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洞外一名雙鬓雪白身着明黃蟒袍的男子沉聲喝道,與厲煊有六分相似的面容盡是憤怒之色,颀長的身影迅速飛至。
“混賬東西!”梁王瞠目結舌也管不得什麽禮教,迅即卸了厲煊掌勁,抓起後頸猛地往地上一摔,吓得所有人一陣措手不及。
厲煊吃疼得在地上翻了幾圈也沒能起身,可想而知那梁王沒有半點手下留情。
顔娧婆娑淚眼扶起差點被活活掐死的陶蘇,再次慶幸笃定不動武的心思,她一方面再算記着面前這幾人,這幾人又何嘗不是在算計着她?
懂武的裴家姑娘怎可能眼睜睜看着自個兒的随侍受傷?更别說她一向不吃虧的性子怎可能忍氣吞聲?
如若她真沒忍住出手幫了陶蘇,在外的梁王又會扮演什麽角色?
懂武的幾人自然清楚方才那一瞬發生了什麽,餘光裏看向神色各異的幾人,随後而來的内監扶起倒卧在地的厲煊關心着,攙扶着大難不死的陶蘇,顔娧怎麽看都覺得後怕。
梁王利索地整了整衣袖,負手于後,頗有威儀地怒視着厲耿道:“那混賬東西腦門給驢踢了,你貴爲東越靖王,怎麽也跟着胡鬧?”
“皇伯父息怒,阿煊知錯了。”若非梁王提醒,厲耿都忘了還是個王爺,差點就被吓得下跪求饒了。
三王尚未分封前,皇子皇孫們全都一同入宮伴讀,學習武藝騎射,那時的梁王早已爲皇祖父輔政,由于沒有定下儲君之位,幾個孩子三歲開始皆以皇儲規制來教養,對梁王的懼怕可以說是自小刻印在骨子裏的懼怕。
梁王天賦極好,硬氣功是所有皇子裏學習最快,也最早臻于化境,他們幾人哪個不是自小這般被摔大的?
本以爲在梁王教導下,厲煊硬氣功應當也已入化境,能撐得起梁王這一摔,見到幾個武監正忙着爲他運氣調息以緩解傷勢,厲耿這才發覺事情似乎特别的碰巧。
莫怪!
送顔娧回來至今,小姑娘大氣都不敢喘一個,連帶恫吓要挾也沒有半點情緒起伏,沒有足夠距離耳力再好也無法聽清究竟說什麽。
防人之心的功夫做得如此透徹,可以見得她從頭到尾沒将他放在所有計劃裏,于她,厲耿這個人隻不過是一個貪慕虛榮,忘恩負義之人?
“還請郡主看在老夫面上,原諒這個沒分寸的逆子。”梁王深深眸光讀不出歉意的真僞,不愧是在官場上打滾了數十年的老狐狸。
摘下王爺謙稱道歉的面子自然要給,恐懼害怕的給!
“王爺.客氣,妾身深謝王爺.高義。”顔娧顫抖地将該說的話語說完,試圖扶起受傷的陶蘇,被吓得不清而腿腳一軟又跌坐在地,委屈地哭了出聲,“蘇姑姑,丫頭沒用。”
仍說不出話的陶蘇含着淚光撫着顔娧皓腕,沙啞道:“沒事兒,歇歇就好。”
“還不幫忙!”梁王喝斥着仍在爲兒子療傷的内監。
“不—需—要—”顔娧揮走伸手幫忙的内監,硬是再次扶起陶蘇,颠簸不穩的走回殿閣,嗓音軟糯得像個賭氣的孩子,“我們自己來。”
佯裝吃力地将人扶回殿内,負氣的眸光瞟過幾個男人,仍沒忘記不甘願地恭謹向梁王福身拜别,以怦然作響關門聲隔絕掉外頭各有所思的目光。
門外一片寂然,梁王不知深意的眸光先是瞟向厲煊歎了口氣,随後如鷹眼般銳利的眸光掃向厲耿吓得他心裏狠狠打了個突,縮了手腳什麽話也不敢說。
此舉惹得梁王更爲不悅,使了眼色讓内監将幾人全帶回金鳳閣。
站定在雕琢着祥雲騰龍的寬廣書案前,梁王雙手撐着桌沿指節輕敲着,眼底冷意不減地睨着厲耿,炎熱夏夜也能聽出寒意的嗓音緩緩說道:“真如出一緻?”
在如地獄般凝視的逼迫下,厲耿頻頻點頭,“真的。”
前有裴家威脅,後有梁王恐吓,生無可戀的厲耿真不清楚,爲何單珩抓了他要交與厲煊?誰都不是他能夠出賣之人,難道能說他至今尚未回到封地?
“阿耿,你也算我看着長大的孩子,難道你什麽性子我還不清楚?”梁王擡眼深邃的眸光裏看不出情緒,言語裏的暖意仿佛隻是假象。
“皇伯父,我倒是很想幫指認出個什麽結果,不過按着阿娧樂天的性子絕對無法适應世家閨秀那些規矩,更别說自由習慣又歡脫的脾氣,怎可能安靜地跟在阿煊身後參與鬥茗那麽多天?沒十幾年的功夫,怎可能教養出郡主那般馥雅娴靜的儀态?一定是阿煊想多了。”
他也很想知道自小在歸武山長大的小姑娘,怎麽轉眼間便能出落得如此儀态從容又不失俏麗秀氣,這與他所知的顔娧相差甚多,不說厲煊無法辨認,如若不是爲了恫吓他,展露了本來面目,指不定他也會覺着真是北雍來的平陽郡主。
小姑娘膽兒真的越來越肥了,在北雍無人可管便罷,連來到東越都是這麽膽大妄爲!
緩過氣來的厲煊撐着仍不大見好的身子落坐太師椅,置疑問道:“這樣一來,我就好奇了,爲何單珩要将你送到梁王府?爲何如此衣衫褴褛落魄至此?爲何身邊半個随扈都沒有?如若真如你所言走失摔落山谷,爲何至今沒有任何府兵搜尋的消息傳出?”
被一連串問題問得如鲠在喉的厲耿,冷汗幾乎浸濕裏衣,紊亂思緒裏浮上晁煥那張剽悍的臉龐,終于尋着一絲清明,輕了輕嗓子慎重道:
“我們接獲谷烽山有盜匪出沒的線報,因此秘密前往搜捕,我不慎摔落山道之事,自然不能叫盜匪們知曉,相信衆人也正不着痕迹地秘密尋找我,阿煊早該幫我發個消息報平安的。”
“哦?是我不小心耽誤了你的正事啊?”厲煊冷淡地瞟了眼,勾了抹戲谑道,“單珩這回挺好,沒下狠手要你的命呢!”
早年厲耿兄弟被追殺之事父王與他都知道,事不關己的前提梁王府自然不會擅動幹戈,奕王意圖重掌曉夷大澤之心從未熄滅,好容易有機會能除掉竟放了他一條命?
“是啊!我也覺得怪……”厲耿皮笑肉不笑地苦笑着。
晚安,幾天忙碌之後終于睡飽了!随玉乖乖更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