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此每每回到初心湖,她都在想着怎麽不在這樣的氛圍裏失了本心,可能她也是那個不知足的幸福之子。
喝着喜歡的酒水,穿着最愛的綢緞,住着舒适的屋子,掌握着四國三成的财源的同時,卻在皇族的卧榻旁說着向往平凡生活的不知足……
思及此,顔娧看着閨蜜倆,不容拒絕地緊握不曾落下了歲月痕迹的葇荑,心裏慶幸有這些不知足來鞭策她,想要維持所有人的平凡快樂何其不易?
閨蜜倆耗費了所有的人力物力守護她的前半生,剩下的時間還能有多少?現在開始換她來守護彼此在乎的人事物,以此作爲回報也不過分。
“妳給我打住啊!我年紀大了經不起那套煽情的折騰。”看懂了閃爍在顔娧眼底感念,黎瑩連忙抽回手制止。
“我本來很想的,被妳一說什麽感動都沒了?”
顔娧本想不依不饒地賴上鳳榻,在兩人嫌惡眸光下徹底打了退堂鼓,說到底她仨都不是那種喜歡捏着嗓子撒嬌的性子,還是别互相折磨的好……
“行啦!”顔笙沒好氣地扁了扁嘴,“每次想見見妳都好比登天似的,我讓我兒子媳婦兒收了妳可不是讓妳忙得整天見不着人。”
除了幼時讓她在宮裏陪着做膽的那段日子,有多久沒這麽安分地窩在兩人身邊了?要不是下了懿旨讓敬安伯把人請進宮,這沒良心的家夥當真就住在漕運行不進宮呢!
“我這不是等着黎祈回來就進宮了。”顔娧笑容可掬地讨好着,才把正事稍稍推敲一番也還沒個結論,兩人馬上翻臉跟翻書一樣快啊!
“少來這套,妳以爲拿了重石令找了幾艘海船的事兒沒人不知道?”顔笙說得咬牙切齒,手裏沒忘摩拳擦掌地暗示。
顔娧:……
當真想安排些什麽都逃不過裴家的眼線!
隻不過她也沒打算隐瞞,西進之路有西堯積極維持通商,如若四國大勢有變,短期之内西北的牧民也不敢有犯境的心思,因此組織大型船隊探訪各國終歸是必經之路,想要營造大國盛事勢必越早将海路打開越好。
“你們一個個全都想離宮逍遙,這事兒有那麽容易安排?”顔娧不悅地撇頭冷哼,“相家的原有的白玉令牌早沒了,如果我沒找機會顯擺手上的重石令,忠勇侯夫人怎麽有機會忌妒?”
她汲汲營營多年不就是想掌控相家,結果到頭來兒子也沒了,權勢更是遙不可及的空想,得知相老夫人已對此事做了抉擇與死令,她哪有機會再找人透過雨田城上島?
更何況承澈與于纓兩人的行程,哪是來接兩個娃兒離開北雍那麽簡單?
她手底還有始終沒還的梅珍堡的令牌呢!
梅珍堡的漕運船送來不少桐油與猛火油,正是修複雨田城與維護容家船廠的必需品,這些東西一旦送上島她與相容家的關系從此别想撇清了。
而且能坐在藍江漕運裏役使四國最大的三家漕(海)運行,她的心裏惬意得那叫一個心曠神怡啊!
要将侯夫人惹得心煩意亂,這次就不能藏起尾巴,因此她故意進風堯軍在姜叙眼前,請托黎祈看顧西堯送來的重要物資,希望送達煙城換船前能以重軍押送,确保東西能安全遞送上兩座島。
越是重托交付的東西越有機會出事,這個道理她比誰都明白,然而要逼得忠勇侯府出手,必定會拿着這批物資當槍使,若是三家船運行一起暗度陳倉,還能叫人鑽了空,那她真該檢讨了。
黎瑩抿了抿唇瓣,與顔笙對望了眼,納悶問道:“侯夫人躲了半輩子了老人了,有那麽容易上當?”
聽她說滿口道理,真錯怪她了?
他們都知道要将東西送到東越,尤其是西堯通過北雍送來的必需品,這讓腹背受敵的南楚如何能不疑心生暗鬼,做出更加令親者痛仇者快的決定。
這就是她要的其中一個結果。
“本來送個東西,忠勇侯府是不會怎樣,可是看到重石令我手上,不容得她不多想幾分。”顔娧絞好的菱唇勾勒一抹了然于心的淺笑,“謀劃半輩子也得不到的東西竟在一個乳臭未幹的臭丫頭手上,夠她喝上幾壺了。”
“那倒是。”黎瑩被那抹笑容給安撫了不安。
“妳害我迫不及待看她捶胸頓挫的模樣,”顔笙興奮而又不敢輕舉妄動的手指,不停地敲打着,隻可惜,侍疾不能表現得太過歡樂啊!
“還開心?我看妳們已經忘記答應李淑妃什麽了。”顔娧呵呵地冷笑了兩聲,李淑妃想保全兒子性命,如若這次讓兒子給牽扯上了,被扣上構陷皇子的罪名,那可不是好玩的!
“那是妳答應的啊!”黎瑩回答得一副理所應當,不知所然的眸光回望。
顔娧聞言怔了怔:……她一定遇人不淑還交了壞朋友!
她到底爲誰辛苦爲誰忙呢!
“行啦!跟妳開個玩笑。”推搡臉色發難的顔娧,顔笙耐下心中的憤憤不平,試圖和緩說道,“也不想想我們兩都将近古稀之年了,本來就是活一日賺一日,妳要是再這麽長時間不來看看,下次見不見得到還兩說了。”
“妳們倆這把年紀還想碰瓷誰啊?”拿來手鏡确實地給兩人照了照,顔娧氣笑地問道,“裏頭的是什麽?禍害啊!禍害能這麽短命嗎?”
黎瑩不氣反笑,使出渾身解數将顔娧緊緊納入懷中,并在發際上落下一記輕吻,“我衷心感謝妳的祝福,我會努力扮好禍害的角色。”
“還是先想着怎麽處理吧!”顔娧含恨地抹了把臉,怎麽就相信這兩人會真傷心難過?根本想知道事情如何發展,順道故意找她回來涮個過瘾而已。
“放心,那真舍得真讓妳一個人扛!”黎瑩從軟枕下取出一隻小瓷瓶,挑了挑黛眉說道,“當初黎祈爲了填飽肚子可是吃了不少苦頭,現在該給他們也嘗嘗那滋味有多酸爽。”
“什麽?”顔娧偏頭看了那隻熟悉的瓷瓶,納悶地凝眉暗忖:那不是元和提煉過的巴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