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國帝後是否再世,取決于四國是否風調雨順,更貼切的說法是…取決于楚越的眼前的形勢。
聽承惜念叨着世子夫婦混入東越拯救曉夷大澤之事,聽得他耳朵都快長繭子了,三天兩頭拿驚奇古怪的消息來梅珍堡換珍玩,誰讓他好奇?
換得他全是淚啊!
任征遲疑的眸光轉向那個氣定神閑女子,心裏又愁了愁,方才那些話裏有沒那麽簡單啊!
什麽叫尊上的娘親?前陣子攝政王府大肆慶祝添了世孫之事有蹊跷?
一個織雲島任憑差遣,已經确信聽到了不該聽的消息,心裏那叫一個愁啊!
瞅了瞅那桌上的狐徽,再看看手上的信箋,他…會不會被滅口?
看懂了任征眼底的憂心,相汯不由得笑了出聲,“有小妹兒心思缜密,定會讓你安全帶着兄長回家的。”
而且,知道顔娧心中所望,自然不會破壞她的願想,況且尊上二字也不是很樂意喊出口,能多喊幾聲小妹兒就多喊幾聲吧……
“相家主可真是高看在下。”看着那帶着些許落寞的眸光,顔娧遞上了一抹心悉的溫和淺笑,大約隻有相汯知道,爲何她執意緻力于船隻的興造。
不光是漕運船,她也希望容家有朝一日,能再次造出能夠遠行的海船,滿足了想真正走遍這片山河的心願,倘若被困在那個名諱裏,她要如何走訪天下?
雖然感激相汯能記下幼時在漕運會議那時的童言童語,可惜那片落寞不是她能回應的執着,眸光僅能淡定地飄向窗外,那艘緩緩行走在月色黯淡裏的船隻。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出發吧!”
……
兩道輕巧的身影,如蜻蜓點水般緩緩飄過靜谧江面,桅杆上的兩道身影,在确認彼此安全才隐秘地沒入船艙。
顔娧借着燈下黑,閃避了值夜的棹郎,按着相汯的指示潛入艙底尋人,找了幾間艙房都沒找着任劭,提心吊膽地來到最後一間艙房,裏頭傳來一陣陣特意随着潮流聲不知在攪動着什麽細微聲響。
在她打開艙門時,所有的動靜都停了下來,幽暗的空間裏什麽都沒有,隻有一隻船槳空蕩蕩地随着河流上下搖擺。
蹑手蹑腳地來到一隻需要兩人環抱的木桶前,果真在毫無光線的角落裏找着了任劭的蹤迹,正雙手顫抖地握着匕首準備随時攻擊來人。
見着熟悉的身影,他喜極而泣也不敢哭出聲音,捂着唇瓣不停落着淚的手,抓着顔娧的衣角後,忍下心中害怕地細聲說道:“這是最後一桶油了。”
“很好,不管相若要将東西送去哪裏,那裏的百姓都會感謝你的付出。”顔娧低聲地安慰着。
一路上她看見那些受了取魂針的棹郎,猶如一句句挺直的屍首般,全都面向船身伫立在船艙裏,若不是出發前相汯有特意說明,隻怕吓得比任劭還要驚恐。
“那些人還算活着嗎?”任劭眼底盡是恐懼也沒忘記那些人的安危。
他知道相若有多狠心,卻不知道狠心至斯,若能多救一個人,都總比留在船上來得好。
“算也不算。”顔娧莫可奈何啊!
那些受了取魂針之人,沒有及時受到救治,被破壞了腦部的運作,現在不過是一具能聽命行事的活死人……
聽懂了她話裏的意思,任劭驚顫的眸光回望着睜着眼伫立在門口的身影,心中暗自慶幸沒有落到那樣的境地,“我…們…能順利離開嗎?”
他受命躲入艙底破壞這些廢油,果真如顔娧所交代的那樣,入了艙底隻有那些沒有自我意識的棹郎,他找到貼着任家标識的木桶,從裏頭取出了大量草木灰,再一桶桶打開桶酸臭沖鼻的廢油的瓶蓋,加入她交代的草木灰量數。
有江中浪潮的幫助,再加上他辛勤的攪拌,直到幾十桶廢油已全部改變了原有的模樣,變成一桶桶細碎濃稠的豆汁兒,才躲到不起眼的角落裏等着人來救。
夜越深,那些沒有話語隻會固定動作的棹郎行動越發遲緩,直到完全僵直伫立在艙底各處不再動彈。
“我們該走了。”聽得甲闆上的喧鬧聲,顔娧拉起膽怯瘦弱的長臂,沉穩淡定地保證,“相家主能帶你上船,就能帶你離開。”
任劭跟着顔娧的身影,穿梭在僵硬的人群裏,原本還有幾人巡視的甬道已是一片漆黑,兩人二話不說地往船尾的方向前行。
他們等在一處機關閘門前,待到船闆上傳來陣陣雜沓的腳步聲,顔娧明白離開的機會到了,不徐不疾地開啓船尾機關,借着那些聲音掩蓋機關的轉動聲。
機關室内狹小四寸見方的冰冷江水,正是與外界唯一的通道,這也吓得任劭怯步連連,顔娧關上機關閘門後,沒有給他後悔的機會,一擡手便将人給打暈再推入了冰冷那片黑暗裏。
前行極緩的船沒有阻力影響,她托着任劭的下颌緩緩遊出船體,幽夜裏也不受影響地遊向停泊在數尺之外的小舟。
等在船上的春分利索地接過昏迷的男人,正想回身拉起主子,人已經消失在平靜無波的江水裏,喊也喊不得,隻能欲哭無淚地看人又回到船上去。
褪去濕透的勁裝,顔娧散去了發髻,伫足在船帆之上,月白衣衫上的水珠正啪咑啪咑地落在木闆上,細微的聲響原本不惹人注意,然而在相汯有意無意地停下腳步,惹來一陣靜默的同時變得格外的清晰。
驚恐氛圍在第一個回首往上遠望時來到的最高點,被恐懼前後夾擊的幾人,再也沒忍住害怕的顫抖着腿腳地癱軟在地,上氣不接下氣地指着桅杆上纖弱的身影,連話也說得不完全了。
幾個神志清醒的棹郎全聚在一起,舉着船槳指着一身血漬的男性身影,雙眼似乎失去了焦距,漫無目的地在船闆上前行,嘴裏不停呢喃着同樣的話語。
“姑母…爲什…麽?”
倏地,樓閣上的艙門開啓,相若漫妙身姿緩緩映入衆人眼簾,眸光凜冽得有如寒冬冰雪,狠狠瞪視着那個渾身血漬的人影,語調裏冷淡得宛若陌生人。
“都多大的人了?還喜歡玩這種幼稚的遊戲?”
中午好,大猴子放假回家,随玉繼續當煮母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