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小太監的野心
“起來吧,是本相讓你起來的,你有何不敢?”
呂布随意的從董貴人的手上接過茶盞,緩緩的朝着嘴邊放去。
“奴婢有罪,請丞相治罪。”
“恩?”
原本有些随意,都已經放到嘴邊的茶盞停了下來,緩緩的擡起頭, 眯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宦官,淡淡的說道:“說說看,你何罪之有?”
這名宦官依舊保持着額頭貼着手面跪在地上的姿勢,用那尖銳的嗓音道:“奴婢并非是奉了賈大人之命前來求見丞相,而是奴婢自己擅自前來求見,在門外被丞相府的下人攔住之後,不得已, 奴婢才冒用了賈大人之名。”
“奴婢有罪, 請丞相治罪!”
還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啊,呂布的眼睛慢慢的眯了起來,大堂内的溫度急劇的下降着。
此刻,整個大廳内一片沉寂,一時間,氣氛變的凝重了起來,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一陣難捱的寂靜,像是一灘死水,興不起一絲波瀾。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呂布仿佛陷入了沉眠,一眼不發。
沉重的氣氛讓整個大廳陷入了一片死寂,站在一旁的董貴人不禁也跟着緊張了起來,隻能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聲,一聲重過一聲。
難道自己賭錯了?
壓抑的氣氛讓開始還胸有成竹的小宦官心慢慢的提了起來,一滴冷汗從這名宦官的額頭上順着臉龐,緩緩的流了下來。
“咕噜!”
跪在地上的小宦官感覺背後一陣發寒,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再想想呂布以前那些随性的所作所爲,小宦官覺得心裏越來越沒底。
呂布捏着茶盞蓋子的手輕輕一松, 雕刻着精美花紋的漢白玉茶盞的蓋子輕輕的落在了同樣由漢白玉制作而成,雕刻着精美花紋的茶碗之上。
“叮當!”
一聲清脆的聲音在死寂一般的大廳内響了起來,緩緩的朝着四周散去。
跪在地上的小宦官雙肩微微一顫,壓抑的氣氛讓他感覺全身發冷,身體微微的顫抖了起來。
見此,呂布的嘴角慢慢的揚了起來,将手中的漢白玉茶盞朝着手邊的花梨木桌案上輕輕一放,緩緩的站起身,來到了小宦官的身旁。
“咕噜,奴……奴婢……有罪,請丞相責罰!”
聽着腳步聲,感受到呂布來到了自己的身旁之後,小宦官連眼睛都不敢擡一下,艱難的咽了咽口水,主動開口請罪。
俯視着跪在地上的小宦官,呂布的臉上帶着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淡淡的說道:“起來吧!”
小宦官雙肩發顫,顫聲道:“奴婢不敢!”
呂布雙手提了提衣袍,緩緩的蹲了下來, 臉上帶着令人發寒的笑容, 道:“不敢?有什麽不敢的?我看你膽子挺大的啊?”
砰!砰!砰!
聽到呂布那略微帶着笑意的淡淡的聲音,小宦官可沒感到一絲的溫暖,反而感到全身發寒,身體控制不住的顫抖,連連叩首。
“奴婢知罪……奴婢知罪……求丞相饒命……求丞相饒命。”
蹲在小宦官面前的呂布歪着脖子,用手撓了撓因爲長時間穿戴甲胄有些發癢的脖子,淡淡的說道:“知罪?你何罪之有啊?”
小宦官一邊叩首一邊道:“奴婢不該擅自冒充賈大人的名号騙過丞相府門衛,請丞相恕罪……請丞相恕罪……”
“好啦!”
呂布雙手扶住小宦官的肩膀,止住了他磕頭的動作,笑着說道:“别磕了,再磕就把本相家的地闆都給磕壞了,本相家的地闆可是上好的門柏楠木,磕壞了,你可賠不起哦!”
