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水滴的出現,第一時間就引起了一道道意志的注意。
畢竟,此處并非是凡俗王朝那般的宮殿,而是源于神靈之力,是神靈的夢境,在現實中的映射,甚至可以說,是那位祆教主神的偉大領域。
在這一片領域中。
祂,就是一切的主宰。
對于不屬于這個領域的東西,祂可以輕易的排斥出去。
“傲慢而狂妄的陳方慶。”宮殿之側,一位祆教從神語帶意外,“他僥幸從主神的手下逃生,不知道慶幸,居然反過來挑釁?”
“簡直荒唐!”
“主神……”
很快,從神臣屬的話語,便接連停止,因爲他們感受到了一股充斥着天地的怒意!
緊接着,宏偉的宮殿中,祆神的怒火化作爲滔天烈焰!
這股火焰,充斥着無盡的光明,甚至比天上的太陽還要耀眼!
但那火焰随之一變,又顯得狂暴而猛烈,蘊含着一股毀滅之意,仿佛能将天地萬物盡數燃盡!
宮殿中,一道偉岸身影伸出手指,朝着那一顆水滴指了過去。
頓時,滅世的紅焰呼嘯着,朝着水滴蜂擁而去,轉眼便将其湮滅!
“這就是你的目的?除了挑釁,又有什麽作用呢?爲何不願意安穩的臣服?吾自誕生開始,就是爲了帶給天下萬國光明!阻擋,意味着罪惡!”
宮殿之中,偉岸身影歎息着,滿是怒意的話語中蘊含着一股歎息,但随後就化作驚訝。
“怎麽?”
呼!
狂風吹起,那幾乎将整個天空都遮蔽的熊熊火焰,就像是被一個無形漩渦拉扯着一樣,朝着一個地方彙聚,轉眼之間,就被吸收殆盡!
天地爲之一空,隻剩一滴水滴。
“這……”
莫說是衆多從神,就連那位祆神都是神念一頓,明顯感到了意外!
一尊從神低語道:“這個陳方慶,難道是要以此示威?想要用此水滴,來表明自己的意志堅不可摧?但問題是,此舉同樣無法影響到主神,除了激怒……”
祂的聲音清澈而空明。
但話未說完。
啪!
那水滴忽然自行炸裂,緊跟着層層疊疊的光影從中湧出,頃刻間,就有一副畫卷展開!
先是一團光明與一片黑暗糾纏,随即便是兩者的千年之争……
見到這一幕,衆神驟然停下了話語。
祂們看得出來,這幅畫卷所展示的,到底是什麽事。
與此同時,陳錯的聲音從那畫卷之中傳出——
“祆教的教義中,說是亘古久遠的過去,在時間的原點與盡頭,光明與黑暗交戰,漫長的歲月中,光明火焰戰勝了黑暗,種種美德淹沒了罪孽,但實際上,這個故事不過傳承了千年,又如何能被稱爲……”
“好大的膽子!”
衆神勃然色變,紛紛出聲呵斥。
蓦地,祆神那偉岸的身軀出現在畫卷邊上,一把抓出,将那畫卷猛然一抓!
轟隆!
畫卷炸裂!
但随之,卻又有一股淡淡的塵土飄散開來,朝着祆神與祂的從屬衆神擴散,像是附骨之疽般,落在祂的身上!
“雕蟲小技!”
祆神不以爲然,神光沸騰,覆蓋神軀,但這一道神力屏障卻并未如祂所料一般,将沙塵阻擋住,那塵土反而長驅直入,沾在祂的身上,并朝着内部滲入!
不止是祂這位主神,随着狂風擴散,塵土不斷急速蔓延,轉眼之間,居然就遍布了這一片領域,那宏大的宮殿,乃至周遭代表從屬神靈的香宮舍,都在這一刻,蒙上了一點塵土陰影,多了一點歲月痕迹,以及在這片痕迹背後,所孕育着的意境——
“衰敗!”
祆神驚怒交加,祂察覺到了這些塵土背後所孕育的概念,那是對祂們這些神靈,有如毒藥一般的偉力!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爲何突然之間,整個教派都受到衰敗影響?那東土的陳方慶,是如何出手的?爲何會暗算到吾等?”
還是方才那道從神之聲,但這一次,話語聲中充斥着一股焦急、困惑與畏懼的念頭!
