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此處了。”
高高的雲頭上,富盈老者的身影若隐若現,甫一現身,就朝着下面看去。
淮陰城的輪廓,已然映入他的眼中。
想着,他就要按下雲頭,前往探查。
但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忽然從一旁傳來——
“徐兄,你我又見面了。”
富盈老者聞言,轉頭看了過去,入目的正是那塗山老人的模樣。
“塗山道友,沒想到你也來了此處。”
富盈老者神色不變,但下落的趨勢終是止住了。
“徐兄還真是寵愛這個弟子,竟然循着聯系,親自過來了,不知你這傷勢,可是無礙了?”塗山老人哈哈一笑,指着下面就道:“聖門弟子不争氣,鬧騰了一圈過後,差點就竹籃打水一場空,老夫既然是知道了,總不能看着不救吧?畢竟同門之誼擺在那。”
“道友說笑了,你們造化道還有同門之誼?”富盈老者微微眯眼,“不過,話說回來,既然道友來了,那……”
“那可不就隻能相互看着了,畢竟相互牽制,誰都不好動手,便看看咱們各自的弟子,到底誰棋高一着了!畢竟,本來咱們就是借着仙門、佛門和陰司之間的平衡均勢,才有機會插手此間,現在輪到吾等彼此制衡了……”塗山老人說着,忽然朝另一邊看去,“閣下意下如何?”
富盈老者同樣看了過去,臉色頗有幾分凝重。
一道身影緩緩顯形,渾身閃爍着淡淡光澤,周身纏繞着香火煙氣。
塗山老人面露詫異之色:“原來是淮水之神!淮南山川密布,香火鼎盛,自然是群神荟萃,不過水君此時過來,莫非也想要插手?”
那人就道:“吾受天庭敕令登位,此處既有異變,涉及萬民香火,不得不來!”
富盈老者看着這尊神靈,眉頭微微皺起,道:“我曾見過大河水君,不過長生位格,閣下執掌淮水,竟是比祂還要高上一個境界,真是令人佩服。”
塗山老人看了他一眼,就道:“你也别試探了,大河本就特殊,權柄支離破碎,不比淮水,水系發達,牽扯的人文、風俗、人口衆多,加上還是兵家紛争之地,南北交彙之所,立足于此,自是進境神速!”
那神祇就道:“尊下既然知曉這些,不如退去。”
富盈老者冷哼一聲,道:“之前該是陰司鎮着此處吧,你們天宮怎的沒有去驅趕陰司之人?”
塗山老人也道:“淮君,你雖牽扯淮南之地,可這淮南卻也牽扯天下,正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你總不能強行霸占了?你是此地神靈,依托民衆而生,卻不是此地之主,不能真個爲萬民做主,恰恰相反,你該是遵從萬民之願!”
他指了指下面。
“民心思定,他們需要一個能真正掌控這片土地,讓他們不受南北侵害之人!”
此言一出,天上的兩人一神都是凝神戒備,氣機牽引,竟是誰都不好有更多動作。
轟!
其人話音落下,下方的城池忽然就搖晃起來!
随即,整個淮南之地也随之震顫,一道道的香火煙氣從各處升騰,彙聚于此,而後沸騰,像是一片海洋,将這座城池淹沒!
“此番争奪的結果,就要出爐了!”
一見這般動靜,兩人一神哪裏還不明白。
尤其是那富盈老者,更是眼底閃過精芒,身體内外靈光震顫!
“徐兄,看你這樣子,若你那弟子未能搶得頭籌,怕是要不顧一切的出手了吧?”塗山老人冷笑一聲,“你在倭國這麽多年,到底是沾染了一股子亡命徒的習性!”
“塗山道友,莫用這言語來禍亂老朽之心了!”富盈老者面無笑容的回道:“你會如何選擇,老朽便如何選擇!”