“丞相恕罪……丞相恕罪……”
“好了,也别恕罪不恕罪的了,說說吧,你如此費盡心思的要見本相,總歸有要見本相的理由吧,恕不恕你的罪,就看你接下來所說的話了哦”
“如果,你接下來所說的話并不能救你的命,那,你也别求我了,你還是去西天求如來佛祖吧,或許他比我更有用也說不定。”
呂布笑着拍了拍小宦官的肩膀,緩緩的站起身朝着堂上走去。
一個小宦官居然敢有如此大的膽子,冒稱奉了賈诩之命前來求見自己,看來自己離開長安的這段時間以來,長安城還真是變的越來越有意思了啊。
呂布不禁猜想,這小宦官到底是受了何人的指使,其背後之人又到底有何目的。
“是……是……”
小宦官連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随後,用他那特有的尖銳的嗓音道:“禀丞相,屬下乃是陛下身邊的侍人,負責陛下的飲食起居,是當年丞相……丞相擔心原本的侍人對陛下照顧不周,讓賈大人重新換了一批,而奴婢正是那個時候被派遣到陛下身邊服侍陛下的。”
擔心原本的侍人照顧不周?這小宦官還真會說話,有意思,呂布的嘴角慢慢的揚了起來。
既然是當年自己對内廷大清洗的時候,賈诩換進去的,那麽想來應該是沒有問題了。
小宦官在做了自我介紹以後,緊接着便繼續說道:“奴婢自被派到陛下身邊之後,每日每夜都兢兢業業,生怕辜負了丞相與賈大人的期望,對于接觸過陛下的每個人都了如指掌。”
“出了董承意圖謀反之事後,奴婢更是日夜守候在陛下的寝宮之外,可是,後面依舊發生了有刺客想要謀害丞相之事,奴婢敢保證,自董承謀反以後,絕對沒有一個外臣私自入宮見過陛下。”
“可是,在這種情況之下,依舊發生這等事情,從那之後,奴婢便自作主張,将一切可能讓陛下與外臣接觸的可能性都探查了一遍,再最終依舊沒有結果的時候,奴婢隻好把目光放到了出宮采買的内廷侍人身上。”
“每當有侍人出宮采買之時,奴婢都會暗自跟在他們的身後,一開始什麽也沒發現,可是,在丞相率軍遠征西涼之時,終于,讓奴婢有所發現。”
坐在堂上一邊聽着小宦官禀報,一邊用食指敲打着花梨木桌案的呂布,聽到此處,敲打着桌案的食指突然停了下來,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的光芒。
這個小宦官還真是有點意思啊,先是說話很入耳,将呂布清洗内廷之事都說成了呂布是擔心原本的侍人照顧不好劉協,爲了劉協好,才給劉協換了一批侍人。
其後,又是先自我介紹一番,讓呂布知道自己是賈诩安排到劉協身邊的人,是他呂布呂丞相的人。
之後,又是直入主題,而且說的非常清楚,詳細,讓呂布對事情的來龍去脈一清二楚。
呂布不禁轉過頭,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看着跪在地上到此刻都沒有擡起過頭看過自己一眼的小宦官,暗道,這小宦官還真是個可用之人啊。
緊接着,不待呂布發問,便聽到小宦官接着說道。
“那一日,奴婢跟随在出宮采買的侍人身後暗中觀察之時,發現一個小宦官中途借口離開了采買的隊伍,奴婢覺得事有蹊跷,便悄悄的跟了上去。”
“那個小宦官先是帶着奴婢在長安城的街市上饒了一大圈,最後,奴婢發現他進入了少府耿紀的府中,在裏面待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便匆匆回到了采買的隊伍中。”
“從那次以後,奴婢便仔細的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其後一段時間内,并無異常,不過,就在三日前,那小宦官借着出宮采買的機會,去了一次耿紀的府邸,随後……陛下便病卧在床,直到丞相凱旋歸來之時也沒有好轉。”
“以至于連丞相班師回歸長安之際,陛下也沒有能親自出城迎接丞相。”
“哦?你說在那個小宦官出宮去過一次耿紀府上之後,陛下就病了?”
敲打着花梨木桌案的食指停了下來,眯着眼睛的呂布嘴角慢慢的揚了起來,臉上漏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笑容。
緊接着,呂布緩緩的說道:“那在你看來,咱們的陛下到底是真病了呢?還是……”
呂布話雖然隻說了一半,但這名小宦官卻聽懂了,連忙道:“這奴婢就不知道了,不過,奴婢曾瞧見陛下将所有侍人都趕了出去,自個在寝宮内來回走動,似乎是顯得有些不安,又仿佛在與皇後說着什麽,隻是當時奴婢離的遠,陛下與皇後的聲音又特别的低,所有奴婢……”
呂布越看越覺得這小宦官有些順眼,什麽不知道,隻不過是不提自己的一件,隻是把自己所知道的東西告訴主子,由自己的主子去判斷而已。
做奴婢的,主子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他本人不需要有什麽想法和意見,這小宦官,上路的緊啊。
呂布臉上的笑容更盛,緩緩的說道:“既然是賈诩将你安排到陛下的身邊,你發現這些,要是首先要告訴賈诩才對吧,怎麽想起來直接跑到本相的面前來了?”
