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些年頭,你是越來越會偷奸耍滑了。”
待秋雨子站穩之後,桃木劍中的女聲,便就說起他來。
虬須滿面、體格強壯的秋雨子一聽這話,卻是搖搖頭,咧嘴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吧?某家這可不是偷懶,而是順勢而爲,是按着宗門的指示在行事。”
桃木劍嗤笑一聲,就道:“你就編吧,昆侖可是讓你居中調節,了解陳小子的動向,你先前慢了一步,這也就罷了,結果你在路上就分析出,陳小子應該去往長安了,卻還來太華山……”
“也不一定直往長安,也有可能是來了太華山,總要某家問過之後,才能知曉。”秋雨子一副明知故問的模樣,咧嘴一笑,“某家這也是謹慎行事,就算有人問起,那也是說得過去的。”
說着,他抹了一把臉,見桃木劍不再出聲,便壓低了聲音:“某家這個拖字訣,是有其訣竅的,隻需等個幾日,待門中那群小子知道厲害了,自然就會改變想法,到時候,以某家與陳小子的交情,自是能舒心許多年……”
但他的話還未說完,忽然就被桃木劍打斷——
“先别說話!”
“怎麽了?”秋雨子滿心的疑惑。
但桃木劍不僅沒有回答,反而是急切道:“走!”
秋雨子一愣,卻也不再追問,駕起雲朵便就飛起!
不過,他這邊剛剛起飛,便有十幾道寒芒自下方激射而出,在空中交織成一張大網,将秋雨子籠罩在其中!
頓時,寒芒中的鋒利之意,爆發出來!
秋雨子的目光觸及寒芒,便感到眼中刺痛、念中灼燒!
他心中一凜,急忙斬斷侵入心中的鋒利之念,随即駕馭雲頭,輾轉騰挪、前後起伏,總算是勉強躲過了寒芒侵襲!
但即便如此,他的身上也是瞬間就多了幾道傷口。
“到底是什麽人暗算某家?太華山的人?說不通啊!”捏着印訣,以靈光護持自身,秋雨子眯起眼睛,一拍劍鞘,便令桃木劍飛了出來,護持在身前,“某家與太華山的關系,不至于會被針對,何況他們就是動手,也不該是用偷襲的手段!”
突然,桃木劍出言道:“不是太華山的人,不,也不能說不是。”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秋雨子從中聽出了幾分不祥之兆。
桃木劍卻道:“來者不善,你顧好自己,等會找準機會離去!”
“你到底……”
但他話未說完,就被一道冷峻之聲打斷。
“沒想到啊……”
雙面殷子淩空踏步,一步一步從下面走了上來,在他的身上,一道道寒芒跳動不休,像是一道道細微的閃電,纏繞在身上。
“是你動手的?”
秋雨子的表情正經、鄭重起來,死死地盯着來人,卻是一眼看不出對方深淺,自身反而被一股濃烈的氣勢所壓,心底不由警覺!
看着模樣,就不像是個正經人,興許是什麽精怪、神祇,修爲還在我之上?看桃花仙的反應,連祂都感到棘手不成?
一念至此,他索性問道:“你是何人?”
雙面殷子卻根本不理會,反而是盯着其人身前的桃木劍。
那冷峻面孔的眼中閃爍着驚喜與貪婪之色,說道:“想不到,師尊仙洞前的桃花樹,竟還有殘枝留到現在!你該是當年那根開了桃花的斷枝吧?”
秋雨子聞言一怔,咀嚼其言之後,心中巨震,他也不是個繞圈子的主,索性就問桃木劍:“這人所言,是何意思?”
桃木劍卻沉默以對。
秋雨子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知道對方所言,恐怕不是虛妄,于是又對雙面殷子道:“你那師尊是何人?你是哪家門下的?”
“區區凡塵修士,還是莫要摻和進來的好!”冷冽面孔看向秋雨子,身後一隻碩大青鳥升騰,雙眼目光化作實質,直接激射出去!
精芒所過之處,空間爲之扭曲!
秋雨子心中警兆大起,本能的就要退避!
但這時,桃木劍一轉,便将精芒斬斷。
“殷郊,你還是這般目中無人!掌教老爺當年滿心悲痛,親自清理門戶!莫非這些年來,你竟沒有半點悔改之念!”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議論我與師尊之事!”冷冽面孔勃然大怒,天上頓時電閃雷鳴,“伱一區區精怪劍靈,莫非不知上下尊卑!簡直找死!”說着,直接朝桃木劍抓了過來!
桃木劍淩空挽了一個劍花,便有朵朵花瓣飄散,将劍身與秋雨子一同護住,而後就道:“殷郊,你還是這般沖動、魯莽,你可知道這裏是何處?貿然動手,不怕當年之事重演?”
銀甲人稍微停手,那冷峻面孔冷冷道:“此話何意?”
