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那個讨人嫌的姓衛的丫頭離開之後,莺莺姑娘這才轉向那火光之中,有些擔憂卻又不敢上前。
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衛瑤卿便在此時聽到了身旁路人的一陣驚呼聲,回頭卻見天幕之下,流光璀璨。幽暗的天幕之下,點點星光飛速凝聚,又綿綿如雨般落下,星點灑落,即便已隔了很遠,卻依然能看到視野範圍之内,星落如雨。
她低頭,看向離她最近的星點,落下砸出了一個大坑。
這場景真是盛大、奇異、瑰麗而危險。
真是厲害啊,東淺公子天賦确實不凡,但面對巴蜀唐家這等暗器與陰陽術結合集大成者最緻命的一擊來說,他還是輸定了。
少女搖了搖頭:沒辦法,唐家祖上積德啊,所以這一次,東淺公子要輸了呢!
感慨雖是感慨,少女腳步卻未停留,在長安夜裏獨行,昏黃的路杖燈籠将她的影子拉成一條直線,搖搖晃晃,莫名的詭異而殊麗。
這長安城真是有趣呢!
過上十年,她也不會覺得乏味。
……
……
俏丫鬟莺莺早已被這一瞬間的盛大怔住了,仿佛傻眼了一般,鳳目圓睜,呆呆的望着前面的火光。
待到回過神來,這才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喊聲:“公子!”
從火光中走出來四個人,唐家的三位後生身上臉上除了有些髒亂之外,并無不妥。而一向如貴介公子般的東淺公子就有些狼狽了,甚至發尾還燒焦了一截,手上也有一塊燒焦的痕迹。
“公子!”莺莺連忙沖了上去,東淺公子卻是笑了起來,雖說狼狽,卻還是眼神清澈,笑容中有幾分羞澀的看向唐家的三位公子,“你們赢了,真厲害啊!這一次,多謝你們手下留情了。”
其中一位公子哈哈笑了兩聲揚了揚眉,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本隻是切磋而已,犯不着性命相搏,那我們先走了?”
東淺公子俯首一禮,而後起身:“多謝幾位手下留情。”
待到那三位唐家的後生走遠之後,俏丫鬟一下子抱住了東淺公子的胳膊,直掉眼淚。“這幾個姓唐的真可惡,誰要他們假惺惺的同情,定是公子一時不察,這才着了他們的道。”
“論實力,我是不輸他們的,但方才那個能用陰陽術的手法控制的暗器是真真厲害。”東淺公子歎道,“有這個暗器在,我就不是他們的對手呢!”
“那怎麽?”俏丫鬟急的直跺腳,“他們三對一,勝之不武,不如叫上老趙他們……”
“些許小事,用的着老趙他們?”東淺公子搖頭,笑容清淺而羞澀,一如既往,開口卻是,“既然勝不了他們,那就讓他們永遠都不要出現好了。”
長安夜裏寒意頓生。
……
金銮殿内,群臣山呼萬歲之後起身。
李德全高喊:“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天子的儀容隐在垂簾之後看不真切,但那是對大多數而言,卻并不包括站在天子左右兩側的李德全和今日跟過來記錄朝議的欽天監官員衛監正。
即便儀容隐在垂簾之後不說話,明宗帝的唇角都是勾起的,心情很是不錯的模樣。
殿上有官員出列:“陛下,又到三年一度祭天大典之時了,臣請禮部早作準備,爲陛下整理祭天大典事宜。”
禮部尚書孫思哲應聲出列:“确實到祭天大典之時了,不知陛下準備将大典定在何日?我禮部也能早作準備,讓戶部備款。”
官員們紛紛出列議論着祭天大典之事,李德全臉色卻有些古怪,他侍奉陛下多年,能成爲陛下身邊的第一紅人,别的不說,這看眼色的功夫自是無人能及的,有時候甚至陛下自己還未察覺,他就能先一步的察覺到陛下的心情。
眼下陛下的心情很是不好,似乎是因爲官員談論祭天大典事宜引起的。
但是祭天大典想想似乎也沒什麽不能提的吧,這……陛下怎麽了?莫非是想到了被擄走的太子跟公主?李德全轉着眼珠,很多時候,他雖然能察覺到陛下的心情,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勸阻,當然朝堂之上也沒有他開口的地方。
眼看陛下臉色越來越沉,一旁那個記錄朝議的官員出聲了。
“祭天大典,今年麽?”
是個女子的聲音,聽聲音年紀還不大,應當是欽天監的官員。殿上的群臣這才注意到那個記錄朝議的官員,這也不怪他們,着實是往常,這等記錄朝議的官員甚少出聲提醒,而且多數時候也沒有什麽好出聲的。
“是啊,三年一度,今年要行祭天大典。”有個禮部的官員出聲了,“可是有何不妥?”
那記錄朝議的官員掐了掐手指,而後搖了搖頭:“不妥。”
“有何不妥?不都是三年一度麽?怎麽今年就不妥了?”禮部尚書皺着眉開口了,同時打量了一眼這個年紀看起來很小的記錄官員,些許不滿湧上心頭。
“自然是今年不同往年。”那記錄朝議的官員笑了笑,出聲了,“否則我也不會出聲阻止。”
“理由呢?”不少禮部官員紛紛出聲,吏部、戶部、禮部、兵部、刑部、工部六部中禮部可謂閑職,不容易攤上事情,但同樣的聖眷也不如其他五部,好不容易三年一度的祭天大典是難得的獲聖眷的好時候,這個記錄朝議的官員偏偏在此時發聲了,怎麽可能不惹得禮部官員出聲詢問?
“今年是庚寅年,三年一度的祭天大典在我大楚朝此前遇到庚寅年的次數統共有六次。其中三次因各種緣故并未行祭天大典,三次行了祭天大典。”
“在并未行祭天大典的那三年,皆風調雨順,國泰民安。而在行祭天大典的那三年,第一次是有匈奴來犯,我大楚損失數萬兒郎,第二次是宗親政變,雖最後鎮壓了,但我大楚也因此損失不少人才,第三次是明惠帝當政的最後一年,原本是我大楚最賢明的君主之一,但明惠帝卻在那一年英年早逝。是故可見庚寅年并不适合行祭天大典。”那記錄朝議的官員朗朗出聲,“此事問一問史官便可知曉了。”
衆人看向史官司馬甯。
看着群臣的眼神,司馬甯欲哭無淚:讓他想想好麽?他雖讀史三十年,但一時半會兒要想起來也要時間的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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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