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的通知書陸陸續續的來,村子也就越發的喜氣了起來,每家都要大擺宴席,這下子豬牛羊什麽的消耗量一下子就上去了,豬羊大家都有,牛大部分的鄉親可沒有養,于是桑柏這邊便貢獻出了二頭壯牛。
也不是全用桑柏家的,大多數的鄉親們擺宴還是用外面的牛,第一是外面的牛肉便宜,桑柏這邊的一斤抵外面的兩三斤,二是鄉親們也不好意思欠桑柏這份人情。
其實最主要是原因是,柳樹莊這邊一擺席,什麽八拐七拐的親戚全都上門來了,老話說的好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更何況柳樹莊現在還不是深山。
桑柏今天早上剛出門,便碰到了帶着親戚的季連信。
“桑先生,出門啊?”季連信問道。
桑柏嗯了一聲,然後問道:“你這是往哪裏去?”
季連信道:“安排一下親戚們的住宿,村委會那邊住不下了,所以帶着他們到民宿去”。
桑柏看了一下這些親戚便知道這一家子人,大大小小的快十口子了,老的都掉了牙,小的還在懷裏抱着,像是這樣的一家人。
像是這樣的人家一般出禮就是五十塊,五十塊都是多的,桑柏見過出二十塊,全家十來口子過來吃席的,一桌子坐不下,安排了一桌半。像是這樣的五十塊的随禮,十來口子人過來吃别說是吃上兩天席了,就是一頓主家也得虧進去。
不花桑柏的錢,桑柏也就不想操這份心。
像是這種大宴的活兒,桑柏也插不上手,也不是插不上手,而是鄉親們不會讓桑柏去幫忙,這是由桑柏在村裏的地位決定的,他們的父輩爺輩都喊桑先生,你這個當兒子當孫子的拿桑柏當個支客使喚,在鄉親們的想法中不成個樣子。
而且桑柏這邊性子淡一些,大家也都是知道的。所以像這樣招待親戚安排住宿的活兒就輪不上桑柏出面。
不光是桑柏,像是馬伯謙啊,黃道然啊也沒有這樣的安排。
桑柏沖着這些親們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正準備走呢,突然間聽到其中的婦人說道:“娘,三小子要拉屎了!”
然後老太太反問回道:“拉屎?那你快點把啊,你跟我說我有什麽辦法?”
接下來桑柏便發現婦人直接把懷裏的孩子抱在了手上,分開了腿就在自家的門前道路旁邊,給自家的孩子把起了屎來。
小孩子的排洩物一半落在了青石闆上一半落到了草地上。
季連信這邊就尴尬了,他知道桑柏是個愛幹淨的,他也和這些人說過不止一次兩次了,但是他們的生活習性就是這樣的,他們不是記不住,而是你說的他們根本不會聽,孩子要拉屎,随地就把在他們看到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桑柏可沒有興趣在這裏看孩子在自家的門口拉屎,于是擡腿離開了家門口來了個眼不見爲淨。
婦人這邊毫不在意的給自家孩子把玩了屎,從口袋裏掏出了皺巴巴的一張紙頭,展開來把孩子的腚一擦,擦完屎的紙頭随手就扔到了路邊。
季連信更加無奈了。
把這幫人送到了民宿那邊住了下來,然後又回來自己帶了個垃圾鬥把這邊的屎給鏟走,把門口青石闆給沖幹淨,最後又把孩子擦屁股的紙給夾起來丢了進離着不到半米遠的垃圾箱裏。
還别說這話季連信幹的還挺熟練的,可見這一天他沒有少幹這惡心的活兒,不光是他幹,村裏的孩子們今天也跟着幹,遇上這些人你真的沒有辦法。
村裏孩子這邊屬于有償勞動,村裏雇傭這幫放暑假的孩子跟着這幫人後面收拾,但是任你怎麽收拾,也趕不上這幫人的随性。
有些人是自覺的,來到了柳樹莊之後,見到環境這麽好,就算是在家裏再随意,到了這裏也會收斂一點,知道把紙頭什麽的扔到垃圾箱裏,至少是人前是這麽幹的,至于人看不到的地方就不知道了。
但是更多的人根本就不在乎你那一套,你再和他們怎麽說,他們覺得該幹什麽的時候還依着老辦法幹。
這就讓人挺無語的了。
因爲這些人,柳樹莊的喜氣今天似乎沾上了一些污點。
桑柏轉了一圈回到了家裏,收拾了一下就和孩子們一起去吃席,席面擺在了民宿原來的活動中心,首先是地方大,第二天氣熱那邊也有空調,開起來也不至于吃飯的時候汗流夾背的。
來到了活動中心,那叫一個熱鬧啊,跟菜市場似的,裏面的人說話一個比一個的嗓門大。
