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7:28,金陵市,玄武湖,菱洲碼頭。
昔日的數十艘漂亮的遊船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三條小小的快艇,在漆黑的水面上詭異地來回搖擺。
“都快點過來,集合了!”
一個身穿着白灰藍黑相間的城市迷彩作訓服,套着配套的防彈背心的壯漢,手上揮舞着同樣是城市迷彩的頭盔,背對着港口大喊道。
肩上的95步看起來有些時候了,但并沒有缺少保養,整體上仍然不顯髒,隻是有些漆被磨掉了。
很快地,一群同樣穿着城市迷彩,頭戴戰術頭盔的士兵立刻從地上爬起來,自從接到命令後,就都從好幾個島上趕了過來,等得實在是太久了,便先坐在地上休息了一會兒。
幾個臉上有些深沉的,肩上同樣背着95步的最先趕了過來,快速地站好了隊。
之後剩下幾個背着式的也小跑了過來。
“對表,1930,五個數五,四,三,二”
十幾個人迅速對好了表。
“馬上就出發,目的都清楚了,我們馬上分三組,你們武警的在一組,73608部隊的新兵蛋子都特麽跟着我,聽見了嗎!”
“是!”
于是沒有什麽話,一群灰白色迷彩服的士兵迅速分成了三隊,各上了一條小小的快艇,分别駛向了三個方向。
“路路隊,我們真的又必須要去那裏了嗎?”向西南方向開的一艘快艇上,一個微微顫抖,臉上有些微微害怕又有些緊張的年輕面孔顫聲向着剛剛那個壯漢說到。
姓路的壯漢瞟了他一眼,一直堅定純粹的内心卻無比複雜。
他們這十五個東拼西湊的人已經是最後的留守部隊了,73016部隊清理了内部後,便北上去支援青島了,第一集團軍和第三十一集團軍都失聯了,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這十五個73608部隊和武警混編的已經是金陵市唯一的可以派出基地的普通人部隊了,因爲這些人都經曆過當時的事情,都是親手殺死過異化的戰友的硬性幸存者。
就連所謂的新兵蛋子,也都是見過外面的東西和死人的,隻不過才剛剛加入部隊,就遭遇了這種事情
路隊長對他們,甚至是自己,同情是有的,但既然加入了部隊,就應該嚴守紀律,不管任何時候都是如此。
“小小陸啊,你要想想自己的身份,不要搞這些疑問,好好聽從指揮,聽見沒有。”
他本來準備像往常一樣好好地訓斥這種意志不堅定的新兵的,可一想到現在的情況,還是換了一種比較和藹的語氣。
小陸一聽到路隊變得這麽溫柔,吓得一激靈,什麽害怕膽怯都沒有了,一下子站起身來,飛快地擡手敬了一個标準的軍禮。
“是!”
不過由于小艇太小,他這麽一站,重心不穩,很快摔倒了下去,把飛快行進小艇搞得左右搖晃,另外三個士兵笑了起來。
他這麽一摔,又想起什麽事情,于是委屈巴巴地又問了起來。
“那他們呢?他們那幾個怎麽不來?”
路隊聽到他提到了他們,不禁一陣作惡。
一想到他們,他就想起那些犧牲的戰友
“他們都白白犧牲了?!”路隊長向一個青年人怒吼道。
“爲我死他們是值得的。”青年人嘴裏一邊津津有味地嚼着灰色的腦髓,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着他的問題。
“别再特麽跟我提他們!這群家夥肯定也特麽是去找的了,他們肯定也想把那裏的人拉攏走!”
陸隊長咬着牙說到。
小陸看見路隊長的臉色,也知道現在不應該再去惹他了,不過難忍好奇心作癢,他還是多問了一句。
“也就是說,隊長您也不認爲那裏的人是上面派來支援的了?”
路隊長又看了他一眼,剛想發怒,卻又歎了口氣,向他解釋了起來:
“我真不知道你是真蠢還是假蠢,金陵雖然說得好聽是個戰略重地,可既沒有河南雲南那種帶核的二炮,也沒有青島廣州的航母戰鬥群,你覺得要救要先救哪個?人家青島都自身難保了,再說了,你看看我們這邊才多少人?要支援也應該先支援上滬,北平這幾個,就算玄武湖或者紫金山地下真的有原子彈,那爲什麽還要在城區裏搞出那麽大動靜?”
