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随着她的目光一一掠過,便相繼有人跪了下來,原先熱鬧的氣氛早已散盡,宴席中已跪了不少人了。
“或許……還不止。”女孩子環顧了幾圈,見無人下跪了這才收了目光,看向那些面色發白,形容各異的老爺,道,“不知者無罪,爾等既是不知情,我也不會怪罪。既然如此,待到席散了,諸位便留下那些術士的畫像再走吧!”
“不過未免抓人時有所閃失,還請諸位這幾日暫且在府衙小住,那些窮兇極惡之徒逼急了連先帝都敢殺,又遑論諸位?待到人抓走了,爾等便可回去了。”
“對了,若是發現這城裏有人知情不報,諸位也可來告知我等幾位,此是大功一件,待到事了,此事本天師自會将上報陛下爲諸位請功。”
全場富戶聲音齊整惶惶的喊道:“大人英明!”
“好一個恩威并施!”謝三爺一把抓起手邊的扇子,一邊扇着一邊感慨唏噓道。
王栩搶回自己的扇子:“别的東西可以拿,扇子不能拿。”
昨晚的宴席就這般散去了,那些鄉紳富戶還留在後院之中,女孩子将手中一疊畫像往對面的崔璟、王栩那裏推了推:“應該差不多了,可以抓人了。”
王栩接過畫像低頭翻看起來,崔璟看着她,問道:“好,你準備好了告知我等一聲,我等随時出發。”
“你們不是帶了兩個人過來麽?”女孩子搖着手裏抓來的團扇,“讓那兩位帶人過去抓人。”既然世族同容易老先生他們合作了,也就不必她事事親爲了。
“你不一起去?”崔璟蹙眉。
女孩子看了他一眼:“我若是一起去誰來解決城中那些江湖術士?”他們先前抓的也隻是一條街上伺機而來的江湖術士罷了,在這整個濟南城中,還有不少這樣的人。
她當然還要解決那些人。
……
……
帶刀的官兵在府衙之中随處走動,不過雖是帶着刀,但見到他們時,還是會笑着拱手打個招呼,一副客客氣氣的樣子。
将他們留在府衙,人也客氣,吃喝更是不愁,就連他們關起門來說話都隻作未見,隻除了一點,人暫時不能離開之外,其餘都好。
“倒真似是府衙的客人一般。”昨晚擊鼓的胡老爺歎了口氣,關上了窗戶,坐了下來,而後蓦地笑了兩聲。
屋裏是兩桌坐的滿滿當當的富戶鄉紳,幾乎所有留下來的富戶家的主事人都在這屋裏了。
見他突然失笑,有人奇道:“姓胡的,你笑什麽?”
“笑什麽?”胡老爺聞言搖了搖頭,答道,“笑我等素日裏做夢也想到這府衙裏走一圈,做一回座上賓,如今倒真是如願以償了。”
“如此的座上賓倒還不如……”有個富戶順着他的話接了過去,正要說‘倒不如不做’,卻忽地一滞,擡頭見衆人都在看着自己,這才慢悠悠開口道,“倒也還行。”
“當然還行,他們又不是針對我們。”那胡老爺歎了口氣坐了下來,“昨日還以爲是要拿我們開刀了,真叫老夫吓壞了。今日再細想,怕不是正好借我們的手摸清楚那些人到底有幾人。他們之前應該連那些兇徒的人數都未摸清。”
“原本以爲隻是個空有一技之長的尋常女子,你我的注意力皆在那幾位世族的大人身上,沒想到前一刻還言笑晏晏語氣溫和,你我都以爲她不過如此,誰知道下一刻就來了這麽一招……”有位鄉紳歎道。
前後相差如此之大,确實叫他們這些人吓到了。
“那幾位京裏來的大人,也隻她一位出身低微,又是女子之身。一年前就敢獨走南疆,細想想,這是光靠一技之長就敢接的?京裏卧虎藏龍之地,她能脫穎而出,自然并非尋常人。”胡老爺感慨道,“我等果然老了,還真是後生可畏啊!”
有些事情不能談,但不代表他們心中會不會有其他的想法。
譬如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裴先生會恰巧經過拿下了炸毀神迹的兩個術士,雖然術士也親口承認了炸藥是他們弄來的,有人證物證在,做不了假,可如此巧合的被人抓了個正着難道當真是運氣?還是對方守株待兔、請君入甕?
答案除卻他們自己怕也是沒有其他人知道了。
她口口聲聲說前幾日已同幾位大人趁着細雨去看過神迹,确定神迹是真的,當然,作爲京中被陛下派來查驗神迹的天師,确實有肯定神迹真假的能力。但現在神迹被毀,是真是假還真憑她一句話了,後人想要再拿神迹做文章,也沒有神迹可查了。
陛下初初登基,神迹這件事新君當然希望是真的,這麽一來順應君心的神迹自然真的不能再真了。而後,作爲炸毀神迹的重要嫌犯,那位衛天師順理成章的在濟南府動手了。
濟南府這幾個月來多了不少生面孔,這裏的人沒幾個不清楚的,知曉那些江湖人士來者不善,對于他們這些百姓來說卻還是更希望息事甯人的。但顯然作爲官府,并不希望息事甯人,而是更屬意采用更激烈的手段直接動手。看他們來時調動兵馬就可以看出對付那些江湖中人這件事本就是他們計劃之中的,眼下不過是利用了他們講這件事由暗地裏變到明面上來罷了。
畢竟官府可不似夜賊,做事情還是要有理有據有憑證的,不能随便殺人。
“這件事說穿了同我們關系并不大,他們将我等扣留在府衙确實也有保護我等的意思在裏頭。”一位體型微胖的富戶笑了,“那些江湖中人連先帝都敢刺殺,更别說我等了,如此也好,好吃好喝供着,豈不妙哉?”
“妙?”坐在那裏的胡老爺看着那富戶捏着一瓣蘋果往嘴裏塞的動作笑了兩聲,“現在确實是保護,待到徹底解決了那些江湖中人,你以爲你不割點肉,官府能随意放你我出來?”
“姓胡的,你這話什麽意思?”有人坐不住了。
“字面上的意思。”胡老爺随手指了指周圍,“這濟南城哪裏要修條橋,哪裏要修座廟,哪裏需要捐助銀兩……這些有的是要銀子的地方。讓我們隔了肉又給了名,再将我們放走,這筆買賣,你幹不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