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的視野,都被那座滂沱身影所占據。
這是一道頂天立地的身影,泛着金光,卻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内裏細節。
那輪廓之中仿佛蘊含着某種強烈意志,在衆人目光觸及的瞬間,便在他們的心中勾勒出一道模糊身影!
随即,衆人驚醒過來,趕緊守住心念,将那凝聚在心中的身影屏蔽出去,各自驚疑。
“好手段!差點在我等心中,直接刻印下一尊神靈!”
靈崖驚魂未定,旁邊的靈梅拽了她一下,低聲道:“師姐!你瞧陳家君子的樣子……”
靈崖一驚,趕緊看了過去,卻見陳錯額頭正中,那殘缺符篆逐漸暗淡!
随即,那道滂沱身影落下,将陳錯籠罩其中!
見得此景,衆人都下意識的屏息靜氣,感覺到陳錯身上的氣勢不斷攀升,更無人上前打擾。
陳錯眼神逐漸迷離,八篆入了玄珠,那珠子先是在頭頂上一轉,在那滂沱身影落下之刻,便遁入陳錯的額頭。
頓時,他的心中流光溢彩,諸多景象走馬燈一般的交替變化!
古舊廟宇震顫起來。
恍惚之間,陳錯見到了長河翻湧,見到霜霧彌漫,見到了風卷雲舒,見到了雨雪浪潮……
無數景象,出乎于天地,作用于世間。
其威漠然,其力滂沱!
“此爲權柄!”
淡淡的話語在陳錯耳邊響起,萬千種景象,在他的面前凝聚成一點光輝。
他伸出手,一把抓住。
轟隆!
旱地雷霆!
滂沱身影急速縮小,與陳錯合二爲一!
他那心中道人頭上,驟然出現了一枚殘缺符篆!
符篆閃爍,與道人共鳴起來,在震顫之間,那道人的額頭上,豎目浮現,光輝流轉,一片綠洲出現在眼前。
陽光明媚,桃花飛舞。
一條小溪繞村而過,溪邊有女子浣洗衣衫。
原本一派安甯的田園景象,卻忽然生出變化。
萬裏無雲的蒼穹上,忽起雷霆閃電,引得村中之人慌亂。
村寨外圍,低矮老者從泥土中鑽出,看着天空,神色微變。
“有世外之人,将本身位格、根基與此處相連?莫非此地又要有主了?”
祂滿是皺紋的老臉上,流露出複雜表情。
“或許此地之人能不複隔絕了,也省去了滅絕之危,隻是不知,那外界人間,今夕是何年……”
“咫尺天涯,桃源望斷無覓處。”
恍惚間,陳錯眼中的山村景象逐漸褪去。
一點餘韻感悟,在他的心頭回響。
另一邊,衆人見陳錯參悟,不好去打擾,隻能打量此地。
“這是什麽地方?是冰窟之外?還是秘境的某處?”
靈崖的目光在廟中掃過,最後停留在破敗廟門上。
此處一副許久未有人踏足的樣子,這廟宇内外更是一片寂靜。
任憑他們如何催動靈識,可不管是那廟外,還是這廟内,都得不到任何反饋,連近在眼前的神案、石柱,在靈識中都一片虛無,像是完全不存在一樣!
“莫非是幻覺?”
那柳洱探查幾下之後,滿臉疑惑,朝着陳錯靠攏,一副要請教的樣子,但中途就被靈崖攔住。
靈崖淡淡說着:“此處若是幻覺,如何逃得過獨孤前輩的感知?”
她一說,其他人亦是醒悟過來,若論對幻覺、幻境的感知,又有誰能比得上香火道的鬼神?
見衆人看過來,獨孤信眉頭一皺,最後緩緩搖頭,道:“并無虛幻感觸,宛如實景,偏偏……似乎在時光上出現了隔閡和偏差,我等能見、能摸,卻無法感知,或許是因爲眼前景象,其實存在于過去。”
“好生玄妙複雜!”靈梅揉了揉眼角,“這麽複雜,獨孤前輩就不要詳細說了啊!”