小陸默然,确實,華夏一直以人民爲重點,但應該先救多數人,而不是金陵城這種小地方。
“還有就是,如果被那東西碰到了,千萬别忘了”
“沒關系的路隊,放心好了,我才不想變成那種惡心巴拉的玩意兒呢。”
小艇上的一個士兵或許是受不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了,拍了拍塞在左腰戰術口袋裏的82-2型全塑無柄手榴彈。
路隊沉默了下來,目前也沒有人完全知道喪屍病毒是怎樣傳染的,但被碰到是一定能傳染,再加上其他的一些特性,才導緻放棄了金陵城。
如果被喪屍碰到一點,病毒就會通過皮膚傳進身體裏,誰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做到的,但像他們這種經常出去的普通人,就是軍人,都必須要帶一枚手雷,防止被喪屍碰到後異化而不得不被戰友殺死
小艇上的氣氛更加沉重了,小陸又想到了上次出去時看到的腐爛在地,爛成一攤的屍體,以及在他眼前與喪屍一起炸成碎片的戰友,不禁又發抖了起來。
玄武湖不大,菱洲碼頭正好也在西南湖,向西南方向前進,很快就到了湖岸邊的玄武湖垂釣中心。
在作爲臨時港口的垂釣中心上登陸了後,這支五人小隊迅速散了開來,間隔20米以上,保證情報互通提前預警的同時,也是爲了防止自爆時傷到隊友。
岸上是一條環湖路,這支總長度達到100米的五人小隊沿着環湖路旁的明城牆腳下的樹林向東南方向走去。
他們要走到數百米外的解放門登上城牆,再向城區走去。
他們手上都端着95,小心翼翼,盡可能不發出聲音地慢慢地走着。
戰術頭盔上戴着基地裏數量稀少的主動式紅外夜視儀,四處張望着。
目前還沒有發現喪屍,其實就算是發現了也不敢開槍,因爲巨大的槍聲會吸引來更多的喪屍,他們五個人團滅隻是分分鍾的事。
所以現在隻能壓低了身子走。
前三個人已經到了解放門,登上了城牆,路隊長也是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又長又高的城牆既可以在金陵城區裏随意行走,也不怕喪屍,因爲喪屍智商極低,聽到了聲音就會沖過來,卻也沒法飛起來。
這樣就可以盡情地痛快地射殺城牆上下的喪屍了,城牆上一共就兩個方向,且地勢平緩,也不怕城牆上的喪屍會對手裏端着95的他們有威脅。
路隊長這麽想着,便爬上了城牆的樓梯,喪屍也很難會走樓梯,更别說陡峭複雜的城牆樓梯了。
就在這時,戰術頭盔的耳麥中突然傳來一聲壓抑尖叫的喘息聲。
“路路隊,西北方有三頭喪屍過來了,可能是我們的聲音暴露了!已經很近了啊!”
路隊長現在簡直想飛過去救他,可長期的軍事化思想還是使他冷靜了下來,并迅速做出了判斷。
“小陸,你直接往這邊跑吧,既然已經被發現了,那你就趕快上來,我們會在城牆上向你那邊趕的,堅持一下。”
“好的,隊長不不好!它們加速了!,這麽快!這特麽還是不是人了!
,這群養的東西,隊長,你們快走吧,别管我了,我跑不掉了。
看我幹死你們這群不是人的東西。”
在關鍵的時刻,小陸還是硬氣了起來,快艇上的畏畏縮縮害怕的抖動全都不見了,他感覺自己這一刻的精神仿佛可以挑戰神明。
路隊長通過夜視儀觀察到了遠處的情景,雖然不清晰,但可以看見,三個熱源正高速移動中,恐怕已經達到了電動自行車的速度,而這邊的一個人形熱源,則是停了下來,好像正對着三個東西。
路隊長現在最想做的就是跳下城牆前去救他,可他知道這不現實,從現在的情況看來,他已經沒救了,再怎麽做都是無濟于事,還可能賠上這一整個小隊。
兩旁的隊友已經握緊了拳頭,痛恨自己爲什麽這麽沒用。
于是路隊長稍一沉默,說到:
“好吧,我會爲你申請烈士資格的,陸任佳少尉。”
“哈哈,那你可要活下去啊,路仁義大校。”
“轟---”
伴随着一聲巨響,耳麥裏隻剩下了沙沙的白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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