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解的陣圖碎片與混亂的紫氣在各處飛舞,狂風卷動之間,吹落在父子三人身上,令他們血肉刺痛!
看着李淵已是慌了心神、亂了手腳,一副進退維谷的模樣,無論是李建成,還是李世民,都不由失望起來。
不過,李建成将李淵扶到屋中坐好後,還是第一時間呼喚起門外的侍衛,同時低語道:“父皇,自從咱們李氏得勢以來,不曾對太華山有過虧欠,一直禮遇有加,兒臣更是幾次前往拜訪,自問與其門中關系尚可,不至于……”
但他的話尚未說完,就被李世民打斷了。
“太華掌教李於,如今就在長安。”這位天策上将神色鎮定,“扶搖真人神通蓋世,宮中布置雖衆,卻擋不住他!眼下其人将至,爲防他因大陣之事心生厭惡,還請父皇将太華掌教請來,他終究是李家血脈,請他過來,能加深與扶搖真人的聯系……”
話說到一半,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在面對的,并非是天策府中的文臣武将,于是拱拱手,放低了姿态:“兒臣建議,先令人去請太華掌教,至于護駕之人,則大可不必,畢竟連三位高僧幾年的布置,都擋不住真人一劍,凡俗侍衛又能有多大用處?倒不如直面其人,以顯我大唐之威,如此,方是不懼神通!”
李淵這會驚魂未定,不過腦子到底沒有昏聩,聽着這話,微微點頭,急道:“我兒說的不錯,先着人去将李於請來,不過這侍衛還是要召的,也好彰顯我大唐國威!”
到底還是心有畏懼啊。
李世民心裏清楚,但自然不會說破。
這時,狂風呼嘯,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感迅速降臨、靠近!
父子三人神色皆變,已然意識到,那人将至,時間不多!
周圍,許多侍衛已經自發的聚集過來,憑着一腔忠勇,或者循着家族榮耀,要爲皇帝護持,但也有許多,卻是因爲恐懼,而作鳥獸散,朝着四面八方奔逃!
李淵雙手微微一顫。
李建成便道:“局勢不明,爲了防止發生誤會,父皇不如先暫避鋒芒,兒臣願意……”
“不可!”李世民再次打斷道:“父皇身爲大唐主宰,在眼下這種情況,豈能退避?說到底,扶搖真人本領強大,但無故闖宮,無禮在先,若父皇退了,反倒像是咱們理虧了一樣。”
李建成眉頭一皺,就道:“二弟的話雖然在理,但眼下這種情況,那位明顯是興師問罪,就算咱們再有理,可五步之内,如何抵擋?父皇萬金之軀,豈能冒險?”
“真人并非魯莽之人,否則你我在太華秘境,便不能全身而退!”李世民說着,看向李淵,說道:“而且,與其被問罪,不如掌握局面,所以兒臣提議,等會扶搖真人過來,不用再說其他,直接将那國教之名,賦予太華山!”
李淵一愣,下意識的搖頭,道:“此乃朕二桃殺三士之法,要用國家之名,調度各家各宗,甚至讓他們爲朕所用……”
“與其調動各家各宗,倒不如拉攏扶搖真人!”李世民的眼神格外堅定,“拉攏各家宗門,雖然能異論相攪,居中權衡,但仙門畢竟有着重重顧慮,不可能真的與朝廷一條心,反而還要去平衡各家利益!”
“但如果讓太華山一家獨大……”李淵面露沉吟之色。
“太華山一家獨大,未必就是壞事,更何況,看重太華山,并非就是與其他各家爲敵,反而是劃分出兩家……”
清風一吹,正在說話的李世民,忽然生出一股難言的心悸之感,頓時心有警覺,那嘴裏的話,不由停了下來。
背後,一點聲響傳來。
跟着,陳錯的聲音傳來——
“冒昧拜訪,有些唐突,不過爾等李氏,想以一個國教的名頭,慫恿各家争鬥,這也就罷了,連同我那位一心爲了宗門的掌教師兄也算計在裏面,就着實說不過去了。”
他邁過門檻,走入屋中。
“那說不得,我這個做師弟的,隻能替他過來讨個說法。”
在他身後,十幾名守護在外的宮中侍衛紛紛倒地,生死不知。
李淵一驚,強裝鎮定的臉上,終于顯露出慌亂之色,他急忙起身,道:“扶搖真人,你誤會了……”但緊接着,他看到屋外,幾位招攬的供奉樓修士,正各展手段的疾馳而來,心裏稍微又有了幾分底氣。
可就在這時。
“誤會了什麽?”陳錯一甩袖,黑白漣漪轉眼朝着四面八方掠去,被這漣漪一掃,那些個正在趕來的修士駭然發現,自己竟是瞬息之間進退颠倒,本是極速向前,轉眼就變成了一路後退!
