這麽好看，瞧你都入迷了。”
蘇白将手機往她邊上近一點，方便她也能看見，“選秀綜藝。”
安心然把頭湊過去，“這些人都是誰啊？你都認識嗎？我沒想到，你還喜歡看選秀綜藝。”
蘇白聲音冷清道：“這是一檔練習生出道選秀綜藝，99個人參賽，最終隻有十一個人能突圍而出，正式出道。我以前的公司，這次派出了13個人參加選秀，最多隻有三個人能出道。”
“這檔綜藝應該還沒錄制完吧，你已經知道你前公司有幾個人能出道？”
“嗯！”
他就是知道。
他在滿天星的三年，可不是白待的。
安心然見他不太想說話，就閉上嘴巴，一起看選秀綜藝。
半小時看下來，她終于張嘴，“56号唱得好，跳得也好，也挺上鏡的，能讓人記住，肯定能出道吧。”
半個小時看下來，就覺着56号最好，很有記憶點。
蘇白卻搖頭，“56号這回肯定不行，沒有大爆的點，公司不會破例讓他順利出道。”
“這個你也知道，你認識他？”
蘇白點點頭，“我和他一起做了三年練習生，他勢力是很強，可他家裏沒錢。公司定下的三個出道名額裏面，不會有他。”
安心然：“……”
她不懂！
這完全是個陌生的領域。
“有實力的不能出道，有錢的才能出道。你的前公司是怎麽想的？”
蘇白笑了起來，“你知道現在選秀出道，基本操作是怎麽樣嗎？”
安心然搖頭，她一直關注影視這一塊，idol她太陌生。
她追星，但她追的是影視演員。
蘇白盯着視頻，說道：“他們被稱之爲odol，也就是偶像。公司推他們出來，讓他們出道，成爲一個流量，能吸粉能賺錢能有話題的流量，這需要錢，大把大把的錢去堆，因爲他們沒有作品。
比如說我，如果我留在前公司，三個出道名額肯定有我一個，但因爲我沒有出道代表作，想要紅，大紅，必須得砸錢刷流量。你覺着我能紅嗎？”
安心然肯定點頭，“你要是參加選秀肯定能紅。”
蘇白人間清醒，“像我這樣有紅的潛質，公司捧我，都要千萬預算。其他人，你說得砸多少錢才能大紅大紫？
關鍵是，有時候砸了錢也沒辦法大紅大紫。小紅靠捧，大紅靠命。大紅必須有作品。
可他們一出道就得忙着上綜藝賺錢，根本沒時間搞作品。沒作品就沒辦法大紅，不能大紅就不能快速賺錢。
你想想看，這種情況下，公司是讓有實力的出道，還是讓有錢的出道？”
安心然嘴巴張開得有雞蛋那麽大。
“那爲什麽公司不給這些選手攢個作品，靠作品紅總比靠刷流量圈粉絲靠譜吧。”
“好作品可遇不可求，尤其是演戲，必須得有天賦要有運氣還要有資源，總之就是沒辦法掌控。沒人敢說這部戲一定能爆，不如賺快錢來得放心。”
安心然小心翼翼問道：“所以你選擇和前公司解約。”
“不解約，我永遠不知道我什麽時候才能演戲，才能有自己的作品。或許兩年，也有可能五年，甚至十年。我不想浪費時間，所以冒險選擇解約。”
“你真有膽量，眼光又好，選中了紅太陽。和你同期的練習生還在選秀争取出道名額，你已經開始演電影，每天上表演課，做着自己喜歡的事情，真好！你比他們快了一百步不止，到目前爲止，你已經把他們遠遠甩在後面。”
蘇白羞澀一笑，“是紅太陽選中了我。當初解約，也是冒了極大的風險。如果紅太陽不要我，我連退路都沒有。”
“還是紅太陽眼光好，看中你的潛質。”
“那你呢？許導很好看你，拍完這部戲，你有打算以後走演員這條路嗎？”
“我不知道。拍戲的事情，我還沒和家裏人說。而且，紅太陽藝人管理部那邊，似乎不是很看好我，沒有簽我的意思。找别家公司簽約，我又怕遇到不靠譜的。我現在也猶豫得很。”
“你要是覺着你父母靠譜，你就把拍戲的事情告訴他們，讓他們給你點建議。要是你覺着父母的意見沒用，要不你主動問問邱姐？”
“這能行嗎？”
她還是缺乏自信。
蘇白笑了笑，“這得看你自己怎麽想，有沒有下定決心走演藝這條路。還是說拍完戲回去讀書，畢業後做專業相關工作，或是考個公務員事業編，生活也挺穩定。”
安心然：“……”
這事還是等戲份殺青後再說。
