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消散了葉知道的幻象。
他已經得到答案了。
蘇曉轉過頭,看向背後的研究所大門,隻感覺和那裏相隔數千萬光年。
他的嘴唇顫抖了一下,想要說什麽,最終卻沒有說出口。
他形單影隻,施展隔離隐形術走入算子縫隙中,在真實與虛影間的縫隙行走。
蘇曉的心很亂,腦海裏完全提不起任何思緒。
等他漫步走到廣場,見到紀念英雄的方尖碑時,他才從那失魂落魄的狀态中驚醒過來。
站在算子縫隙裏,蘇曉也可以看到無窮無盡的文明力量彙聚到了此處,這裏像一個不停收縮鼓脹的心髒那樣,又把文明力量送了出去。
清心咒,本質是借助了方尖碑的力量。
以前蘇曉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現在他懂了,清心咒是借助這裏的文明力量,在心靈外面裹了一層吸收理智沖擊的防禦網。
而清心咒道符,大略也是将文明力量截取一部分制成道符,但有持續時間,時間稍長,上面的力量就會流失。
無數有名字的,沒有名字的英雄,他們好像還有英魂存在一樣,守在方尖碑上,守望整個文明。
蘇曉解除隔離隐形術,離開算子縫隙,遠遠望着方尖碑。
他一下子看透了很多以前沒弄懂的東西。
比如,爲什麽那隻異變子嗣要在堤壩上打開秘境入口,爲什麽堤壩的文明力量比其他地方都多?
比如,爲什麽陳家的地下空間裏,有記載陳家英雄修行者名字和事迹的長長通道。
見到這一幕,蘇曉勉強把握住了文明力量的一些模糊本質。
他靜靜的看着方尖碑,感受那浩大如江河的文明力量從四面八方湧來,又湧向四面八方。
源源不斷如黃河,奔流不息似長江。
漸漸的,蘇曉的内心不再混亂,不再如一團亂麻,情緒也終于穩定了下來。
身旁有充滿磁性的聲音響起:
“文明力量的準則不是秩序,而是抗争。不完全是抗争,還是改變。不會總是改變,還是控制。控制也不能完全說清,還有抑制。不是單純的抑制,也是依靠理智的抑制。也不總是理智,還有犧牲,終究還是秩序。”
陳紫微不知何時從蘇曉身邊出現,并肩立着,望向方尖碑。
蘇曉說道:“你在打謎語嗎?”
他看着方尖碑,自言自語一般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文明力量的性質是秩序,秩序與混亂相對應。而人類最強大的武器,在于他們擁有改變客觀事物的能力,這種能力或許就是文明力量。”
“抗争則是最強大,最暴烈的改變。不屈服于自然,向天災人禍,向強大的邪物抗争。”
“控制和抑制我還不算理解透徹,大概是控制自己,抑制本能湧現的瘋狂和沖動?這種控制和抑制也可以稱得上是理智,是人類用‘超我’抑制‘本我’的力量,用‘道德’抑制‘本能’的力量。”
“但不總是理智,因爲對于一個人來說,生存繁衍下去,是基因賦予他最根本的命令,總是理智就是總是自私,這或許不算錯,但稱不上文明力量的準則。可銘刻在這方尖碑上的英雄們,有很多爲了保護同胞,保護集體,爲了他們心中的文明,主動犧牲自己。”
“所以,文明力量是秩序,是改變,是抗争,是控制,是抑制,是理智,是犧牲。每一個詞都是文明力量的一個表征,一個面相,但不能被任何一個詞簡單描述。”
蘇曉側過頭,看向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孩,問道:“我說的沒錯吧?”
陳紫微閉眼微笑着。
她伸直手,在蘇曉頭頂輕輕一拍:
“聰明的智商又占領高地啦!”
蘇曉白了她一眼:
“我一直在高地上沒下來。”
蘇曉緊接着歎了口氣。
他不清楚這種對話有多少年沒有發生過了,或許是七八年——如果他的記憶真實存在,未經塑造。
雖然蘇曉還沒有真正改造過一個人的記憶和心靈,但那對于掌握了心靈手術的他都不算難事,更别說對于更強大的存在了。
周圍的人們沒有注意到蘇曉和陳紫微的談話,好像他們不存在一樣,蘇曉能用超能感應感知到,這是由于陳紫微來之前,施展了類似海市蜃樓的幻象效果,掩蓋了他們所在的區域。
聽到蘇曉歎氣,陳紫微臉上笑容未變。
她問:“有什麽問題想問我嗎?”
蘇曉也不客氣,直接問:“這個世界,是你的幻術世界,還是一個平行世界,還是過去的一重曆史?”
陳紫微回答:“這個問題的三個選項一模一樣,沒有區别。”
“就像加速上升的電梯和地球引力一樣,彼此等效,無法區分。”
蘇曉繼續問:“那在這個世界之外,發生了什麽。”
“在她經曆的曆史裏。”陳紫微回答:“人類文明毀滅了,一如先行者文明,古老者文明等前代文明,并沒有例外,但她是存活下來的幸運兒。”
蘇曉說道:“主導木偶世界的六神中,有兩位來自前代文明,你是死亡女神?我在金羊毛熏香裏見到的幻象花園,是所謂的‘悲傷花園’?”
陳紫微輕輕搖頭:
“我不是死亡女神,她才是死亡女神,我是她的一具化身,并沒有完全承載她的意志和記憶,那對于我來說,是不可能承擔下來的。”
“你見過奈菲絲,這應該容易理解。”
蘇曉問:“幻緣秘境倒映的是起源市?準确說,是她存活的世界裏的起源市。而那個起源市中,奈菲絲使用的是她的形象?所以會有那個發卡。”
陳紫微說:“你送給她的發卡,她當然一直留到了大學。”
“她的狀态很不好,構造幻術世界時,竟然連幻緣秘境都忘了修改,直接從記憶裏照搬,弄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BUG。”
蘇曉眼眸裏閃過一絲擔憂。
“女大十八變啊。”蘇曉說。
陳紫微點點頭。
蘇曉想了想,又說道:“我還有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你現在的實力,大緻是什麽水平?利維坦級?還是利維坦級之上?”
“第二個問題,你說萬事萬物沒有意義,但有價值。那我,還有這個世界,對你的價值是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