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州城北,圍普渡寺。
那昙斷僧在金人跟前閉目冥想,渾身金光纏繞,淡金色的漣漪不住地朝外蕩漾、擴散,忽然,他心有所感,擡頭睜眼,朝着一處看去。
“倒是一根好苗子,若能度入我佛門下,或可得羅漢果位,待得譜寫了長河新章後,更可爲佛國幹将!”
随後,目光炯炯,關注一處,随即屈指一彈,就有一點金光飛出。
定心觀中,張房心有所感,随即來到院中,遙遙眺望。
“老道士,你看什麽呢?”張競北湊了上來,低聲詢問。
張房便道:“貧道忽然心血來潮,感到那北地封印又有變化,恐怕還要牽扯仙門弟子!如今這晉州内外,光是八宗弟子就來了三家,其中還有兩個牽扯不小,希望不要有什麽意外。”
說着,話中蘊含擔憂。
滾滾波濤之中,忽有金光湧出,聚而成人,立于浪頭之間,朝着北方看去,目光穿越空間阻礙,落在那晉州城中。
随即,祂的目光迷離起來,濃烈的金光在其中浮現,随即搖了搖頭,發出了一聲歎息。
“可惜了……”
“怎的還沒回來?”
府邸之中,高整信聽着外面的傳信,知曉城中行人越來越少,沖突卻越來越多,他越發難以坐住了。
田博德就在旁邊安慰道:“主上,且寬心,晉州之所以關閉城門,并不是因那紅紗女,更牽扯不到祖正照,再加上有曾勃恩等人出馬,估計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高整信點點頭,卻還是安穩不下來,忽然神色移動,聽得外面一聲驚呼,跟着又有幾聲呵斥。
高整信當即心頭一動,就要出去。
卻被田博德攔住。
“如今城中戒嚴,說不定有着危險,還是屬下先去一探……”
高整信點點頭,随即歎道:“聶家仙長已然應下要來,就是不知何時,若他人在此處,哪裏還要擔心這些。”
“主上靜待便是,總歸會來的。”田博德勸住主上,推開房門,就看到幾個親衛武士将一名男子圍在中間的一幕。
他警惕起來,将想要伸頭探查的高整信擋在身後,便要詢問局面,卻忽的見那人身邊幾名武士一聲不響的接連倒地!
見那不速之客反掌之間,便将十幾個精銳武士放倒在地,這等詭異手段,一下子就讓田博德心驚肉跳!
“修士!”
他驚呼過後,強自鎮定,見着對方走來,沉聲問道:“閣下何人?此來何意?莫非不知道如今城中正在戒嚴……”
“你們倒是不記得了,隻是還不願意安穩,”那人正是陳錯,他指着高整信,道:“此番我來,是要借他一顆心用。”
高整信的臉色“刷”的一下蒼白如紙。
“你不要亂來!否則便是修士,也吃罪不起!”田博德呼吸急促,卻還是半步不讓。
陳錯見着,道:“你倒是忠心!”
田博德正要再說。
忽然。
“阿彌陀佛,面對貴人卻要行剜心之事,還美其名曰借,實是讓貧僧大開眼界,如你這般邪魔,若是不降服了,世人何時才能脫離苦海!”
伴随着一聲佛号,青衣僧人從容走來,就像是行走在自家一般。
一見此人,那高整信和田博德也疑惑起來。
“兩位無需擔心,貧僧普渡寺了然,此番是奉命在城中尋那修行之魔,将他們一一度化的。”
“原來是普渡寺的法師!”
一聽這話,田博德先松了口氣,他也聽說了,那普渡寺動作不小,連葉楠都奉其命,似乎就是因爲寺中僧人處處巡查,要找什麽人。
現在見着這僧人氣度不凡,便覺得是個救星。
未料,那了然僧人一邁步,宛如縮地成寸,來到了兩人跟前,那眼中金光閃爍,上上下下将兩人打探,随即笑了起來。
他道:“原來如此,這位世子乃是位格錯亂的局面,如此一來,倒是說得通這人爲何來此了。”
一番話說得高整信臉色僵硬,而田博德則是臉色大變,都要以爲這個僧人也是與入侵之人一夥的了。
未料那了然僧笑道:“莫擔憂,貧僧不問凡俗瑣事,亦不會插手王朝權貴紛争。”
說完,這僧人就轉過身來,看向陳錯,道:“從閣下之前所爲來看,也是個被他人之念操控之人啊。”
陳錯眯起眼睛,默默感應,随即一揮手,衣衫甩動之間,發出清脆聲響。
跟着,一道道金色漣漪就在周遭蕩漾開來,像是水中波紋漣漪,但每一道都蘊含着鎮壓之念!