蘇白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默默起身走到角落裏接聽電話。
電話是滿天星同期練習生打來的，以前一個宿舍的兄弟，就是安心然說的綜合素質最好的56号。
“哥們，我被淘汰了。錄到第九期，18進15的時候我被淘汰了。”
電話一接通，56号開門見山。
“我問了周姐，問了老朱，都安慰我，說以後還有機會。我知道他們是在敷衍我。今年我已經22歲，這次不能順利出道，後面機會就越來越少，說不定能以後隻能被迫改行。”
蘇白沉默了幾秒鍾，“你打電話給我，是爲了……”
“我想解約！你是我們當中，第一個也是唯一個成功解約的人。我就想問問你，有沒有什麽經驗傳給我？”
“你解約應該比較容易些，滿天星不讓你出道，你這個時候提出解約，隻要給一筆解約費，肯定能順利走人。你合同簽得早，解約費也便宜。”
56号苦笑一聲。
“不瞞兄弟，爲了這破練習生，爲了讓我出道，我家裏賣了房，家底都被掏空了，現在家裏真拿不出錢。我現在隻能慶幸，比你們早簽約幾年，解約費隻要一百萬。
我今天打電話給你，真的很難開口，就是想找你借一百萬。這麽多兄弟裏面，想來想去，我能找的人也隻有你。如果你實在困難，就當我沒提過這件事。”
一百萬啊！
蘇白也很爲難，因爲他現在也是個窮光蛋，他身上沒錢。
之前接的工作，酬勞都很低。
酬勞最高的就是眼下正在拍的這部電影《我們的夏天》。
但是，片酬要等到電影拍完，戲份殺青後公司才給結算。
隻是……
好兄弟急需自己的幫助，這是雪中送炭的幫助。
他可以拒絕，隻是太殘忍。
他能感同身受，他太了解在滿天星那種壓抑的氛圍下，能把人逼瘋的勁。
多少人被滿天星耽誤了大好前程。
多少人那麽努力的訓練，一天至少練習十四個小時，練習幾年，卻依舊得不到一個機會。
太絕望了！
絕望到讓人想要自殺的地步。
一百萬很多！
對于現在的蘇白來說，就是天文數字。
他現在身負巨債，欠着公司的錢。
紅太陽付給滿天星的違約金，他是要還的。
但，一百萬如果能買來一個人的前程和人生，他願意借出這一百萬。
不過他沒有立即答應。
因爲他也不清楚，能不能湊到這一百萬。
他想了想，“你等我會，我晚上給你電話，你看行不行。”
“謝謝兄弟！以後有任何需要，你盡管吱一聲，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拍戲以來，蘇白第一次請半天假離開劇組，他要和經紀人邱姐面對面談話。
許平安看着他，“沒事吧？”
蘇白搖頭，“就是太累了，想出去散散心，找找狀态。”
“行，我給你半天假。晚上記得準時回來。”
“謝謝許導。”
蘇白和邱姐約在酒店咖啡廳見面。
他開門見山，“邱姐，我的片酬能不能提前預支？”
“你幹嘛？難不成你爸媽找你要錢，沒聽說啊！”
“不是。江湖救急，我一個哥們，想和滿天星解約，需要一百萬。”
“啥玩意？”邱姐都震驚了。
蘇白将來龍去脈告訴對方，就說一百萬事關人生前程，能幫就幫。
邱姐調侃道：“你的片酬扣掉公司分成，外加扣稅，也沒一百萬啊！”
嗯……
蘇白弱弱道：“我自己還攢了點錢，湊一湊，再找人借一借，應該能湊齊。”
邱姐笑着問道，“什麽樣的人，值得你赴湯蹈火，用全副身家去幫忙。有他的視頻素材嗎，我倒是見識見識，到底有沒有你說的那麽好。”
蘇白拿出手機，翻出56号的比賽片段，“你看吧，我覺着他挺好的。離開滿天星，說不定還能闖出一條路。”
邱姐身爲捧紅過兩個藝人的資深經紀人，眼光很毒辣。
她邊看邊評價，“基本功挺紮實，身材也行，不是現在流行的瘦不拉幾的身材，還有腹肌，可以可以。
臉嘛，七十五分，這個節目的造型和妝發不行，不夠專業，全是瞎糊弄，沒找準練習生的特點。
要是換一個家公司，不說多紅，工作肯定不愁，這資質能在行業内混下去。就是可惜，聲音缺乏辨識度。他會創作嗎？性格怎麽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