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煉丹房哪是大一點,分明就快掏空小半座藏龍山了……”一旁的宋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第一次見時,我等都吓了一跳,光那種比房頂都高的煉丹爐就有好幾座……”
“一共七座。”張解說道,“地上還有暗格和土堆,如果将暗格土堆與星象圖對比的話,煉丹爐的位置恰巧就是北鬥七星的位置。”
别的不說,光一眼所見到的這些就代表了藏龍山上果真曾經“藏龍卧虎”,那樣幾乎要掏空小半座藏龍山的煉丹房絕對不會練的隻是一些尋常的丹藥。
衛瑤卿不由自主的彎了彎唇,不知道是苦笑還是失笑:這種時候她再一次想到了“長生”二字,兜兜轉轉,那兩個字仿佛繞不開的咒一般,再次出現在她面前。
學陰陽十三科的人還是信一個“緣”字,這一點倒與佛家那套“有緣無緣”論有些相似。她信棗糕這樣一個尋常的小丫鬟能與她相遇,入她的眼是緣;信能再找到解哥兒是緣;信上一世這一世見到裴宗之是緣;那麽對于這兜兜轉轉每一次都會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出現在她面前的‘長生’兩個字,爲什麽她始終不相信所謂的緣?
不知道啊!仿佛出自身體的本能,除卻理智之外,身體也在排斥那兩個字。
“這個地方确實我等章姓族人都知道,在最初的一百年裏也有不少人嘗試研究過這裏到底有什麽秘密……你也知曉,初初見到這樣龐大的煉丹房,任誰都會忍不住胡思亂想,覺得裏頭有什麽秘密。”章甯說着歎了口氣,“但後來我們這些張家旁支将裏頭都翻了不知多少遍的底朝天了,卻始終一無所獲,而且族中也沒有任何記載,這就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遺棄的煉丹房。或許以前練過什麽厲害的東西,但現在隻剩一堆殘渣了。”
“我在想……這麽多江湖術士集結濟南府爲了什麽?會不會真和張家所謂的秘密有關。”衛瑤卿沉默了半晌,開口了,“現在江湖謠傳張家握有長生的秘密,這秘密會不會就在這藏龍山的煉丹房中。”
“若那煉丹房有什麽長生的秘密,我們早個個長生不老了,哪還會等到今天?”章甯臉上一副覺得此事可笑的模樣,“也不知哪裏來的謠傳。”
“你知道是謠傳,但旁人并不知道。事關長生,人總是容易魔怔的。”衛瑤卿歎道,“說了這麽多,我想去那個煉丹房看看。”
“現在就去麽?”章甯愣住了,“這大晚上的。”
一隻燒雞連盤子被塞到了他懷裏:“走走走,去就去嘛!”
宋二興奮的搓了搓手:“話說藏龍山的背面埋了不少的墳冢,晚上都沒幾個人敢上山的,怕撞上了什麽不幹不淨的東西。今日有衛天師在,咱們也可以連夜上山玩一玩了。”
“誰高興碰那玩意兒……”章甯嘀咕了一聲,看了看坐在那邊的張解,轉了轉眼珠道,“我們大人不怕,但張小公子也是怕的。”
“我一點都不懼。”話音剛落,張解便站了起來,“今日恰巧有空便去看看吧!”
宋二見狀頓時哈哈大笑起來,順勢踢了一腳章甯:“怎的那般膽小?莫不是連張小公子這樣的孩子都不如吧!”
孩子張解朝他望了過來。
章甯默默的拿起盤裏的燒雞啃了一口:去就去!再說了,左右有個這麽厲害的天師在,什麽樣的妖魔鬼怪見了不退避三舍?
……
……
藏龍山位于濟南城北,傳聞山中藏龍因此得名。不過這種傳聞終究隻是傳聞,别的不說,光一個齊魯之地,有各種神話傳聞的山河就不計其數,這裏藏龍山那裏藏龍河、藏神山什麽的太多了。
濟南府這座藏龍山因風水俱佳,傳聞将祖墳葬在其上能庇佑後輩而成爲城中不少富戶權貴選擇的喪葬寶地。便是因此,以至于如今藏龍山北面一大塊已被官府圍起來供喪葬所用,這也是經過厲害的堪輿高手提點做出的決定,一直沿用至今。
“黑夜、墳冢、路人、燭火……”章甯縮了縮脖子,“涼飕飕的,就算是喪葬寶地,這大半夜的也是陰氣滲人啊!”
“沒事,我今日入城時就看過了,濟南府的風水大局并無堪破,乃風水局中細水長流的穩妥之像,不用擔心。如此厲害的喪葬寶地,即便偶爾有一兩個被人動了手腳,隻要不是太過厲害的高手,不惜以反噬的危險來害人,是不會有什麽問題的。”女孩子手裏提着一盞燈,另一隻手牽着張解,看向四周,聲音清雅柔和,“上山時我瞧過了,他們很安靜,很乖呢!”
不說章甯,就是宋二他們這些一向自恃膽大的江湖人士都被那一句“很乖”吓了一跳。
“衛天師,我們膽小。”宋二拍了拍胸脯,道,“别吓我們!”
“那就不吓了。”衛瑤卿邊走邊注意着周圍的山勢,“濟南府的風水格局很好,沒有破,總之你們不要擔心。”
女孩子的聲音在黑夜裏聽來十分清晰,隐隐的還有種古怪而惑人的味道。
“濟南府的風水格局在堪輿之上說來算不得最鼎盛的富貴至極之勢,但貴在一個穩字,就如這細密的雨,延綿不覺,細水長流,方能福澤後世。張氏先祖會選擇于此世代隐居,可不僅僅是因爲張天師出生濟南府的關系,更多的是因爲時局風水适合而已。”
“富貴至極不好麽?”問這句話的是宋二。
這話才問完,就聽章甯一聲嗤笑:“真是傻話!到頂了,我問你接下來該當如何?”
這……他們怎麽知道?他們又不是幹這行的,這般想着還是去看衛天師。
女孩子手裏的燈籠微微晃着,夜裏看起來隻覺得整個人身形幽幽,距離衆人的距離仿佛一眼看不到頭一般。
“到頂自然該走下坡路了,富貴已極,福澤卻到頭了,自然就是無福消受了,所謂的氣數已盡就是這個道理。所以最好的堪輿地勢未必适合所有人,說到底還是因人而異。”
“是這裏吧!”女孩子走到一處凸起的土包處停了下來,土包上插着兩株樹杈,周圍雜草叢生,夜裏看起來倒更似是一座荒涼的山野孤墳,“你們說入口在那泉眼口三百步開外,我看了看,這裏好似隻有這一處是可以算作入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