“……”
“好家夥,聽獨孤老哥這意思,這破廟其實是和那些話本傳奇中的山間野廟一個意思?難道也有個狐妖等着吸咱們的陽氣?”
說話間,張競北推開了破舊的寺門,一步邁出。
獨孤信眉頭一皺,道:“局面不明,不要貿然行動。”
可惜還是慢了一步,張競北一步踏出,背影消失在黑暗中,但轉眼間,又走了回來,滿臉愕然。
靈崖趕緊問道:“可有什麽發現?”
張競北撓撓頭,道:“我一步邁出去,結果踏過門檻,見着的還是你們,還是說……”忽然,他露出了警惕之色,“你們都是假的,這裏乃是另一處地方?”
衆人一聽,神色各異。
靈梅更嘀咕着:“說不定,你才是假的!”
“此處,乃是龍王廟。”
忽然,陳錯的聲音響起。
衆人本能的放下心來。
“龍王廟?”獨孤信朝着陳錯看去,見後者正盯着深處的神案,便也順勢看了過去。
這神案空無一物,乃是一整塊石頭雕成,覆蓋着厚厚一層灰塵,處處顯露裂痕,仿佛一碰就會崩潰。
衆人各自思量,有心詢問,躊躇着要如何開口。
結果,陳錯又問了一句:“獨孤君對爾朱榮,有多少了解?”
獨孤信一愣,就道:“我曾在他手下爲将,但彼時地位低微,與他并不親近。”說到此處,祂話鋒一轉,就道:“陳君可是發現了什麽?”
陳錯并未回答,反而再問:“你方才見過那水君的投影化身,可有曾發現什麽怪異之處?”
衆人本就留意,聽到此處不由色變,聯想到一種可能,看向獨孤信的目光變得驚疑不定起來。
獨孤信神色如常,祂道:“一别多年,世事變遷,就是對面見到,也不見得能分辨其人,何況那水君若是爾朱榮,如今貴爲千裏大河的掌控者,氣度、氣質難免大變,又是投影化身,以青銅臉譜遮面,自然難以辨别虛實,不過……”
祂遲疑了一下,才道:“方才我尚未來得及細查,便被其人打斷,看其人的言語神态,驕橫跋扈,倒是和爾朱榮的性子有幾分相似,尤其是以霸道手段,來掩飾真相,殊爲相似!”
陳錯點點頭。
其他人算是明白了,聽這意思,這位太華山的扶搖子,竟然懷疑大河水君的真身,乃是前魏的權臣爾朱榮!
靈梅小聲問道:“這個爾朱榮,是不是在大河邊上,殺了幾千人的那個?”
“正是他!”張競北點點頭,臉色凝重,“聽我家老道士說,當時河水都被染紅了!好幾日才沖刷褪色!”
“真是個殺星啊!”靈梅頓感驚悚,尤其是想到此人或許轉爲水君,更是不寒而栗!
綦毋懷文正色道:“那河陰之變的名号,這些年雖然沒人提了,可在北地老人的心裏,陰影始終不散,更是因此衍生出不少惡鬼邪神!作祟一方!若他真爲水君,那此番危局,倒是說得通了!”
典雲子好奇道:“想要将咱們都給殺了不成?”
“也有可能!”獨孤信點點頭,又看向陳錯,“陳君既然問起,應該不是無的放矢。”
“本已有了佐證,現在越發清晰,所以這最後一環也算是扣上了。”陳錯微微一笑,“如此一來,便能動手了。”
他看着面前幾人。
“諸位稍安勿躁,既得諸位相助,這生死勝敗,很快便将分明!”
衆人一聽,都不由肅穆。
經曆了種種之後,衆人心裏都很明白,能否脫困,不在自己如何,而在這陳方慶、扶搖子如何,隻有他,才是脫困的希望,否則又何必交出各自的符篆碎片?
陳錯也不啰嗦,忽的伸出手指,淩空一點。
那心中殿堂裏面,玄衣道人則是兩手分開,一手一個光團,而後合并在一起!
無形漣漪,跨越時空。
第二章可能要十一點左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