這時。
陳錯的聲音,又一次傳來——
“祆神,再是如何傳說,叙述和虛構遠古曆史,都改變不了你這尊神靈是自信徒香火之中誕生出來的事實!你的意志,其實就是信徒的願望,他們希望你是這樣一尊神靈,所以,你才會有種種念想,即便而今已然獨立,位格極高,但骨子裏的源頭是改變不了的!說到底,你依舊是個傀儡!同樣,自信徒之念而生,自然就會由信徒之滅而衰!”
“住口!”
狂暴的火焰,自大地深處噴湧而出,終于将那一層灰塵灼燒殆盡!
“陳方慶!我記住你了!”
“那就好。”陳錯的聲音逐漸消散,“希望你日後再思中土之時,能想起今日之事,三思而行,畢竟,距離太遠,我的神通難竟全功。”
很快,天地間就隻剩下烈火灼燒的聲響。
衆神,感受着主神神軀之内,那仿佛要炸裂開來的怒火,噤若寒蟬。
“這就是代價和教訓,經此一事,那位祆神再想動手,必然要思量一二了。”
中原北疆,遺迹之側。
陳錯收攏心念,左手将一點神光收攏。
“祆教的傳說雖然宏大,有創世之舉,但都是杜撰,乃是後世叙述,教派的當世根源,其實不過千年光景。拔赫剌慕雖從屬于祆神,但與祆教緊密相連,親曆了祆教從發源,到壯大的過程,在最初的傳說設定中,還和祆教光明火焰神的永恒之敵有着牽扯,我自祂的意念中、香火中,将解離出祆教曆史,構建成祆教源流圖,這幅圖也就和教派緊密相連,同樣享受香火!
“結果,源流圖被盛怒之下的祆神一把抓碎,等于是祂自己否認建教曆史,是自我否定、自我誅殺,自然會造成衰敗之局,任何個人、組織和國家,一旦思想混亂,陷入瘋癫,那衰敗都是輕的,滅亡才是終結!”
“不過,教派的根源到底還是信徒,是人,即便那祆神貴爲主神,卻也要依托于衆生之念,要靠着祆教這個龐大組織、千萬信徒的香火供養,才能真正穩固自身,但同樣的,隻要信徒的基本盤沒有消亡,終究還是不滅的,那祆神隻要穩住跟腳,慢慢梳理,衰敗之氣還是會消退的。況且,信徒不滅,就算是這一代的祆神滅亡,總歸是能從香火中誕生下一代,甚至祂的從屬之神,也能篡奪權柄,取而代之……”
回憶着方才的解離過程,陳錯心有感悟,收獲不淺。
“不過,這也就意味着,無論是多麽強大的神靈,一旦被我發現了基本盤,便能繞過其神,直接動搖祂的根基,畢竟要令信徒消亡,方法不少,比方說,令信徒的族群撕裂,相互攻伐,令信民國度分裂,彼此敵視,又或者令信者的風俗習慣改變,相互厭惡……”
想着想着,他又看了一眼手中神光。
“總之,此番收獲不小,還有這道神靈權柄,司掌戰争,甚至輔之宗教興衰源流圖,能直接煉化爲寶!除此之外……”
目光一轉,陳錯的視線,落到了身旁正戰戰兢兢的俟利弗設身上。
頓時,他的目光飄忽,視野中出現了一位意氣風發、統領兵馬的匈奴可汗!
“未來的處羅可汗麽,你的背後,突厥的曆史,又能給我帶來多少驚喜和感悟呢?畢竟王朝興衰,乃是不同于宗教的人間另一大主題!”
“嗯?”
大漠深處,汗帳之中。
坐于椅上的始畢可汗忽然渾身一顫。
不知何時,他竟已入夢鄉,但突然之間,一道道黑線自虛空之中落下,纏繞在他的身上。
下一刻,這位突厥大可汗猛然驚醒,先是面露怒意,怒喝一聲,繼而卻又是仰天大笑!
周圍的附離親衛立刻上前。
“方才神靈托夢,告知本汗的弟弟,竟被中土之人設計擒拿!正好,給了本汗借口,借此領着勇士南下,既要将那不成器的弟弟帶回來,也要問一問他李淵小兒,該如何賠罪!”
說着,他站起身來,吩咐左右:“去,将活佛叫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