“太華山的扶搖子,如今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人,我與他有着情分,當年他未成道時,曾遇一阻道之敵,是我助他斬殺!你若在此處出手,必然要與他結下因果!如此一來,此番你費盡心機下界,必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甚至都未必能真靈逃脫,有性命之危!”
秋雨子聽着兩邊之言,不由一愣!
殷郊?
這個名字,對他而言有些熟悉,細細思索,神色又是劇變!
你們倆這話裏透露的信息量,可有點大啊!
不等他理清思緒,那冷峻面容就道:“可笑至極!危言聳聽!你想要以空城計詐我!你一精怪劍靈,如何能懂得吾等境界?便是凡間有人神通通天……”
隻是,他話未說完,就被邊上的俊秀面孔打斷。
“兄長,那位太華山的扶搖子,恐怕就是立下殘道之人。”
聽得此言,冷峻面孔神色微變,卻還是搖頭道:“就算是殘道之主,一樣也受乾坤壓制,他能通長河,吾等亦能通……”
說着說着,他還是擡手一抓!
“不要扯虎皮,也不要心存僥幸!你既是師尊之物,正好爲我所用!用以寄托思念!還是乖乖的過來吧!”
他身上的銀甲表面,片片鱗甲飛起,化作漫天寒星,卷動起來,直接将這一片空中籠罩!
那銀甲人擡手虛劃,淩空書寫了一個“奴”篆,輕點一下,就朝桃木劍飛去。
秋雨子登時渾身僵硬,同時察覺到,不光是自身被包裹,連周圍的空間都被化作風卷的鱗片徹底封鎖住了!
不過……
“想要搶奪某家的佩劍?加以奴役?那你可是打錯了主意!”
說話間,秋雨子眼中血光一閃,渾身氣血炸裂,竟是用了昆侖秘法刺激氣血,蠻橫的掙脫了肉身束縛,然後就要去抓桃木劍!
殷郊怒喝:“豎子爾敢!此物乃是吾與師父的因緣之物,足以逆流上溯,豈能容你放肆!”
随即,漫天鱗片齊齊停滞,緊跟着便朝着秋雨子彙聚過去!
霎時間,破滅與毀滅之意降臨在他的身上!
“沒想到,某家這一偷懶,竟偷出個性命之隕來!”面對着死亡威脅,秋雨子反而不複慌亂,隻是看向身前的桃木劍,手捏印訣,指尖滲血:“不過,總不能讓你落到他們手中,被這怪異奴役!”
淡淡的血光将桃木劍籠罩,要破開空間,助祂離去。
“唉。”桃木劍卻歎了口氣,“你這性子,也該改改了!”
話音落下,桃木劍之上一片片綠葉生長,十九朵桃花綻放,緊跟着猛然爆發!
轟!
桃花飛散之間,整個天空霎時間被侵染了一抹桃色!
銀甲人的兩張面孔,同時露出了驚訝之色,旋即便被桃光籠罩了全身,竟是一時難以辨别方向!
另一邊,桃木劍上發出碎裂之聲,裂痕蔓延,卻是淩空一轉,化作劍光将秋雨子籠罩,旋即破空而去。
秋雨子臉色鐵青,他自然看得出桃木劍的情況,卻也知道局面情況,于是強忍着心頭憤恨、怒火,低語道:“先往長安!當今之世,與咱們有交情的,唯有那陳小子能擋得住此人!這人的跟腳太深厚了,就算是一般的宗門,都不敢對他出手!”
“不去長安!”桃木劍卻搖搖頭,“長安城中風雲際會,變數太多,去淮地!那裏隋龍剛隕,王朝衰敗,那殷郊殷洪必不敢靠近!”
“就依你!”
話落,一人一劍,已是破空而去!
但等他們離去之後,寒光一閃,漫天鱗片攪碎了雲霧與空間!
滿臉怒意的殷郊,一擡手,掌中光芒延伸出去,化作方天畫戟。
“你以爲能逃得了……唔!”
突然,他悶哼一聲,一縷縷漆黑氣息,在他的脖頸處顯化,所過之處,血肉腐化!
“不妙!那叛逆桃枝反抗之下,身軀受損,魍魉之氣難以壓制!”俊秀面孔急道:“而且兄長怒意湧動,心念也受到影響,若無鴻蒙果鎮壓……”
“不用那般麻煩!”殷郊的雙眼中,迸發出一點駭人的妖異紅芒,“隻需得一二道基,煉化六賊,便可暫時鎮壓下去!”
這時,忽有衣袖聲傳來。
正是聽得動靜,趕過來探查的太華弟子!
殷郊眼中紅芒越發旺盛,臉上露出一抹猙獰笑容。
“嗯?”
坐于金蓮之上的陳錯心有所感,轉頭朝太華山的方向看了過去。
“君侯可是發現了什麽?”前方淩空引路的梵如來轉頭詢問。
陳錯也不回答,而是身子一晃,離開蓮台,轉眼消失在天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