“桑先生!您坐這裏,對了你媳婦怎麽沒有來?”作爲支客的季連信第一眼就看到了桑柏。
桑柏道:“她超市裏面還有事情”。
“哦,那你坐那邊,孩子們我安排在這邊”季連信指了一下。
桑柏發現自己那桌坐着黃道然、馬伯謙,呂慶堯,季維根,呂慶舉,都是村裏頭頭腦腦,算是村裏有臉面的一些人,桑柏自然也算是有臉面的,每一次吃席桑柏主桌的位置是跑不掉的。
桑柏也就不再推脫了,因爲耗時又麻煩,于是一兩回之後桑柏幹脆就随人安排,至于自家的四個孩子,那肯定和一幫孩子在一起,柳樹莊吃席除非抱在懷裏的,隻要是能站能跑的都有座位,不像是一些地方,半大的小子都不會給安排上席面的。
讓四個孩子坐到孩子那一桌,桑柏吩咐了一下老大,讓他照應好弟弟妹妹之後,自己則是坐到了主桌。
到了主桌上呂慶堯這邊便介紹了起來,這是誰家的舅舅,這是他家的姑父之類的,反正就是主家的近親還得是長輩,桑柏這些人坐了主桌,那肯定不是主位,都處于陪客的位置,也就是黃道然混了一個主陪。
屁股還沒有沾牢呢,這一通介紹之後,桑柏還得起來。
三十多桌人樓上樓下兩塊地兒,等着桑柏這邊坐下差不多五分鍾那邊便開始上菜了。菜上的很快,辦席這方面農村的大師傅們很有一套,幾桌子席面七八口鍋就應付了。
涼熱菜都上來了,主家這邊就開始感謝,感謝各位親朋好友來之類的,老調子了,桑柏也不在意。
就在主家緻詞還沒有結束的時候,突然間那邊有人說道:“你幹什麽?”
這一聲可不小,桑柏等主桌的人也被吸引了過去。
隻見一個五十來歲的婦女,一隻手撐着一個塑料袋,另外一隻手拿着肘子盆子。一桌是十二人,十二人可以分的肘子都是三四斤的樣子,這可不小,看這老婦人的樣子是想把這盤子肘子打包帶走。
“我拿肘子啊幹什麽”
老婦人可沒有一點不好意思,說着已經把肘子盤伸進了自己的塑料袋。
這時候桑柏發現桌子上原來擺的酒已經不見了,幾包煙那更不是連影子也沒有了。
有了老婦人帶頭,唰的一下子,桌上的紅燒魚,醬牛肉什麽的,也在一瞬間被桌上的婦人抄在了手中,紛紛拿出了自己的塑料袋裝了進去。
僅僅一分鍾不到的功夫,一桌子菜隻剩下了鹽水花生米,西紅柿之類的涼菜,而且還是全素的涼菜,是凡是沾點葷的全不見了。
留下了坐在桌子旁邊一些還沒有吃的人一臉懵圈。
桑柏直接目瞪口呆,心道:這是沒吃過東西還是怎麽的?
這還不算完,這一桌子有了動靜,很快其他桌子也照葫蘆畫起了瓢,甚至是有兩個婦人因爲搶一盤子菜直接吵了起來。那家夥,就跟桑柏看路邊倆潑婦吵架似的。
桌子上的菜沒了,原本坐在婦人旁邊的孩子們可就不樂意了,小的嚎大的嚷,好家夥,直接把台子上正在緻詞的主家給忘到了一邊。
正緻詞的主家呂德光現在是臉色鐵青啊,這些可都是他們家的親戚,丢的是他們家的人。
呂慶堯坐在桌上暗自慶幸:虧得我辦的時候沒有請這麽多的人,德光還是太年輕啊,要是他老子在保準不會這麽辦。
這些親戚可不光是主家的,和呂慶堯家也沾着親呢,不過呂慶堯太了解這幫人了,大愉小樂酬客的時候,隻請了村裏的,還有近支的親戚,滿打滿算也就是二十來桌,一大半還都是村裏的。
今天這席面大六十來桌,場面大現在丢臉也丢的挺大。
主家呂德光這邊什麽也不說了,鐵青了臉從台上走了下來。那邊場中的婦人們根本就沒有在意呂德光什麽反應,依舊在搶着自己中意的菜。
桑柏這邊當樂子看了一會兒,聽到呂慶堯說道:“咱們也動筷子吧!”
于是拿起了筷子在桌子上輕輕的磕了一下,把筷子磕齊了準備夾菜,筷子剛伸到了牛肉碟子上,還沒有夾呢,一隻手伸了過來,把盤子給端走了。
桑柏一扭臉發現一個六十多歲矮小的老太太站在自己的旁邊。
“你們怎麽這些菜都不吃啊……”。
話說着菜已經進了她的袋子裏。
呂慶堯道:“吃?你怎麽知道我們不吃,誰家的規矩讓你們上别人桌上拿菜的,給我倒下來!”
老太太根本不理呂慶堯,一臉讪笑的拎着袋子走了,臨走的時候順帶着把擺在桑柏面的兩包煙給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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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