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想起羅莎莉的告誡，說道：“怎麽可能我一問你就覺醒了，哪有這麽巧的事？”
“哦~”陳紫微話音拖長，随後一變：“沒覺醒就好好工作。咳，覺醒了也要好好工作。”
“今天給你分配一個任務，我剛從其他商圈搬過來，還不熟悉這裏，廣告才投出去，估計會有很多人打電話過來咨詢，他們打電話咨詢的地方是我們研究所的客服，而你要和客服那邊對接，他們會把客戶的基礎資料發給你，你按照上次我寫江舟治療方案的方式，整理給我看。”
“我們收費比較高，能買得起治療服務都是大客戶，不是那種給普通人服務的小診所，要認真對待哦。”
“第二個任務，如果客服那邊沒有給你資料，那就表示最近沒有客戶預約，你自己複盤一下給江舟的治療方案，總結下經驗，精益求精，下班前我要看到你的下一階段治療計劃，包括你要怎麽開導她，怎麽引導她的情緒等等。”
“第三個任務，下午會有人帶自己小孩來咨詢，那小孩怕生，我不能讓你旁觀治療過程，你負責陪陪她家長，消除一下她家長的焦慮情緒。”
“等一下。”蘇曉問：“爲什麽我要陪小孩家長？”
“好的，看起來你對其他任務沒有異議。”陳紫微說：“那小孩子的心理疾病主要是家庭原因，她的父母對她太焦慮了，家庭給了她很大壓力。”
“所以，我負責治标，你負責治本。”
蘇曉說：“你的意思是，讓我通過閑聊緩解她家長的焦慮問題？”
“緩解不了也沒事。”陳紫微說：“畢竟家長可沒有購買我們的心理治療服務，隻有那小孩子購買了。你就去陪陪人家。”
“具體資料我發給你了，之後就是你負責整理這些資料發給我了。”
蘇曉打開電腦，微不可察的歎了口氣，開始了工作。
下午。
蘇曉見到了今天預約前來的客戶。
她坐在一個被仿生人推着的輪椅上面，雙手捏着校服的衣角，低垂着頭，發型是乖巧标準的蘑菇頭。
在她與仿生人身後，是一個貴婦人，那貴婦人剛走進心智研究所，便對陳紫微說道：
“陳所長，果然如您所料，昨天晚上，我孩子又在學校發病了，這次腿又動不了了。”
“您說，要不要給她的腿裝一個遙控外骨骼，讓她可以用手按按鈕來控制她的腿？她長期這樣來您這裏，也不是回事，學校那邊的老師會怎麽看她，她落下的學習進度要多久才能追上同學……”
陳紫微露出職業化的笑容：“您别着急。”
她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種氣質，讓貴婦人停下了躁動。
陳紫微從仿生人那裏接過輪椅，推着女孩往裏面走。
蘇曉心想，該輪到他出手了，正當他要插話時，那貴婦人開口了：
“啊，陳所長，我下午還有工作，那我先走了，待會兒您完成治療後，把她交給仿生人就好。”
她轉身就走，沒給蘇曉話療的機會。
蘇曉閉上了嘴。
他發現這裏隻剩下自己和一個仿生人了。
這仿生人看起來比莜莜還呆，僵着臉站在原地。
四十來分鍾過後，陳紫微牽着女孩的手從裏面走了出來，送她和仿生人離去了。
她已經可以自己行走了，不再需要坐着輪椅。
蘇曉看過資料，知道這個女孩的基礎情況。
她患有嚴重的“轉換性障礙”，轉換性障礙是心靈影響身體的最直接體現，她由于嚴重的心理疾病，明明身體沒有任何問題，卻不能走路。
但現在她能走路了，起碼那問題是被陳紫微緩解了。
“治療的怎麽樣？”蘇曉問。
陳紫微搖頭道：“我能治療心理問題，但我治不了社會問題啊。”
“她疾病的根源，在于公司長期存在的惡性競争，她的父母不關心她，隻關心她的成績，隻關心她能在學校取得什麽樣的名次，隻關心她能否在競賽上獲得獎項。”
“她本來喜歡跳芭蕾舞，這是她唯一剩下的愛好，後來，她的媽媽發現這點，認爲這能讓她進入上流社會，帶她去參加一些聚會，在聚會上表演——他們家原本是中産家庭，靠着孩子父親努力工作，終于接觸到了一點上流社會的邊。”
“然後，那孩子被一位長生者侵犯了。”
蘇曉聽着，如墜冰窖。
他不能想象，一個這麽小的女孩，被位高權重，無法制裁的長生者侵犯，她會受到什麽樣的精神沖擊。
陳紫微繼續說：“而她的母親，非但不去好好安慰她，反而欣喜若狂，還讓她多參加那位長生者的聚會，結果，那位長生者反而覺得無趣，不再讓她來了。”
蘇曉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麽。
片刻後，他問：“你是怎麽治療她的？”
四十幾分鍾，就把一個受到嚴重心理摧殘的女孩，讓她從嚴重的心理疾病中恢複？
陳紫微回答：“利用她的欲望和理想。”
“她很喜歡跳舞，我就鼓勵她跳舞，鼓勵她去往演藝人員方面發展。”
“欲望……與理想？”蘇曉問。
他想起了欲望與理想之靈。
陳紫微解釋道：“心理治療，本質是輔助患者‘自愈’。”
“如果不讓患者自愈，反而用其他方法，比如藥物，催眠暗示等，讓他強行忽略掉内心的問題，隻會把暗傷埋藏在内心裏，在未來形成更大的問題。”
“有些患者還常常本能地自我逃避……雖然這也算人體的保護功能，但有些東西總要去面對，不能諱疾忌醫，不能等病入膏肓。”
“人的内心像一顆小小的種子，隻要有合适的土壤，種子總是具備成長的本能，這種本能就是人的欲望與理想，也可以說是‘自我實現’。”
“而抵達欲望與理想所在，總要經曆崎岖的彎路，總要在黑暗中摸索。心理治療，本質是用光芒照亮黑暗，溫暖他，同時讓他看得見前路和自己，移除他自我實現的障礙。”
蘇曉說：“您是人本主義的治療師？”
“不。”陳紫微說：“我是實用主義，什麽理論能治療就用什麽理論，隻是對你和那個小女孩而言，我說的理論是有效的，其他人有的就不行。”
“我？”蘇曉指了指自己，問道：“您在治療我嗎？”
“是啊。”陳紫微說：“你其實現在躺在一個床上，戴着沉浸式VR頭盔，這是一個虛拟世界，專門爲了治療你的心理疾病做的，就是爲了讓你這顆‘小小的種子’，有‘合适的土壤’。”
蘇曉給她說愣了。
“真的？”蘇曉問。
陳紫微掏出一支錄音筆遞給蘇曉：
“騙你的，你怎麽可能付得起我的治療費用。”
“五點之前把錄音聽完，并給我一份聽後感，說說如果你是心理醫生，你會怎麽治。你覺得我那裏做得好，好在那裏，那裏做的不好，不好在那裏，至少一千字。”
(本章完)