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上的這一團金光,陳錯依稀能在其中看到模糊的符篆文字,但處處皆有裂痕,明顯是某個字符的一部分。
“這是塊符篆碎片!”
眯起眼睛,陳錯的靈識延伸過去。
瞬間,江河之景就落入他的心頭,隐約能聽到波濤陣陣。
陳錯頓時生出一種感覺,隻要一個念頭過去,這條河上、水中的一切都能随心所欲的操控,莫說是那河中的魚蝦,便是河底的沙粒,河上的風雲,都能随念而動。
一種随心所欲、大權在握的感觸,在心底不斷滋生。
不過,很快那江河之景逐漸淡去,隻餘下三十裏河道。
随即,又有許多過往的記憶片段接連浮現,正是上一位河段之主施展神權的情景。
于是,陳錯果斷的收回了靈識。
“神靈權柄果然誘人,隻要拿到,立刻就能執掌一段河流,爲所欲爲。但當初那龍王因觸犯規則被斬,爲何這條鯉魚精卻能以河神之位格,吞食活人,還不受懲戒?我在東觀時,黑白二老提過,天宮誕生不過幾十年,難道與此有關?”
裏面的緣由陳錯想不通,也不打算費力想,對他而言,眼前更重要的,還是确定這塊符篆碎片,是否與廟龍王有關聯。
“還是得去讓小豬辨識辨識。”
符篆碎片既然入了葫蘆,出現在夢澤之中,想出去就難了,但陳錯以三生化聖道,還是能短暫借力、展示于外的。
一念至此,他就有了決定,看了那鯉魚魂魄一眼,便一揮手,就有雲霧落下,化作囚籠,将其鎮壓。
“日後,說不定要從它身上獲得信息,先留着,鎮在此處,隻是該有的懲戒,也一樣少不了的。”
做完這些,陳錯一揮袖,那囚籠沉入雲霧深處,跟着念頭又一轉,便離開了夢澤。
心有所感,小豬一轉頭,注意到陳錯睜開了眼睛,便湊過去,露出詢問之色。
陳錯也不多言,玄功一轉,心中道人一晃手中葫蘆,就噴出一道金光,乃是一團符篆碎片的投影。
那碎片一顯露,先是不住震顫,随即像是得了靈性,就要往心中道人身上蹭,但道人一甩袖子,便将這碎片彈了出去,直接落到了陳錯的手上。
陳錯便彎下腰,将這碎片拿給小豬看。
盯着金光,小豬神色有幾分恍惚。
與此同時,這符篆碎片的光輝一顯,邊上的長河登時沸騰了起來,浪頭此起彼伏,魚蝦沉浮不定,一下子就把衆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尤其是靈崖、靈梅,先是一愣,繼而就明白過來,朝陳錯看去,瞅見了金光。
靈梅當即問道:“師姐,那塊符篆碎片果然落在了這位君子手中,你打算怎麽辦?”她眼含憂慮,卻不是憂慮碎片被人拿到,而是擔心自家師姐想不通。
靈崖深吸一口氣,表情複雜,好一會才道:“若非這位公子,你我都要遭難,總不能因爲一塊符篆碎片,就忘恩負義……”她搖搖頭,臉上露出了不甘之色。
靈梅松了口氣,又看了過去,面露好奇:“這位君子到底是何人,反掌滅殺一河之主也就罷了,還這般輕易就将神靈權柄分離出來,他拿給一頭小豬看,難道是要扶持這頭豬,做此段河主?”
靈崖當即眼皮子直跳,沒有說話。
那邊,小豬已經湊上去,豬鼻子聞了聞,臉上越發透露出疑惑。
“這……還真有幾分老龍的氣息,有他的一點印記留存,可這說不通啊!”
邊上,小龜慢悠悠的爬了過來,也盯着那團金光看了一會,就“叽叽叽叽”的叫起來。
小豬聽着聽着,臉色幾變,先是搖頭,繼而點頭,最後擡頭看向陳錯,道:“陳小子,俺有一事相求。”
“豬兄但說無妨。”陳錯隐隐有了猜測。
果然,就聽小豬道:“這枚符篆碎片可能真與老龍有關,但按理說,祂早就不在了,縱能留下符篆,也不該還有印記,更不該流落至此,偏偏這枚碎片中能找到祂的一點痕迹,俺估摸着,興許是關系着祂當年的布局,或許正是要讓俺引領傳人過來,碰到此物。”
“你想讓我去搜集這些碎片?”
“正是如此,”小豬擡起頭,“你要尋水行至寶,得沿着大河前行,這些符篆碎片也從大河中顯露,說不定本就得先集齊了這些符篆,才能更好尋得至寶!哼唧!”
話雖如此,但它說話的時候,卻小心打量陳錯,察言觀色。
這時候,小龜“咕咕”叫着,小豬一聽,點點頭,又道:“俺們可不是诓騙你,你若尋得符篆,其實好處諸多!你可知,老龍當年被人祭拜,實是脫了地域制約,并非局限于河流小溪,你多集幾塊,煉化凝聚,以心神駕馭,不僅不用擔心壞了香火修爲,更增手段!”
陳錯認真聽着,問道:“這些碎片,果真源于廟龍王前輩的神靈符篆?”
