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總官眉際沒忍住地抽搐着,不禁腹诽了幾句:您猜!您再猜!您真是好會猜!
在他看來分明是桅杆上的幾個人全被控制了!亞班還剩什麽消息能透露?
焚心似火地探出半個身子懸在花窗,擰着眉宇眺望波光粼粼的海面,心思果不其然地沉入谷底,除了跟随在後的貨船燃着點點火光,哪有其他船影?
說好要接應的船隻沒有出現,就算他真的成事兒也什麽都辦不了!
頹然癱軟在地,默了默,再擡眼,仿佛一瞬間老了數十歲,眸光染了幾許悲涼,慘淡問道:“這一切郡主掌握得真是透徹。”
顔娧抿着唇瓣,緩緩搖頭,看似無奈地說道:“不夠透徹,這不還是送來了話本子與黃芽白?少了幾個報信之人,于你們似乎無關緊要。”
恰巧也能看出同一件事兒,被兩方交辦不同事項能夠有多慘?
“卑職知道該怎麽做了。”
将人從立秋手下拉出,再把下颌推回原位,劉總官難堪地咧了咧嘴笑道:“海上讨生活之人,有個什麽萬一,丢下甲闆喂魚便是,沒有藏死藥的習慣,郡主多心了。”
看了此等手段,還不清楚手段差異在哪?他們除了比平民老百姓多了一層官名,其餘什麽也不是。
“藏不藏是你們的事兒,卸不卸是我們的事兒。”
“我們是再平常不過的海上男兒,怎麽玩得過這些心思缜密的弄臣?”
顔娧輕轉筷箸事不關己般,瞟了兩個看似受盡委屈的男人,忍下了想笑的沖動,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被稱爲弄臣啊!輕哼了聲,冷冷嗤笑道:
“但求活命也能被稱爲弄臣?難道我該捆起手腳任由宰割?”
随手将手中玉箸随性一抛,帶着入木三分的狠戾釘在兩人腳邊,明确感受到那陣淩厲風勢,吓得鄭财附軟了腿腳又跪坐在地。
本想着這般嬌柔荏弱的姑娘白白死了多可惜?都想好了如何犒勞弟兄再痛下殺手,這下還敢想什麽?
平陽郡主荏弱至斯怎可能懂得武學?
此時露這一手,劉總官心裏暗自慶幸方才沒有沖動下手,若是沒忍下沖動隻怕現在老命休矣!
沒個十幾載的勤練能有方才那番駭人的内息?
“我家姑娘既有本事走得出東越,就有本事收拾了你們。”立秋挺起胸膛,雙手交握于腹前,睥睨眸光不客氣地掃過,跟着輕聲笑道,“厲煊與厲峥腦子被驢踢得傷重未愈,才敢動使節主意,難道兩位也被驢踢了?”
顔娧話接得意興闌珊,慵懶輕蔑地問道:“或者北雍在東越眼裏是不曾發飙的病貓?”
劉總官此時終于領略到事情的嚴重性,使節事關兩國邦誼,何況還是東越親自邀請的貴人。
姑且不談來者何人,不管家人是不是被哪個王世子擒拿,今日她都挂上了使節身分,真是出了不可抗命的海難,也是得落得家人同殉的結果?
聽完這些話,劉總官哪有心思再問來者何人?
“使節船到了北雍,自然有人會爲将您需要之人帶往南楚。”顔娧不失禮貌的笑道,“你們的峥世子能不能開了天眼知道送去南楚的是何人?”
劉總官頓了頓,全然不解爲何歹念已起,她竟仍然願意施手相助,這是什麽胸懷?黝黑的臉龐也沒忍住害臊困窘說道:“無法。”
“那麽兩位糾結于此作甚?”顔娧眼角眉梢全帶着溫婉笑意,整了整紊亂的衣裳說道,“賞月落海的戲碼不好演,準備準備吧!”
連戲碼怎麽演都給備好劇本,兩個大男人還能說什麽?
從十幾尺高的甲闆摔落海底可不是開玩笑,沒死也能去了半條命啊!
……
星光落輝,粼粼浪花,浮沉随風。
晚膳後幾人在綱首安排下,于船首舢闆置辦了賞月宴,茶過三巡,從閑聊國事到家中趣事,危機四伏隐沒在看似諸事順遂裏。
唯獨收了厲煊命令的鄭财附,心驚膽顫地扶着剛矯正的下颌來到船首階梯下,原本安排上的人手早被搜補關壓在艙底,哪還有人可用?
接駁的船隻遲遲未到,船首高度真落入這幽暗海底,絕對無法浮出水面啊!
掌着油燈踟蹰地緩緩步上船首階梯,冷汗濕得幾乎無法握緊暗藏在腰間的匕首。
朝着來人一個輕淺颔首,顔娧揚起溫婉有禮的淺笑,此次再也無法勾得鄭财附有一絲半縷的不良向往,走近兩人身旁的腳步都顯得遲滞啊!
沒來得及開口問候,他身後便飛來一道手持無柄劍的墨色身影,顔娧一見來人劍柄即知無法出手,沒來得及感歎計劃趕不上變化時,栾甫已奮勇當先擋在身前。
栾甫長腿一震,舢舨花梨木桌騰空飛起,擋在來長劍面前,借着木桌遮掩,顔娧也迅即拉着身旁男人退抵船沿。
厚實木桌沒擋住無柄劍淩厲攻勢,頓時崩裂四散,鄭财附早被吓得癱軟在地,受了一身木碎,下一瞬長劍來到栾甫面前,即刻順着攻勢,避過鋒芒以長臂将劍身捆卷在手,沒有留下絲毫傷痕。
來人長眉一蹙,顯然對于栾甫一身武藝有所懷疑。
這世上有幾人能以單臂化解綿錦劍攻勢?
再次提氣抽回劍身,往顔娧襲去,早退無可退的顔娧心知該受此劍,看似一把推開栾甫免受攻擊,實際卻是将他順勢推入海中。
拿捏好受傷的分寸,顔娧略微偏過身子,佯裝肩際實實地受了一劍,在來人收回劍身時,人已墜落海,船上侍衛趕到船首,僅能提劍直指黑衣人。
厲煊不悅地卸下覆面,衆人旋即跪了一地。
“參見世子。”
“一群廢物!”冉冉燈火映得身軀颀長,将無柄劍收回腰際,厲煊負手于後,凝視着癱坐在旁的男子,沉聲問道,“她帶來的人呢?”
“在在.?”鄭财附食指顫顫朝着方才立秋本該站立之處,可一陣兵荒馬亂後,哪兒還有人在?
“給我找!”厲煊本當看錯了人,許久未見的立秋怎會出現在此處?如今人跟着小丫頭一起失蹤,還會是看錯人?
單手成拳錘擊在厚實的楠木船沿,崩落了些許木料,也傷得指節鮮血留在船闆上。
晚上好~随玉的臨時奶母行程告一個段落,兩個娃兒挺歡喜,随玉的腰~挺酸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