二人之間火花迸射,劍拔弩張。
那淮水之君也不甘示弱,淡淡道:“兩位,香火之事,你等不該插手!無論是何人,敢觊觎淮地香火,吾等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
說話間,那朗朗晴天忽有一片漆黑,一顆顆星辰在其中閃爍,星光照耀下來,令這尊神靈威勢大增!
但就在此時。
一顆紫色星辰忽然從淮陰城中一躍而出,跟着就像是一團黑洞,将自淮南各地彙聚過來的香火,一口氣鲸吞殆盡!
“啊這?”
天上天下,一片安靜。
無論是塗山老人、富盈老者、淮水之君這二老一神,還是段長久、至元子、法燈僧這兩道一僧,都是目瞪口呆。
尤其是兩道一僧,因就在城中,親眼見得一顆紫色星辰,從那門匾中一躍而起,掀起風雲,轉眼就将籠罩了整個城池的雄渾香火吞了個幹幹淨淨!
衆人皆不由瞪大了眼睛!
旋即就見那紫色星辰一轉,落到了陳錯的頭上,融入其中。
霎時間,陳錯渾身綻放光芒,晶瑩剔透,有如琉璃,跟着一指點出,周遭便有無數絲線顯化,朝四面八方擴展!
就像是一張蛛網,瞬間罩住了整個淮南地域!
“竟是此人得手!?”
富盈老者瞪大了眼睛,跟着就面如寒霜,對塗山老人道:“道友,現在你還要阻我?”
塗山老人歎了口氣,道:“老夫自然也不能容忍淮南權柄旁落,但眼下還不是你我出手的時候……”
另一邊,那淮河水君已是化作一道虹光,就朝淮陰城沖去!
與此同時。
那至元子在經過最初的驚訝之後,已然回過神來。
“到底還是爲旁人做了嫁衣,不過這也是貧道身在此處的緣由!”話音落下,他再次祭出那手镯。
手镯一轉,直接化作一道光圈,瞬間圈住了整座城池。
“乾坤倒轉!”
霎時間,一切凝固,常理颠倒,那顆紫色星辰,似乎要從陳錯的體内重新飛出,那諸多絲線,也又要回縮的迹象!
他這一動,也提醒了旁人。
段長久和法燈僧對視一眼。
“淮南之地牽扯不小,扶搖子畢竟是陳國宗室,又有修爲傍身,他若得之,比之陳方泰、造化道還要麻煩幾分!”
“阿彌陀佛,如此重器,不能操于一人之手,超出自身的力量,會腐化心靈,陳施主若是得之,難保不被異化,趁着他被侵染不深,正當拯救!”
随後,一個手捏印訣,扔出幾張符箓;一個扯下了脖子上挂着的佛珠,揮灑出去!
符篆一閃,竟化作高山,滿山皆是字符,有鬼怪在其中嘶吼穿梭,這山朝着陳錯落下,要将他鎮在其中。
而一顆顆佛珠則演化一百零八道金色身影,皆口吐梵文佛經,聲化實物,要捆住陳錯的身軀!
咔嚓!
忽然,門匾中浮現裂縫,一條青龍從中呼嘯而出!
“好你個陳方慶,竟要竊取果實!但這些都是白費,要爲我嫁衣!”青龍口中傳出三太子之言,旋即周身綠光大勝,輻射周邊,侵染那一根根絲線,又順着絲線,蔓延到淮南百姓心中。
“衆生歸化!朝日而拜!吾等若來,不光要征服肉體,還要征服你們的精神,灌輸三代,皆爲吾民!”
青龍的内裏,青衫三太子盤坐,宛如一顆綠日!
無窮念頭透射出來,要順着絲線,朝萬民灌輸!
轟隆!
這時,門匾徹底破碎,接着就見一個長着兩個腦袋的披甲武士從中探出,這武士的身軀半實半虛,嘶吼嚎叫!
