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華山雲霄宗,還能有分支?
這四十年前可是隻剩下大貓小貓兩三隻,差點就絕了後了,哪裏像有分支的樣子?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詢問,陳錯與南冥子先是心頭疑惑,随即眼皮子齊齊一跳,各自凝神戒備起來。
二人所在的這座道觀,看着雖然平平無奇,但在整個太華山中卻意義重大,遠的不說,他們二人入門之時,都曾被道隐子領來此處,拜祖師像,并且聆聽了祖師之事。
太華祖師的畫像,出自那位創派祖師的真傳弟子之手,還被抽取了時光,凝固了過往。
入門之時,陳錯聽得此言,尚不明其中的玄妙,隻是感到神奇,但親自接觸了幾次曆史長河之後,才能明白個中真意。
可現在,這幅畫卷上的道人,卻宛如活過來一般,看着自己兩人。
不僅如此,在畫中人的目光落在身上的瞬間,兩人的心念也是齊齊一震,一縷縷的念頭幾乎沸騰起來,像是要脫體離去!
不過,陳錯與南冥子到底是道行高深,對自身心念的拿捏也是格外堅定,因此動念一轉,便将沸騰的念頭收斂、鎮住。
“不錯,不錯。”
畫中人微笑颔首,看着陳錯與南冥子,滿臉的欣慰之色。
“你們該是這一代的首席弟子吧?心志不錯,修爲、道行也不錯,一個是根基穩固、中正平和……”他看向南冥子,後者頓時感到一股如山海般的重壓排山倒海的襲來!
頓時,南冥子渾身上下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響,赫然是骨骼碰撞、摩擦之故!
他的臉上甚至浮現出血色,口中泛起腥甜之味。
好在這時,那畫中人的目光一轉,落到了陳錯的身上,這才讓南冥子掙脫出來。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心下駭然,對這個畫中人的身份越發驚疑起來。
“另一個,則是神韻内生,演變無窮!”
與之相對的,則是被那視線觸及的陳錯,身形搖曳,逐漸透明,演化出幾分模糊之感,更生扭曲之态,更有十二顆明亮星辰,與兩團漆黑之洞,從他那模模糊糊的身軀中顯化出來,令畫中人眉毛一挑,面露驚訝之色。
“道标?殘道之主?貧道的徒子徒孫中,竟有如此氣魄之人?也好,有你在,在千年之期、東遊之機中,更增優勢。”
他看着陳錯,喜上眉梢,不住的點頭,口中道:“你的這具化身頗爲精妙,竟是涉及了幾家,以太華山的未來法衍生化身雛形,以駐神之法穩固神性,以八九玄功之吐納法門,來穩固心神濃烈,又用三生化聖的法門來約束十二道标,真個繁複多變,若不是你身具太華烙印,氣運與太華相連,貧道都不敢将你認作是太華弟子。”
他這一番話說完,便撫須而笑。
但陳錯的心頭卻不免念頭起落。
短短的一番話,不僅将自己的底子給揭了個幹淨,更是透露出不少信息,比如說……
八九玄功的吐納之法?
陳錯所修行過的功法不少,但如果論吐納的法門,真正貫穿始終的,便是那部無名吐納法。
此法,甚至堪稱是他入道啓蒙法門!
“若我所修行的無名吐納法,就是八九玄功的吐納法門,那老乞丐的身份……”
一個謎題的解開,卻牽扯出更多的問題,更讓陳錯感受到隐藏在水面之下的深沉暗流。
除此之外。
“東遊之機?按着時間來看,快要開始的該是那西遊之事才對,東遊……東遊……八仙?”
一念至此,陳錯心頭閃過一點靈光。但他并不糾結,而是拱拱手,沖着畫中人問道:“閣下,難道是赤精祖師?”
既不繞圈子、更不出言試探,直接就問出了心底的疑問,以至于南冥子都覺得有些突兀,但馬上就鎮定下來,朝着那幅畫像看去。
畫中人也不意外,微笑着點頭,道:“正是貧道。”
簡單的四個字,所蘊含的信息,卻讓陳錯與南冥子心生無數感慨。
太華山雲霄宗這一脈的道統,雖是源于玉虛元始之法,但追溯源頭,終究是還是赤精子,這位曾經在曆史上、在神話中、在當世、在後世都留下偌大名聲的傳說人物。
但……
“看爾等的樣子,似是對此尚有疑惑?”畫中人微微一笑,“貧道離開凡俗許久,與太華一脈更無聯絡,此番若非找到了契機,也難以傳念至此……”
嗡嗡嗡!
