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聽喜歡醋熘肉片，今天得給她做醋熘肉片，最近她太累了……”
對方像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磕到了一樣，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摔下去之後已經是沒有了呼吸。
一路上倒是有意避着人群，回到家慢慢的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血迹，後腦勺的傷痕也用布按住，發絲遮擋住，看着鏡子裏面的自己，她帶出一個笑容來，“小聽快要回家了，快要回家了——”
走馬燈在這裏戛然而止。
示意着大腦最後的活躍在這裏也已經停止了。
李聽茫然怔愣的看着周圍。
想起幾周前的某一天，看見自家自行車破成那副樣子還吃了一驚，回來還問是怎麽了。
她媽媽說她不小心摔了一跤，最近也感覺到很累了，跟公司請了假，這段時間要在家裏休息一陣。
當時看着隻有胳膊還有膝蓋上有一點外傷，處理了一下她也就放心了，但是現在——
方可蒙和李聽也是沉默的看着眼前這一幕。
“那片林地原本曾經是某個世家的祭祀場，估計還有什麽東西給埋在裏面了。”
張令看着走過來的方可蒙，想着剛剛跟着李媽媽的走馬燈看到的地方，開口說着，“所以估計才有了這種情況。”
不然的話，應該摔下去沒有多久就斷氣了。
當然了，其中還有對于自己女兒的執念，才能讓這位母親又站了起來，這麽強撐着，忘記了之前的一切，努力用着最正常的模樣，跟女兒做着最尋常的相處。
“等會兒去看看廚房那邊是怎麽情況，我估計是被人動了手腳了。”
才會讓她逐漸意識到了什麽，逐漸變成了這幅樣子。
但就算是已經仿佛意識到了什麽，她也還是沒有對自己的女兒提出哪怕是多請一天假陪陪她的要求。
張令眼底也有點複雜，擡手煩躁的撓了撓頭，對于這些亂七八糟的感情上的事情也完全不能理解。
“剛剛那塊糖，是你們小師爺給的……？”
方可蒙看了一眼，抿了抿唇，“八成是。”
“倒是的确可以啊……剛剛還眼看着要成厲鬼呢，現在就給驅散了？”張令低聲嘟囔，“給刑偵那邊還有部門裏打電話，讓專人過來處理安排後續的事情吧，看看是跟她談談還是先讓人保護着做做心理疏導……”
遇見這種事情，正常人估計要瘋。
“媽——嗚嗚，媽媽——不要，媽媽，那是假的是不是？我不信，怎麽可能呢，你回來的時候明明都好好的，早上，咳咳，早上的時候——明明你還給我做了早餐，還跟我說要好好工作。”
“小聽——”
忽的，女人柔軟柔弱恢複了正常的聲音響了起來。
除了李聽之外，那兩個人都被吓了一跳。
“沒消散？！”
張令震驚的看過去，就見剛剛已經軟下身子癱倒在地的女人費力的睜開了眼睛。
即便是現在看起來已經沒有原本那副溫婉的模樣，但是她周圍的氣質溫和柔軟，散了那攻擊性。
“媽，媽媽！”
李聽愣了一下擡頭，看着她，身子湊過去，撲到她懷中。
對于一個還在母親羽翼下，從小被親人疼惜起來的剛剛長大的孩子來說，母親猝不及防的離開，毫無疑問是天塌地陷一般讓人絕望的事情。
沒有絲毫的準備，這種茫然而又真實的現實。
“小聽——”
女人溫和的笑了，低垂着眸子看着趴在自己懷中，已經二十好幾了，還像是個幾歲的孩子哇哇大哭的人，笑着，眼淚卻是也掉了下來。
“媽媽，好像不能陪你繼續走下去了。”
“媽媽，不要，媽媽，你别走，你别扔下我一個人……”
“媽媽就是擔心，媽媽離開之後，小聽能不能按時吃飯，能不能不要每天再熬到那麽晚睡，能不能早點找到一個能疼惜你的丈夫……”
她的話輕軟，慢慢的，似乎帶着些許的哽咽與擔憂。
這是她就連心髒停止都放心不下的孩子呀，這是她呼吸停滞都舍不得離開的人啊……
她努力，雖然不是頂好的成績，也有小女孩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性子，會爲了工作發愁，撒嬌，假節日快要過去喊着嚷着不想上班的最讓她寄挂着的孩子呀。
怎麽可能舍得離開呢？
但是她的确已經死了，這些時間都是偷來的，能看着她一步步堅強努力，看着她雖然一邊抱怨，但是一邊在工作上站穩腳跟，她心中滿足卻又難過。
幼鳥總是要離開父母的懷抱，往那片藍天飛翔的。
看着懷中哭泣的女兒，李媽媽費力的擡手摸了摸她的臉頰，忽的看向旁邊掉落出來，滾到她身邊的那顆糖果。
她垂着手，将那糖果撿起來，慢慢的拉開她的手，将糖果放在她的手中。
“我家崽兒長大啦，接下來的路一個人也要走下去，不求你爲人先，隻希望你陽光善良認真健康……媽媽隻是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媽媽先睡一會兒，等你看盡了人間風景，看到了媽媽沒能看到的景象以後，你再來找媽媽，說給媽媽聽，好不好？”
“好……嗚嗚，好……”
李聽哽咽着，手緊緊的握着李媽媽那隻冰涼的手。
方可蒙不忍心再看，别過頭去磨了磨自己眼角的眼淚，歎了一口氣，轉身往廚房那邊走。
沒多久，手中拿着已經破碎成兩半的水表蓋子走出來。
此刻李媽媽已經沒有了動靜，李聽在那邊哭的撕心裂肺，張令站在一邊雖然沒說話，但是顯然有點手足無措的感覺，看見他出來才是松了一口氣。
一邊開口，“找到什麽了？”
“就找到了這個，上面好像刻了什麽東西，你看看。”
張令擡手，将那東西接過來，轉身出門，還不忘跟方可蒙說。
“你去聯系處理這事情後續哈，你知道我應付不來這些東西。”
“行行行，你去吧。”
等到有人員一臉嚴肅的過來接手，張令手中拿着那碎成兩半的水表蓋子将它拼在一起，看着上面不知道用什麽劃出來的簡單的幾道痕迹，眉頭皺了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