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想着,衛瑤卿湊到衛同遠耳邊輕聲問道:“父親,老實說,以你所見這些窗戶到底是被大雨刮壞的還是被人……”
衛同遠臉色微變,随即就被小女兒掐了一把,這才鎮定下來,湊近她耳邊,指了指一處:“缺口整齊,不大像是大雨刮壞的。”
衛瑤卿看了過去,看着那平整的切面,不用質疑更像是、刀、劍等兵刃一招斬下的痕迹,看來,她沒有過去的那一晚确實在望月樓裏發生了點什麽。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又與衛同遠寒暄了兩句,衛瑤卿便同人離開了。
巧合這種東西,她從來都不信,因爲她自己所謂的巧合便不是巧合,有人在懷疑她的巧合;她也在懷疑旁人的巧合。那一日沒有上朝的官員,也許是晚上出現在了這裏,即便有人相護,也多少受了點皮肉傷。
不過,這群長輩要做什麽?她倒是有些緊張起來了,因爲她相信“姜是老的辣”這具俗語是有道理的。
……
一連找了多日無果,那群陰陽術士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不少官吏都忍不住了,有人便道“莫不是那群陰陽術士遭遇了意外,死了吧!”這個“意外而死”的看法自然是受到了何太平的白眼。
李修緣那邊開始催促了,她和秦越人沒事人一樣晃了那麽多天,毫無所獲,但這也不是他們的錯,那群人就是不出現,能有什麽辦法?
這個節骨眼上,秦越人不無意外的繼續留了下來,她被李修緣召回陰陽司了。
到陰陽司的時候,倒是見得陰陽司擠擠攘攘的這些天回了不少天師,五位天師除了孫公之外都在了。衛瑤卿走入陰陽司中,跟衆人打了個招呼,有人回禮,也有人哼了一聲,轉過頭去。這位憑功上位的天師是頂了廖易的位子。當年廖易那厲害的“手法”,讓百姓好一陣笑話過了,這位廖易的繼任者直到現在,還沒有人看到她到底有幾分水準。
楊公的腿早好的七七八八了,站在那裏,看起來精神倒也不錯。
這麽熱鬧的陰陽司已經許久不見了,衛瑤卿看着站在其中的天師們,眼神閃了閃,不知道怎的,想起了祖父在時陰陽司的熱鬧不由歎了口氣。
“年紀輕輕的,歎什麽氣?”楊公斜了她一眼,在她身邊停了下來:“把我們都叫來,李修緣自己人呢?”
天師、小天師濟濟一堂,就是沒見大天師的影子。
……
而此時大天師李修緣正跪在禦書房中,面前是神情陰晴不定的明宗帝。
一杯茶水砸到了他的額頭之上,當下便破了皮,血流了下來。李修緣不敢起身,一旁的裴宗之站在那裏,神情淡漠,恍若未見。
“連這點小事都幫不了朕,朕要你這陰陽司有何用?”明宗帝怒斥,“還有什麽陰陽術士在城中重臣府邸作亂,都那麽多天了,還不見任何消息,朕要你有何用?”
“陛下息怒。”李修緣跪着,道,“這些天,那群陰陽術士不出沒,我等也無可奈何。”陰陽術士是人,又不是鬼怪能搜尋和感知到,這讓他們怎麽抓?
“滾!”明宗帝抄手又是一杯茶扔了過來,這次扔到了李修緣的身上,官袍上濺了一身,“若是你老師在,定不會叫朕如此。”
李修緣原本想要辯駁的話語到嘴邊又吞了下去,聽得明宗帝又一聲“滾”後,這才俯身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沒用的東西!”明宗帝在李修緣離開後呵斥了一聲,“若是老天師在,又怎會叫朕陷入如此兩難之地?”
裴宗之沒有說話。他沒有見過張昌明老天師與陛下相處的場景,但出身長安的頂級勳貴世族,又有太宗皇帝賜予免跪令牌,張家在陰陽司多年,這陰陽司的清貴已經融入張家人骨子裏了,除了某些異類。在面對帝王時,張昌明是不會跪的,自然也不會如李修緣那樣,跪在地上,受陰晴不定的帝王的辱罵。張家清貴了一輩子,可以說,直到死,都沒有屈辱過,而是痛痛快快的選擇了自盡。
對這樣的人他是佩服的,但他自己卻不想做這樣的人。對着發怒的帝王,裴宗之臉上的神情卻有些遊離天外,這些天發生了不少事,明宗帝恨重臣的集體告假,在他看來,這是重臣不信任他大楚李氏江山的表現,不過最恨的恐怕還是那個“咒”吧,斷子絕孫的咒語,一個帝王怎麽可能不重視?
“這位智牙師左賢王據說是個十分厲害的角色,相比之下,單于已然年老,就算殺了單于,據說這位左賢王在匈奴也有無數的追随者,一旦登基,恐怕匈奴勢力會更爲壯大。這般厲害的人物弄到長安來,萬一出了什麽事可如何是好?”
裴宗之道:“這位質子好就好在太厲害了,匈奴人也講他們的情義,生父被俘,智牙師若是不出面,恐怕會落人口舌,所以隻得出面,作爲質子,來我長安。”
“可這位智牙師太厲害了。”
“不錯。”裴宗之點頭,“如此厲害的智牙師離單于之位隻有一步之遙,眼下卻不得不作爲質子而出使長安,匈奴不知道這一次智牙師還會不會回來,單于又不止智牙師一個兒子,待智牙師一走,必然會有人動了心思,想要左賢王這個位置。如此簡單的道理,智牙師自然也知道,所以即便人在長安,他也定然會謀劃。待得有朝一日匈奴蠢蠢欲動,陛下隻需放回智牙師,屆時他必然要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智牙師在匈奴又有無數追随者,定然會殺回匈奴,到時匈奴内亂,自然無心大楚邊界,所以這一次交換,就算單于爲質都比不上智牙師爲質的好。”
精通國祚的國師自然不會隻會測算,說些玄之又玄,似是而非的話,必要時候,也該給出一些帝王需要的建議。裴宗之擡眼看向面前的明宗帝。
這個陛下已經不是原來那個陛下了,多年的引忍發洩出來,成了如今這個陰晴不定的瘋狂帝王,就連一直作壁上觀的實際寺也早沒了往日的地位,一個瘋狂的帝王有時候是不顧後果的。所以即便是實際寺的人,也需要偶爾“爲陛下分一分憂”,以保證自己于帝王來說,還是那般“有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