越是奮力向前,退的越是迅疾。
不過呼吸間的功夫,幾位眼看着就要抵達的修士,又用更快的速度遠離。
“朕每年花費那麽多内帑養他們,怎的關鍵時刻,竟是這般不頂用!”
李淵見得這一幕,心不由下沉,再看近在咫尺的陳錯,無力感自心底泛起,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應對!
甚至看着陳錯走來,他竟是下意識的後退,以至于被身下的坐墊絆着了,踉踉跄跄。
這時,李世民上前兩步,扶住李淵,跟着對陳錯道:“望扶搖真人息怒,還請真人能聽晚輩說兩句。”說話的時候,他看向陳錯的目光霍霍生光,眼底更藏着一抹興奮。
“現在咋辦?”
遠處,挎籃幼童收回視線,滿臉愁雲。
赤臉漢子扇了扇蒲扇,沉吟道:“不急,還是靜觀其變。”
忽然,幼童耳朵微微一動,道:“我倒是有個主意。”
“說說看。”
“這興衰之主如此奇異,你我想要一出現,就與他交善,這個時機不好把握,那不如迂回一下,他今日能爲師門出頭,說明很是看重傳承與同門,我等何不在這方面做做文章?從那雲霄宗入手?”
赤臉漢子沉吟片刻,點點頭:“我看行,不妨一試。”
與此同時。
在李府别院門外。
空蕩蕩的街道上,李勤止、李放傑正不疾不徐的走着。
他們兩人都是李家旁支,勉強算是個皇親,因爲家道中落,與庶民比起來也好不到哪裏去。
卻在長安爲李唐掌握之後,因爲祖上有一位修行的叔祖,被特地找來。
年歲稍長的李勤止這會正眉頭緊鎖的道:“方才宮中傳出的動靜這麽大,不知道是什麽事。”
“不管是什麽事,都與你我無關。”舉止有幾分随性的李放傑則搖搖頭,他道:“咱們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将那位叔祖伺候好了,讓他能轉轉心思,不要再與宗室那邊疏遠,至于其他的,那都是虛的!還要硬挺着不願意親近,等上面惱怒,開始追究前朝舊事,再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李勤止聞言,也不由歎息:“不錯,最近幾日,城中各家宗派雲集,那一家家的,可都是門庭若市,我聽說求見昆侖、終南兩宗仙長的人,足足能排出兩條街!其中不乏那些豪門大官,再瞅瞅咱們家這位,那可真是門庭冷落,罕有人來。”
李放傑更是幹脆抱怨道:“還不是因爲前朝之故,咱們這位雖是李家血脈,但到底是有些遠了,再加上他的宗門備受前朝推崇,享盡殊榮,當朝陛下難免就會心有嫌隙,如今沒有明着打壓,已算不錯,哪裏還有人敢主動湊過來?唉,叔祖爲何就是看不透?這大唐的勢,他不去借,難道還等着自家起勢,讓旁人來攀附?這怎麽可能呢?”
“是這個道理……”
李勤止點點頭,正要再說,忽聽得四周腳步聲起,前後車輪聲密。
嘩啦啦!
一時之間,四面八方皆有雜亂之聲傳來。
腳步聲、車軸聲、說話聲、碰撞聲……聲聲交織之下,竟生幾分十面埋伏之感!
他們二人立刻警覺,遊目四望,見得人影重重,自前後聚集而來,那最快的幾人,更是身形如電、身手矯健,一看就不是尋常人物!
“莫非是有敵國之人潛入城中,要行大事?”
二人當即一哆嗦,心頭驚懼,尤其是想着最近有傳聞,突厥南下,不懷好意,更是忐忑不安。
可不等二人回過神來,就見那最快的幾人,已經到了别院門口,随後各自停步,一個個拱手行禮,迫不及待的出聲——
“南嶽宗鄭鄉,前來拜會南冥掌教!”
“武經門陸居,拜見掌教!”
“天仙門霓彩……”
“巨鲸幫……”
“十三年期限已到,故人求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