越級這種事情,本就是職場大忌,更何況是官場,一不小心自己可就翻了。
不僅領導覺得你不會做人,就連你的頂頭上司也會對你有非常大的意見,這種兩頭不讨好的事情,發生在職場上,撐死隻是丢了工作而已。
但是在官場上,而且還是在這個人命不知情的戰亂的時代,一不小心,還真是要人命的事情。
聽聞此言,小宦官連忙急道:“奴婢也并非是越過賈大人,而是在求見賈大人的時候,賈大人正忙于其他事物,沒空見奴婢,而奴婢覺得此事又是要緊之事,拖延不得,于是便擅自前來求見丞相了。”
“奴婢想着,賈大人是丞相的心腹重臣,而奴婢又是賈大人安排去照顧陛下的,所以,在奴婢想來,奴婢雖然身份卑微,但也勉強算是丞相府的人,是丞相的人,于是才鬥膽直接前來求見丞相,還望丞相恕罪。”
其實這小宦官也并不是沒去找過賈诩,也确實如他所說,是沒見到賈诩。
本來也沒想過要越級來找呂布,但,在沒見到賈诩的那一刻,小宦官心頭一跳,忽然想到,或許可以借此機會在呂布面前露一下臉。
如果能讓呂布記住自己,或許就是自己起飛的時刻了。
據他所知,呂布此人用人不問出身,隻要能入的了他的眼,即便你隻是隻野狗,你也能一飛沖天,成爲一隻神狗。
于是,小宦官決定抓住這個機會賭一次,來丞相府碰碰運氣,他可不想一輩子做一個侍奉人的小宦官。
雖然他隻是一個小宦官,但他也有一顆成爲人上人的野心。
有點意思,這小宦官的潛意思是,他雖然是賈诩安排過去皇帝身邊的人,但他從未将自己視爲賈诩的人,而是一直以來所效忠的對象是他呂布。
呂布的嘴角慢慢的揚了起來,緩緩的站了起來,緩緩的來到小宦官的身邊,背負雙手,俯視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監,淡淡的說道:“起來吧。”
“奴婢……”
“我讓你起來!”
“是!謝丞相!”
小宦官到是有點顔色,雖然呂布的聲音已經很淡然,但小宦官明顯能感覺到,如果自己再不起來的話,那估計就不用再起來了。
見小宦官連忙起身,然後弓着身子低着頭站在那裏,呂布淡淡的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弓着身子的小宦官連忙道:“禀丞相,奴婢本名李忠,入宮時候陛下與管事們都喊奴婢小李子。”
“李忠……恩……很不錯的名字。”
呂布一隻手搭在小宦官的肩膀上,緩緩的朝着小宦官的身後走去,邊走邊道:“你呢,頗有些急智,做事呢,也夠細心,爲人呢,也知道本分,最重要的一點啊,還是挺有上進心。”
聽到這句話,小宦官肩膀微微一顫,連聲道:“奴婢不敢,奴婢隻是……”
“好啦,你呢,到底有沒有去見過賈诩,本相也不關心……”
呂布重重的拍了拍小宦官的肩膀,道:“人呢,有上進心也不是什麽壞事,隻要知道并遵守本分就好了,虛的呢,本相也不想說,更不想聽你再說。”
“你呢,不惜跳過賈诩,欺騙丞相府的門衛來見本相,無非是想謀一個敞亮的前程,本相又豈能讓你失望呢?”
小宦官心中一喜,連忙恭敬的道:“丞相有事盡管吩咐,奴婢哪怕是赴湯蹈火,也定爲丞相完成。”
呂布滿意的點了點頭,對着董貴人招了招手,指了指一旁的兵器架。
心領神會的董貴人盈盈的走了過去,雙手握住一柄狹窄細長,周身裝飾的極緻奢華,宛如一件藝術品一樣的兵刃。
董貴人緩緩的捧起了這件兵刃,款款的來到了呂布的身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