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樹之上四分景象,春夏秋冬,四季之景都在其上。張魯道這個人做的每一件事都足夠讓後世稱道,視爲傳奇。所以不管正史還是野史,他都是其上的常客。
隐在鬥篷裏的女孩子隻露出一個尖尖小巧的下巴,唇角勾起彎彎的弧度,頗有幾分邪氣。
“有的人活着,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着。”莫名的想到了廟遠先生曾經出口的奇奇怪怪的話,女孩子微微颔首,“張魯道明顯就是後者。這麽多年了,還活在正史野史,口口相傳之中。”
“厲害啊!”她走到樹下,看着這顆神奇的參天大樹拍了拍,“四百年的樹,确實夠壯實的。”
說話間鬥篷翻飛,女孩子左手拿出了幾樣奇奇怪怪的鐵器,而後頗有幾分不協調的看着右手裏的風車:“出來的急,忘了将風車放回去了呢!”
不協調隻有一刹那而已,女孩子順手将風車插在樹杈中而後跳了下來,找準了方向:“東行十五步……”
“而後向南行九步。”
“今日辛醜日,對應奎木狼所住的位置。”
幽幽的月光照耀在古舊的青石闆上,手中三支香沒有點燃,隻歪歪斜斜的插在泥縫中,而後磕了三個頭。
“我張家的東西,我來取了。”
……
将形态古怪的鐵器一截一截的接了起來,鐵器柄瞬間變長了。這是盜墓用的鐵器,從溫韬那裏借來的,鐵器頭處的直徑大小都是特制的。陰陽十三科,彼此總有共通的地方,這些盜墓的器具如今拿來用酒十分順手。選定了位置,鐵器從泥縫中插了進去。一點一點的向下探去。
女孩子神情很認真,也不知過了多久,眉目突然神采飛揚了起來:“到了。”
而後一截一截的取了出來,鐵器頭特制的形狀,箍着泥與一隻表面貼着符紙的盒子帶了上來。
“找到了。”女孩子收了盒子,将泥填回遠處,踩實,而後走了。
今日真是出奇的順利,女孩子輕舒了一口氣,走到半道才發覺解哥兒的風車忘了拿了,不得已隻得再度返回。
路還是原路。女孩子身姿輕巧,本就于身法上有所擅長,所以她的輕功恢複的極好,走的很快,幾乎沒有一點響動。
街道上空無一人,路杖上長串的燈籠微微的晃着。
前方不遠處,卻有一道影子被無限拉長,是人的影子。
來人穿了一身夜行衣,黑布蒙住了他的臉,使人看不清他的本來面目。手裏用的是鏟子,正在樹下挖來挖去。
她挑眉,閃身躲入了一旁的小巷,看向那個黑衣人。
若沒有她的折返,恐怕還當真不知道有人會在夜半與她做一樣的事情。
巧合麽?或許隻是聽那些說書先生吹得天花亂墜來看一看這樹下到底有什麽。但更大的可能卻不是巧合。盒子藏在袖袋中緊了緊,她看向那個用鏟子挖着土的黑衣人,半晌之後,轉身離開。
她不知道黑衣人的實力,就算僥幸能打赢黑衣人,處理屍體又是一件麻煩事,他們隻會在這裏停留三天。業城,本也不是長留之地,所以不能打草驚蛇。
……
……
晨光大亮,客棧再次開始嘈雜了起來。
張解一睜眼就看到了床頭和衣而睡的女孩子。
她抱着雙臂,外頭裹着一件鬥篷,一條腿屈起,這是一個十分方便離開的姿勢,頭靠在床頭,是昨晚回來晚了,所以怕驚醒了他麽?
張解眨了眨眼,輕手輕腳的起身,一會兒宋二就要來敲門了,莫要吵醒了衛姐姐才好。
熟料,才一動,那頭和衣而睡的女孩子就瞬間驚醒了,手也本能的放到了腰間的匕首上。
如此警醒?張解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她睜開眼睛的那一刹那,目光銳利的有些驚人,人也是一副時刻會暴起動手的動作,周身發寒,是殺氣。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衛姐姐,張解看着她,或許這才是那個能在外行走有條不紊,經驗老辣的女孩子。在旁人看來她的年紀還很小吧,卻對江湖中那套規矩手段駕輕就熟,他今年七歲還有七年,能長到她這樣麽?好像有點難啊,張解有些洩氣。同時又感慨,昨天衛姐姐在門外的話他聽到了,也知道是說給他聽的,如今看來,對他,衛姐姐還當真是包容了,所以允許他一次又一次的好奇心。
有些失望,還有些無形的壓力加于其身,張解低下了頭。
面前突然間多了一個盒子,盒子上貼的符紙有些熟悉,是張家的避世符。一隻手覆在符紙上,而後輕輕一扯,符紙被拉開,盒子也随着她的動作打開了。
“這是什麽?”
“張魯道的筆記手劄。就是那顆四季樹所謂能天下一統,四海歸一的東西。給你兩日的時間,你把它記住了。”
張解不解:“你要做什麽?”
“然後燒掉。”女孩子聲音斬釘截鐵。
燒……燒掉?少年被吓到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半晌之後,喃喃:“這可是張魯道的筆記手劄啊!”
“那又如何?”女孩子冷笑,臉上神情有些淡漠,“他爲天下造福,并不負這天下,而這筆記手劄是他留給自己族人的,也不負族人。眼下張家就隻有你一個了,待你牢記了,自然是将它燒了。”
“不然呢?留下它,等将來有一天被心懷不軌的人搶走?”
“東西記在自己腦子裏最有用。”女孩子說着起身,“你自己看着辦,燒不燒,決定在你。”
少年睜着眼睛愣愣的看着她,她脫去鬥篷出門:“想吃什麽?要我去樓下買來給你端上來麽?”
張解抓緊了自己手裏的盒子,沉默片刻之後點了點頭:“随便帶一點吧!”而後翻開筆記手劄,記了起來。
她出門,又關上了房門。
客棧堂中依然吵吵嚷嚷,買了些腌菜、肉、烙餅和湯,女孩子端着準備上樓,卻見一隊侍衛從客棧門前經過。業城并不是一個多麽主要的城池,以至于城中侍衛并不多,昨日來時,她就注意了,城中侍衛連同業城縣衙的小吏加起來也不過百餘人。
眼下這百餘的侍衛小吏卻糾集了起來,齊齊的向着城中方向行去。
“這是要幹什麽去?”當地的百姓,客棧的客商紛紛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