果然。
陳錯方才就注意到,這僧人一出現,一開口,這周圍慢慢有着變化。
“閣下好感知,注意到這些變化,”僧人微微一笑,“貧僧所持言靈神通,靠的是通透真理,隻要所言爲真、爲實、爲正,就會顯化神通,是以貧僧亦能看出,你被所謂家國之念束縛,被過往曆史迷惑,見不得真實,雜念蒙蔽心靈,着實可憐可惜……”
這話一說,那一道道漣漪便不再無序四散,而是朝着陳錯彙聚過去,要化作牢籠。
但旋即就被一道道心火灼燒起來,難以寸進。
“哦?居然是念火神通,這等神通着實厲害。”
僧人臉上笑容不變,雙手合十,随即卻歎息起來。
“你不光思緒被國朝之念約束,更因血脈牽扯難以脫身,卻未想過,若能抛去權勢家國,全心修行,說不定便能踏足長生,一旦長生,壽命幾百上千年,之前經曆的十幾年,在人生中何等短暫,爲何要爲了這短暫時刻的意念,而被束縛于所謂家國之事上?”
淡淡的光輝從這了然僧的身上綻放出來,他更是露出一點誠懇之色,朝着陳錯伸出一隻手,道:“希望閣下能迷途知返,與我同歸普渡寺中,得享真實,須知這世間……”
“找到了!”
忽然,陳錯一出聲,打斷了對面僧人的喋喋不休,随即伸手一抓!
“你這僧人,這麽多話,無非是因爲你這言靈神通看着鎮壓肉身,實是鎮壓心靈,以言語禍亂意識,從而滲透心靈。可惜,你看似強橫,其實最強之處便是最弱之處,因爲你的這般看法、認知本身,就是被旁人強行灌輸進去的!你不過是個傀儡!”
那了然僧搖頭失笑,似乎并不認同,但旋即臉色一僵,跟着整個人震顫起來,竟是有無形金光,随着陳錯這一抓,被生生從身體裏抽了出來!
旋即,原本被這佛光遮掩着的一道意志,便顯化出來!
那意志自天空落下,随着金光被抽取出去,那天上慢慢顯露出一道道鎖鏈,而那道意志,正是從鎖鏈中落下!
就像是一根絲線,落在這了然僧的身上。
如今,也被他察覺到了!
“我找上此處,乃是憑着自身之念,你呢?”陳錯看着面前僧人,“你來到此處,甚至說了這麽多,有幾分是心中真意?”
“貧僧……”了然僧臉色激變,在淡然從容和迷惘疑惑之間來回變幻,最後捂着腦袋,悶哼一聲。
倏的,一點金光落下。
他當即渾身懼震,臉上表情盡數退去,擡起頭,泛着金光的眼睛盯着陳錯,淡淡道:“臨汝縣侯當真好本事,不過你既來了晉州,那就不用走了,在普渡寺出家爲僧,待得五年之後,貧僧派你去南朝,普度衆生!”
話音落下,無數道金光落下,要将陳錯捆住!
但随即,陳錯身上一道道火焰浮現,燃燒意念。
那一道道鎖鏈便生生止住,随即散去。
“哦?心火神通?最近的修士,居然都喜歡在性修上多做修行了。”那了然僧神色如常,“不過你終是逃不掉的……”
與此同時,周圍街道上,幾個原本正在緩步巡查的僧人,忽然像是得了授意,各自轉向,朝着此處府邸飛奔而來!
随後,那了然僧更是一掌拍出,佛光閃爍之間,周遭金光沸騰,構建出一道肅穆殿堂,将陳錯包裹其中!
無數梵音繞耳!
澎湃意念之中,那高整信與田博德迅速下跪,滿臉虔誠,雙手合十!
但陳錯卻眯起眼睛,盯着如同風暴一般的意念,邁開步子,一下子,居然就到了那高整信的身邊,手一撈,便将一點意念取出,随即融入人念金書!
頓時,那第三道人念共識的八個字,越發清晰,卻還是差一點火候!
“雖然被攝取心念之人都很有代表性,可終究是人數太少了……”
嗡!
就在此時,四周院牆上,一個個僧人抵達,同時拍出手掌!
霎時間,那虛幻殿堂凝實下來。
一座大佛憑空落下,頂天立地,随即也拍出一掌,掌心“卍”字旋轉,直落下來!
“皈依!”
宏大而肅穆的佛音,挾着長生之威直落下來!
霎時間,八方轟鳴,整座城池都生生下陷!
這是長生在出手鎮壓!
陳錯擡頭一看,眼中閃過一點精芒。
“來得正好,這第三道人念共識還差最後一點!順便,也讓我感悟一番佛家神通!”
人在外面,更新晚了點。
第二更争取十一點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