“得多尋幾塊才好确定,不過裏面确有祂的痕迹,”說着,小豬有些擔心的道:“俺知道這事不好辦,畢竟你不是俺這般人物,旁人得了符篆碎片,甭管原本實力如何,都能借得天時地利,對戰起來并不容易,但……”
這話說的極對,遠的不說,隻說那鯉魚精,陳錯雖是一鼓作氣直接斬殺,但幾乎動用全部手段,連離山前,道隐子給他的兩件法寶,都用了一個——正是被重新祭煉的定海星光。
這還是鯉魚精道行不高,隻靠着符篆權柄對敵,若碰上個本身根基深厚的,更難拿下。
但……
“我能入道,多虧了廟龍王前輩的心得,至今仍然受用,我也自承是廟龍王前輩的傳人,這事是責無旁貸。”陳錯沒有提出條件,卻說出了一點問題,“不過……”
小豬本來松了一口氣,聽到後來又緊張起來。
“那頭鯉魚精能得符篆碎片,似乎還有隐情,問它,它卻不敢說,我還不善于搜魂,日後才能探究,不過這背後若有隐情,要搜集碎片,怕是還有風波,所以我也不敢誇下海口。”
小豬當即豬蹄拍胸,道:“這算什麽,有俺們助你呢!”
“……”
一把捏碎手中金光,陳錯直起腰來,朝靈崖兩女看了過去,道:“這兩人此番過來,就是爲了那鯉魚精,從她們的口中,也許能得些情報。”
這般想着,他朝着二人走去。
小豬亦步亦趨的跟着。
等到了跟前,陳錯還未開口,靈崖當先說着:“之前一時慌亂,忘了請教公子來曆,我等乃是崆峒門人,小女子名爲靈崖,這是我家師妹,靈梅。”
“見過君子,多謝君子搭救之恩。”
“我姓陳,單名一個錯字。”陳錯笑了笑,“師門倒是不方便透露。”
他這次下山事情不少,夢澤中的黑幡又提醒了他,或許還得牽扯着造化道,不得不小心一些。
靈崖聞言有些失望,“陳錯”這個名字,一聽就是假名,正常情況下,誰會叫這麽個名字?但既然對方不願明說,她也不好追問,隻當陳錯有難言之隐。
略過此事,陳錯又詢問兩女狀态,最後便請教起符篆碎片之事。
靈崖瞅着碎片已經落到了陳錯手中,也不打算隐瞞了,就道:“我們此番出山,本就是遊曆尋寶,搜尋煉制法寶的材料,神靈符篆内蘊神通術法,乃是煉制禁制的絕好輔料,正好聽聞此處有妖邪作亂,這才過來,跟随許久,不見此妖露面,結果被他設下陷阱,險些遭難,後面的,公子都知道了。”
靈梅則補充道:“我家師姐其實也是好意,她請教了當地同道,知道此妖在幾十年前得了符篆碎片,爲禍一方,作威作福,每半年還要吞食一次童男童女,最近又到了上祭日子,這才選了他,過來除害!”
陳錯點點頭,又問道:“兩位的消息是從何處得來?那位同道的身份,可方便告知?”
“是平陽郡中的一位道門前輩,名喚張房,在汾水河畔立下一座定心觀,他對這河東之地的消息很是靈通,公子有什麽想打探的,可以前往詢問。”靈崖看出陳錯心思,和盤托出。
“多謝姑娘告知。”陳錯拱拱手,不打算耽擱,但他也看出了女子心思,就坦然說道:“還有一事,要與姑娘說明,那符篆碎片與我實有些淵源……”
“小女子與師妹此番得了公子相救,哪裏還有奢求。”靈崖倒也幹脆,“待得調息完畢,小女子便要告辭了,公子放心,相救之恩不會忘卻,日後定當回報。”
陳錯笑道:“多謝姑娘理解。”
與此同時。
汾水河畔。
劍光一閃,蛟龍授首。
偌大蛟龍軀殼摔落下來,鮮血噴湧,化作血雨,滴落下來。
“攝篆大河流先斷,試劍汾水龍授首。”
一名青衫男子微微一笑,撐開一把油傘,擡手一招,飛劍入鞘,再一抓,從跌落的蛟龍頭顱中攝出一團金光。
“第二塊,”看着手上金光,他渾不在意的收入腰間錦囊,“不知集齊了這枚符篆,能否拼出完整的大河水君之職。”
邊上,有個年過五旬的道人走來,贊道:“賢侄當真不負青鋒仙之名。”随後話鋒一轉,“是否水君權柄,倒是不甚清楚,隻是三年以來,不知何故,這些得了符篆碎片的妖類便鬧騰不休,若非賢侄這般名門弟子出手,放任下去,不知多少百姓要遭殃,賢侄還要再去斬妖?”
“張公是長輩,叫我典雲子便是,”年輕修士漫步血雨,“要斬,但不急着斬,萬事皆有其命,百姓遭難是命該如此,妖邪被我斬殺亦是命定,而水君符篆爲我所有,也是應有之命,從我一劍斬殺那五頭妖邪,得了第一片碎片就已注定。”
張公聞言面露遲疑,還是道:“幾日之前,老朽亦托了兩名崆峒弟子相助,如今卻無消息傳回,賢侄若有閑暇,不妨去看看。”
“不急。”典雲子笑容不變,“我得了邀請,得先去赴宴。”
“不知是哪家?”
典雲子也不回答,朝前一指。
張公順着看過去,入目的是一個大腹便便的将領。
第二更該在零點左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