見得這一幕,兩老一神,兩道一僧,再次一愣。
“怎麽,那侯景的殘缺投影尚在?那被陳方慶所得的,又是什麽?爲何他能一口氣,吞了淮南香火?”
不等他們想明白,異變已起!
那武士一出,整個淮南再次一震!
天上雷霆陣陣,貫穿蒼穹,直達陰司!
那伫立于黑河中的宮殿前,白發女子神色微變,道:“中土果然還有故道殘留!”
陽間,淮南。
天地之間,已是一片沸騰。
各方皆已出手,目标皆是陳錯。
但陳錯不慌不忙,将那堪堪要蹦出身軀的紫星往回一按,跟着一擡右手,凝了一柄偃月刀。
這刀一顯,原本震顫不休的淮南,反而安定下來,像是被鎮住了一樣!
“淮地多軍争,因而民風淳樸、彪悍,沉浸武道幾百年,勇戰、謀戰層出不窮,就算是千多年後,都有一場改天換日的大戰役在這大地演繹,你等要在這裏用武,那是大錯特錯!”
說罷,他身後隐約有一顆巨大的眼睛浮現,而後一刀劈砍下去!
轟隆!
刀光貫穿天地!
無窮低語響起,無數身影浮現,古老、偉大、滄桑、厚重的氣息随之而來,仿佛溝通了過去、未來!
霎時間!
光圈被直接打飛,半空就變回了手镯!
至元子慘叫一聲,跌倒在地。
高山被一刀劈碎,無窮鬼怪嚎叫着,眼看着就要灰飛煙滅!
那一百零八道身影齊齊懼震,口中的佛經之音戛然而止,随後四散開來!
這分散的身影,竟與諸多鬼怪殘影結合一起,衍生出一百零八道魔氣!
陳錯心中一動,福至心靈,于是一揮袖,将衆魔氣直接收攏過來!
“噗!”
“噗!”
段長久與法燈僧齊齊吐血,面露駭然!
陳錯也不理他們,目光擡起,向上一看。
“不好!”那條青龍心頭懼震,心底毛骨悚然,已無半點戰意,急急收攏綠光。
“綠化是好的,但亂綠就不對了。”陳錯再一揮刀,直接斬在青龍身上,霎時間将那龍影拍了個粉碎,從中顯露出三太子的模樣,但他已是青色盡退,滿身蒼白,跌落雲頭。
這些說來繁瑣,其實不過轉瞬。
前一刻還是兇威滔天、各展神通,轉眼之間,就被陳錯三下五除二的打發了幹淨,個個跌落,人人吐血,都沒了戰力!
整個過程,堪稱摧枯拉朽。
天上,淮河水君身化長虹,還未來得及落在城中,見得這般異變,竟是直接一個轉彎,瞬間遠去!
“……”
雲上的兩位老人瞠目結舌。
“這淮君真個機變!”富盈老者語帶嘲諷,但臉色凝重,“但不過須臾,爲何那陳方慶就能将這淮南權柄掌握至此,真個身在淮南之地,有萬民之念加持,就可一方無敵?可那殘軀,分明未被他吸納、奪取……”
“可能吾等都想岔了!”塗山老人驚疑不定,目光在那兩頭武士身上掃過,“但關鍵,定然還在這殘軀之上,須得盡快弄個清楚!徐兄,你我聯手,盡量保下這兩頭殘軀!否則的話,不可收拾!”
“正有此意!”
二人說話間,那兩頭披甲武士已然從破碎的門匾中掙脫出來,跟着咆哮一聲,就朝不遠處的兩具肉身撲去——正是被至元子護住的陳方泰與景華年!
正在此時。
陳錯左手握住驚堂木,淩空一拍!
轟!
天地靜止!
“升堂!”
今天事情太多,到家很晚,老婆睡了才有時間碼字,因爲太趕了,隻能一更了,明日修改錯字!
其實隻差三百多字,就二合一了!這一張的量,其實非常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