忽然,宛如水波一般的漣漪,在畫中人身上泛起。
他輕歎一聲,道:“時間不多,貧道便不多言了,過些時日還有機會,到時爾等可以說說太華之事,當下還是長話短說……”
聽着這話,南冥子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沒來得及說出口——
畫中人的表情忽然嚴肅起來,令整個屋子的氣氛都凝重了幾分。
“兩界自有其法,貧道修行尚未圓滿,傳于此處的意念無法長存,亦無法傳念于屋外,但此番費盡心思的傳念歸山,實有要事要通報後人。爾等先聽着,事後再告知自家師長吧……”
他的聲音逐漸低沉,但一字一字,卻刻印在陳錯二人心頭——
“隋龍一統東土,養出大勢鴻運,将爲後世大一統王朝所繼承,衍生璀璨之盛世,無論是哪家道統、宗門,隻要能乘勢而起,便可奠定千年氣運!這背後的意義,爾等日後自能明了,總之,世外幾家已爲此博弈一場,定下八仙之策,其中多轉世之人,令八者雲遊東土,各得其運,以截盛世鴻運,聚于東海……”
“八仙轉世,東遊中土?”南冥子畢竟是做了多年掌教,一聽此事,就明白過來,“祖……您的意思,是說有八人應運,轉世降臨,身懷大氣運,宗門若能将他們招攬過來,進可增加底蘊,退可自保無虞?”
“孺子可教也,雖不全中,亦不遠矣。”畫中人撫須而笑,“你是哪一家的弟子,竟是這般通透,俨然是個未來的掌教人選,前途不可限量啊……”
畫至此處,這畫中景象忽就模糊、跳動起來。
“時辰已到,貧道之念無以爲繼了,爾等切記貧道所言,說與師長,讓他們早做準備。”
一點靈光飛出畫像,淩空一轉,便升騰起來,其内傳出一聲滿含欣慰的感慨:“太華一脈潛力不減當年,你二人該是其中翹楚,由此可見一斑。今日之事,正好告訴貧道那兩個老友,他們整日裏信口胡說,說我太華乃是早衰之相,與貧道的打賭,自然是他們輸了……”
随着最後一句話散去,靈光随之飄散。
霎時間,屋中的種種異象盡數散去,隻剩下相對而視的師兄弟兩人。
良久,南冥子問道:“師弟,你覺得方才那人,當真是開山祖師?”
他的目光落到祖師像上。
這幅畫像再次恢複如常,鎖了時光,絕了過往。
陳錯就道:“無論是否,能借此畫出言之人,其境界道行都非吾等能測度。”
“不錯,這等事,還是不要議論,省得橫生枝節。”南冥子點點頭,随即話鋒一轉,“那師弟覺得,所謂八仙轉世、東遊之機的說法,是真是假?”
“若真有仙人轉世……”陳錯說到這裏,心中泛起異樣,畢竟,嚴格算起來,他也是靠着“轉世之仙”的名頭,才得以出道,結果世事境遷,竟是輪到自己讨論此事了,“若真有轉世仙人,那太華秘境不正好存着個疑似的,況且這等涉及到宗門傳承之事,理應是師兄定奪決策。”
“仙人轉世,難怪,難怪,難怪堂前之人有轉世之嫌,一個月前,垂雲子亦曾傳說,太子出征時,在定襄曾遇異人……”南冥子沉吟片刻,最後歎息一聲,道:“無論是亂世,還是治世,是列國,還是一國,終究還是要争啊!”
陳錯笑道:“師兄心中疑惑,似乎解除了不少。”
“不錯,按着轉世取運之說,最近門中弟子在外面遇到的怪事,倒是能說通一二,但……”南冥子說着說着,又搖搖頭,“咱們太華山剛有起色,實在經不起折騰,這招攬轉世之仙的事還得從長計議。好在李玄等人,就在山門之中,若真有轉世仙人在裏面,正該好生計較一番,師弟,不如你去接觸他們,若有看得上眼的……”
結果話說到一半,南冥子自己就搖了搖頭,道:“是爲兄糊塗了,你還是專注于自身之事,莫爲他事亂了謀劃,至于今日之事,還是爲兄來應對。”
陳錯卻道:“師兄,我要圓滿自身,也不能閉門造車,既然師門有需,不如由我去民間走一遭,看能否碰到一二轉世之人,興許能從中得圓滿契機。”
南冥子遲疑片刻,最後還是點了點頭,道:“師弟既然這般說,爲兄自然不會拒絕,眼下正好有個事,師兄等人不在,門中無人可堪重任。”頓了頓,他看向陳錯,“此事,還涉及到你的一位老友。”
“不知是何人?”
“哼哧?”
廟中神壇上,一頭小白豬忽然擡起頭,滿眼的狐疑之色。
“怎的感覺,有人要算計俺?”
本來說是中午,結果冷鏈貨車出了問題,處理了一天,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